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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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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如今当家作主的是张太傅的爱子,如今在朝中任职御史。张御史娶妻已有二十载,有二子,并无纳妾。不过张御史毕竟在朝当官,事务繁忙,平常张知衡都是由辞官在家的张太傅教导。
张知衡天资聪颖,张太傅对其极为喜爱,之前念在他年纪尚小并未多加引导,如今也十六了,开始教导他官场上的为人处事。
张御史傍晚回府时,张太傅就在教张知衡如今官场上的家族分布,他站在书房外看了一会儿,敲了敲侧门。
张太傅回过头望见他,便收了手里的书本,让张知衡离开。
张知衡走出门,对张御史问候了一句,张御史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跟祖父多多请教。”
随后,张御史关了书房的门。
张太傅瞧他紧皱的眉头,顿时了然,“今日皇帝心情不好?”
“很不好。”
“这次因为什么?皇后惹他生气了?还是又有谁参本子了?”
“边境传来喜报了。”
张太傅放松的表情收了收,他沉思半晌,叹了口气。
“皇上越来越没耐心了。之前他还藏着心思,虽说朝上的人大多都懂,但毕竟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如今戚家那孩子太过出众,深得人心,多次击退边境侵袭,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戚将军。皇上不可能任由他发展下去的。”
张御史看了看窗外,用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
张太傅低头一看,是个“燕”字。
“有消息称,此人如今在京城。”
张太傅吃了一惊,“真的?”
燕西鹤北都是戚将军的得力助手,一般不离左右,如今戚将军远在边境抗敌,燕西却在京城,必定是出事了。
张御史:“是真的,他一路上京也遇到了不止一波刺杀,估计所为大事。”
张太傅沉思片刻,突然问,“这次有人奏本子说军需的事情吗?”
张御史怔了怔,“月初倒是有,当时皇上的脸色也不大好,不过最后还是批准了。”他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他是因此而来的?”
“边境太远,消息传达并不方便。”
况且,只要帝王有心,即使边境急报来上百封,一封也到不了京城。
张御史:“虽说他这一行为是违背了军规,但皇上也无法将他治罪,毕竟皇上也要担忧整件事情的缘由被百姓知晓,应是无事。”
张太傅:“最近几日你注意些,你与戚将军交情不俗,皇上或许会怀疑你。”
张御史应答下来。
实际上这几日皇帝在朝堂上已多次挑他的毛病了,大到处事态度小到奏折用词,他本以为是皇帝习惯性看他不顺眼,现在看来,怕是觉得他便是燕西来京城通报消息的人。
张太傅连连叹息,“皇帝糊涂啊!戚将军执掌军权,民心所向,又是我国唯一能抵抗外敌的名将!糊涂啊!”
他是皇帝的老师,却始终不懂皇帝为何如此针对戚家,当初对戚老将军那般,如今对戚源也是如此。
张御史离开书房后,去了西院,清扫院子的丫鬟挨个弯腰行礼,他摆手让人都下去。
等院内无人后,他站在一株槐树前,蹲下身子。树边有一块青白色石板,板上无字,他擦了擦石板上的灰,从袖中抽出一小枝桃花置于其上。
槐树已渐丰茂,春日里绿盈盈的,衬得桃花枝柔嫩娇美。
“五年了,君妍,”张御史看着槐树,神色怅惘,“我们这一代的恩怨,终究还是连累了下一代。”
他直起身,靠在槐树上微微叹息。
远在边境的戚源并不知道有人在京城忧虑着他的安危,虽然边境的喜报传到了京城,但是实际上离战事捷报已过去好几日了,现在又进入了胶着状态。虽然燕西有传来消息说京城任务已成,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离粮草运来还有段时间,现在只能靠他之前在枞阳弄来的粮草撑着。
又过了几日,京城的粮草还没过来,来了一批私家的粮草。裴与朝清点完粮草,回到军帐给戚源报告数目。
戚源嗯了声,“将对应的价格记录下来。”
裴与朝愣了下,笑了,“将军找的又是那家?”
戚源没回答,只道,“价格别记错了,明日估计还有一批,等之后回京城按数目给钱。”
“好的,将军。”
裴与朝走出军帐,与正要去汇报军情的鹤北打了个照面,鹤北风尘仆仆,像是刚刚骑马回来。
远处是无尽的荒漠,裴与朝眯了眯眼,战事残酷,可就算凯旋,京城也并不太平。
无论是朝堂的暗潮汹涌还是边境的腥风血雨,都没有波及到还不涉世事的年轻人。张知衡连日忙于张太傅教授的官场知识,几乎要脱离沈清如和季昭的三人组。
沈清如在季昭的带领下,差不多熟悉了京城的各大家的分布,也对一些趣闻逸事了如指掌。就连李文蔚也撇下了往日的怨仇,与他们有几分交情。不过沈清如瞧着她平时旁敲侧击的话语,估计是对张知衡有几分意思。
季昭并不清楚这件事,李文蔚也不大在他面前提,只有偶尔只剩下沈清如时,她会问问关于张知衡的事情。
交往地越深,沈清如越发觉得李家大小姐不愧是李家唯一的子嗣,为人处事都很大气,并不同寻常女子一般含蓄拘谨,相处起来和男子并无区别。
论年纪李文蔚与张知衡一般大小,平日里几个世家时常来往,要说一句青梅竹马也不过分。
说不定日后真能成一段佳话。
只不过……以季昭的性子怕是会别扭死,沈清如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想象不出以后的场景。
自从李文蔚和季昭和好后,沈清如就很少再看到两人吵架,用季昭的话来说就是,不针锋相对后发现她还挺对他脾气的。
就连花楼季昭都想带她一起去见识见识。
沈清如实在拿这两人没办法,一个季昭他还按得住,再加个李文蔚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望着临烟阁的招牌,沈清如只能摇头。
还是秋雨姑娘的脾气温柔,即使李文蔚的女扮男装一看就是女子,她也微笑着不说破。李文蔚一边听着季昭的抱怨一边看了眼秋雨。
季昭将上次张知衡误会他的事情说了一遍,李文蔚听完,望向低头抚琴的秋雨,若有所思。“张公子经常失眠吗?”
季昭:“也不是,他就偶尔会这样,我估摸着是他忧虑的事情太多了。”
“作为张家如今在京城的独子,他的担子确实很重。”
张家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嫡长子张修玉三年前因处理事情失职遭贬他乡,留在京城的就只有嫡次子张知衡。因为张御史自妻子五年前逝世后就未再娶,所以张家其实也是人丁稀薄。
季昭撇了撇嘴,“还不是张老头要求过高,像我爹就不逼着我学这学那的。”
李文蔚无语。
能逼你学这学那吗?不惹事就是谢天谢地了。
他们两人聊着,沈清如觉得屋内有些闷,便去了外面透气。
他们定的依旧是听雨阁,偏内间,环境清幽。沈清如绕了几步路到了临烟阁中心的庭院里,听着潺潺溪水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临烟阁临湖而立,阁内的布置颇为别致。
沈清如欣赏了片刻,转身准备回去。他绕过走廊,转角却撞上一人,忙后退几步道歉。
那人似乎高了他一个头,沈清如抬头望去,顿时一愣。
这不是燕西吗?
他差点叫出名字来,却又在对方的目光下将话又吞了回去。
直到燕西走远后,沈清如转头望去,心里既惊讶又疑惑。
为什么燕西要他装作不认识?难道京城不安全?沈清如想到了之前抓住他逼问他关于燕西事情的黑衣人。莫非那些人也在京城?
沈清如心里揣揣,回了房间也没心思再应对季昭两人。
他之前以为那件事就此终了,所以也没告诉顾启,现在不知道要不要让顾启知道这件事,他怕那些人再次找上他,更差的情况——如果那些人根据他的交友圈抓了顾启怎么办?
沈清如心事重重,太阳还未落山便告别了季昭回了府。
他赶着去见顾启,却被丫鬟告知顾启在书房与张太傅讨论问题。
也对,顾启马上就要殿试了。
沈清如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告诉顾启,以免他分心,等殿试结束后再告诉他也不迟。
顾启在书房待到了深夜,他出来时只有月光撒满了整个院子。偏远的道上依旧很黑,小厮为他在前面打着灯笼,顾启走了两步,发现前方有摇晃的灯光。
“那是什么?”
小厮望去,没怎么看清,便召了另一人去前方探看,那人回来禀报说,“是沈公子,他在前面等着公子呢。”
顾启忙加快了步伐。
刚刚入春的京城夜间依旧微寒,顾启看见沈清如的时候,他正一边跺脚一边搓手,抬头对着顾启却是灿烂的笑容。
“顾大哥!”
顾启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冷还在这儿候着?等了多久?”
“就站了一会儿,不碍事的。”
顾启去看他身边的丫鬟,丫鬟瞧着沈清如看不见她,对着顾启无奈地摇了摇头,顾启顿时就明晓这一会儿是多久了。
他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沈清如将手里的外袍抖开,踮起脚披在顾启身上,“我带了衣服来,大哥回去的路上就不会冷啦。”
随后他又让丫鬟将手里的食盒打开,捡了块糕点递给顾启,“大哥,你晚上没有吃,一定饿了吧。”
可惜顾启现在对那些烤的肉都没兴趣了,不然他们俩还能就在院子里架个烤架,烤个鸡或者鸭都挺好,好怀念以前逃荒时在山头抓野鸡烤着吃啊。
沈清如想着那画面几乎都要流口水。真不懂顾启怎么过了几年就换了口味,清清淡淡的,又不是要入寺庙当僧人。
顾启将外袍脱下,转手披在了沈清如身上,又将糕点塞进了沈清如张开的嘴巴里。
他好笑地瞅着发愣的沈清如。
也不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好吃的,嘴都张开了。
糕点塞了沈清如一嘴,他望着顾启,急着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顾启:“慢慢吃,吃完再说话。”
沈清如几口将糕点吞下,“我是给你穿的,这也是给你吃的!”
顾启点点头,“我知道。”
他牵起沈清如冰凉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去捂暖他,走在小道上。
沈清如揪着眉,“你知道还给我穿干嘛?我不冷啊。”
“不冷手还这么凉?”
“我一直都是这样!”
顾启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早告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调理才好。”
见沈清如又要说话,顾启拾起一块梨花糕又塞进了他嘴里。
沈清如:嗯嗯?
结果到最后,沈清如一路被顾启送回了房,糕点也都进了他肚子里。
他站在门口,望着顾启的背影,打了个饱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