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谢青云

2、第二章笼中

　　第二章笼中
　　【他没有做斗士的勇气和胆识，注定只能像浮游生物一样随波逐流，或者干脆一辈子躲在角落。①】
　　徐璐璐走到王导跟前之前，远远地看到叶辰正被黎向东恋人似的亲昵地揽着肩头，茫茫然地还以为这俩人自高中一别后又重修旧好了。可走近了再看，却又不像是破镜重圆该有的气氛。
　　稍稍讶异一番，徐璐璐笑着走上前打招呼：“嘿！都在呢？”对王导黎向东两人一一问候过了，又转向叶辰，眯着眼笑道：“哈，小叶好久不见啊！当初海选的时候看到你的个人资料，我还特诧异呢，你选的不是戏文②？怎么跑来海选演员啦？我还以为是别人搞恶作剧要整你呢结果再仔细看字迹，还真是你的！说说呗，怎么个弃文从演绎法儿的？”
　　这个问题叶辰有些答不上来，对于参加舞台剧《桃花潭水》演员海选的事儿，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没细说，叶辰只呵呵笑了几声，不尴不尬地胡乱搪塞过去：“一时间脑子犯抽，就……”
　　和黎向东一样，徐璐璐也是叶辰的高中同学，在高二下学期的某段时间内是叶辰的前桌，而当时，黎向东和叶辰是同桌，三人扎堆坐在一起过，自然熟络。但能在一连在中影②遇见两个老同学，叶辰思前想后，还是有些无法置信地恍惚着。
　　徐璐璐出现在此并不意外，可在这见着黎向东就有点玄乎了。
　　早先叶辰是打算和黎向东一起报上戏③的，当时两人还是发展地下情的恋人，对未来尚且充满各种美满的希冀与憧憬。至于后来分开了，往日种种不过像是穿堂而过的狂风，虽说是掀起一阵狂澜，但等风刮过了，浪自然也静了，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像死去的珊瑚虫，躯壳寂静无声地沉入海底，成为难见天日的珊瑚礁，再无人问津。
　　叶辰知道，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他和黎向东之间的爱情才会无疾而终。说到底，这都得归咎于他的软弱怯懦。对叶辰而言是这样----人活一世，实在是有太多东西比爱情要紧得多，他实在是没有勇气为了这样一件可有可无的非必需品作困兽之斗，更何况这还是一段离经叛道、永远只能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爱情。
　　所以他选择了中影，逃来了与上海相隔万里的帝都。他在故地实在是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他想避开黎向东，避开那些恶心鄙视他的人，避开一切与过去有关的，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叶辰就想着，世界再怎么小，也不至于保持安全距离了还能遇上，还能被揭旧伤疤吧！可是偏偏狭路又相逢，黎向东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彼时王导已经被另外一伙人拉过去了，徐璐璐没能在叶辰身上得到自己感兴趣的答案，于是饶有兴趣地对黎向东发问道：“那黎向东呢？不是说报上戏么？”
　　黎向东笑而不语，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叶辰身上。可那厢的叶辰正局促不安着，低着头假装查看被融化的雪花印上了点点滴滴的水印子的黑色长袄，藉此掩饰尴尬----他有些手足无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又能走去哪儿？他在这儿根本没几个认识的人；不走又得对着黎向东的一张俊脸提心吊胆。
　　唉！真难！叶辰暗暗咬住下唇，像是个在赌气的半大孩子。
　　徐璐璐知道叶辰又别扭上了，于是拉着黎向东离开了，走之前把剧本给了叶辰，叮嘱他好好研究剧本，体会人物内心。
　　叶辰拿着剧本仍有些怔愣，他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被海选选上了，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去报名，更没有递交任何应选的个人信息。接着就是男二海选后的面试，他是唯一一个直接过审的。
　　疑点重重，可叶辰没有解谜的兴趣，他又不是没遇见过想尽办法要整自己的人，以前高中时代有人传出他是同性恋的流言后，就有大把的人对针对他的各项整蛊活动趋之若鹜，他早已是司空见惯，懒得计较。
　　一个人的心统共就那点儿地，哪能事事都往里头放？他若是要斤斤计较、事事都往心里去，那还不得累死？
　　有些人，他惹不起，可他躲得起，其中也包括黎向东。
　　不过，这世上总会有这样一类人，即使你对这类人一直奉行敬而远之的原则，可对方总是能千方百计地让你不得安生。
　　在叶辰看来，黎向东就是这么一号人。
　　逃离似的，叶辰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大约倒退了七步后背就挨着墙壁了——这下倒还真是退无可退了，叶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黎向东，他自嘲地笑。
　　此时，黎向东正站在场馆中央的的舞台旁，在跟几个面呈桃色的女生攀谈着，看起来也是乐在其中。叶辰假装揉揉眼睛，目光又欲盖弥彰地飘忽到别处去了，他几乎是要被对方那明媚的笑容灼伤双眼了，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生物对光热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夸父逐日是如此，飞蛾扑火是如此，叶辰的视线长久地、情难自禁地往黎向东所在地探过去更是如此。
　　黎向东似乎一直没在意叶辰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目光，时而歪着头露出痞痞的笑容，时而又蹙眉垂首、认认真真地在女孩递过来的卡片上写划上几笔，时而又认认真真地讲起表演来了。
　　叶辰随手翻翻剧本，发现最后一页是空白页，正好撕下来垫着坐。剧本很薄，只用两颗订书钉草草装订了一下，叶辰随意地瞟了一眼撕下来的白纸，弯着腰正打算拍在铺了大理石瓷砖的地面上，突然又一把捡了起来，仔细端详——白纸上有字迹，写的正是他的名字，写字风格让他乍一看还误以为是自己写上去的。
　　细看之下，又发现几处笔锋稍稍与自己的有些出入——穿帮了！
　　没多想，把纸张放在地板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这一坐下去又惊得他头皮发麻——场馆里的供暖设备坏了，地面凉得跟结了层冰似的，凉意隔着薄薄的一张纸传递刺骨冰削般的不适感给他，冻得他屁股连带着整个人都猛地一缩。
　　好一会儿，经过几个回合的热传递，叶辰席地而坐的那方寸之地已基本与体温保持了一致。他这才继续心不在焉地看剧本，眼睛却越过微微抖动着的剧本，直勾勾地粘在了黎向东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也总感觉对方也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这边，用眼角的余光轻轻地瞟上一眼，这样若有若无的一瞥，比微风还不得劲，尚不足以扬起微尘，却足够在叶辰心里激荡起汹涌的波涛——
　　就像读高中那时，两人的目光总能不约而同地交汇到一起，摩擦出火花，翻涌起巨浪。
　　在那样纯真青涩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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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语出[南康白起]《浮生六记》or《我等你到35岁》（不太确定啊，忘了，抱歉），有改动。
②：戏文是[戏剧影视文学]的简称，生员主要从事编剧事业。
③：上戏是[上海戏剧学院]的简称，中国有名的电影学院三巨头之一，其余两个分别是北京电影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文中的[中央电影学院]是胡诌的。
Ps：第三章正在筹备中，预计下个礼拜之前完成第三章，接下来因为期末考试迫在眉睫【有看到我烧着的眉毛了么？】，就不得不停更。呃呃呃，我自说自话真挺尴尬的【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憨笑】，拖着病体码字不易，组织上优待下一章伤员病号什么的，留个评呗【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