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的喜欢，拥有寂静与群星》檀迦

2、第 2 章

　　最后，苏瑜盛成功入驻林兮所在的客栈。还鸠占鹊巢地躺在林兮提前预定的房间里不挪窝了。美其名曰喜欢占据了整面墙的壁画。他说那是他跟女友交往之前一起看的一部动画。两人因此结缘，算是定情信物。所以必须住在这件爱意满满的房间里。并且指责林兮要是不把房间让给他就是棒打鸳鸯。
　　林兮再次认命地扛着背包挪去了隔壁的房间。无力地关上门，转身看到墙上上大片的《夏目友人帐》的壁画。身着条纹和服的夏目坐在临湖的阳台上，目光悠远而忧伤，三口老师静静地伏在他□□的脚踝旁。远处一轮洁白的圆月，满天繁星。
　　她放下包，掏出衣兜里的手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躺下，点开播放列表里中孝介为《夏目》献唱的那首《夏夕空》。中孝介用如乐器一般的嗓音唱着那句：鲜明生动的逝去时光，坦诚相视而笑。
　　她在心中懊恼：到底要过去多少年，自己才能做到对苏瑜盛坦诚相视而笑呢？
　　并且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当时之所以选中那件房间，也是因为整面墙的图画。可是，他却忘记了，曾经与他一起看过那副画面的另外一个人。
　　丢下手机，任由音乐反反复复地唱，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顾不上脏兮兮的脸和蓬乱的头发。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醒过来时不知道时间是几点。被扔在阳台上的手机已经没声儿了。估计是没电了。把手机充上电。洗了一把脸，解下乱倒打结的头发。带着钥匙出门去觅食。林兮故意不去叫隔壁房间的人。她想反正等明天她的女友过来，他们也是要再次各走各路的。何苦做更多牵扯。
　　点了一碗以前没听过名字的肠旺面。面条太硬，根本吞不下去。随便吃了几口。林兮又饿着肚子去转角的街口拎了一包糖炒栗子回客栈。以备饿时之需。
　　路过苏瑜盛的房间想问问他是否去吃过午饭。却在指节刚要扣上门的刹那，收了回来。算了，没资格！
　　洗了个澡，用水壶烧好水泡了半杯速溶咖啡，把买回的栗子和带来那本川端康成的《古都》摆在桌上，懒洋洋地躺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看河景。舞阳河水在午后轻柔的风中荡着细细的波纹，一圈一圈撞上河岸又退散回去，不知厌倦。
　　林兮努力把心情调整到惬意。她想：本姑娘是来装文青的，何苦为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坏了兴致。更何况还是前任程咬金。啧啧……
　　她郑重其事地把书翻开，刚好看到千重子对苗子说：也许幸运是短暂的，而孤独却是长久的。
　　“这就是幸福吧。”苗子这样回答千重子。
　　“这就是幸福吧……”林兮细细琢磨，“嗯，只要放得下。就是幸福！。”

　　苏瑜盛来敲门的时候，林兮刚把烧好的水冲进水杯，趴在桌沿边看鲜嫩的茶叶伸展开脉络，像一张袖珍荷叶摊开在池塘的水面；而那些细小的梗却如从莲蓬中脱落的莲子一般慢慢地沉入杯底。
　　“这就像自己和苏瑜盛吧。即使曾经一同成长过。但终究一个留在原地，而另一个却不得不远去他方。”
　　打开门，来者不善的家伙斜着身子趴在门框边，支出半个脑袋冲着林兮贼兮兮地笑。“林小兮，我们出去逛逛呗，一直呆在房间好无聊哦。”
　　林兮刚想反驳这毫无建树的提议，就听到对方软趴趴的声音。“而且我好饿啊！”
　　坚实壁垒瞬间坍塌：这混蛋居然撒娇！
　　看着对面的始作俑者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时，林兮竟有一种昨日旧梦今日重温的错觉。毫无形象的苏某人吃得满嘴油腻却毫无察觉。林兮不得不提醒他注意公共影响。苏瑜盛扬了扬左手的筷子，右手的汤匙。表示自己两手不空。努了努嘴巴，示意自己需要贴身伺候。悲惨命运的林丫鬟被迫掏出纸巾，胡乱一抹，效果适得其反。苏少爷眼一瞪，林丫鬟只得细心伺候。
　　虽然隔着厚厚的面纸，但偶尔从指缝中漏出来的年轻男孩子那淡青色痕迹的胡茬印，却依旧看得林兮胆战心惊，她迅速地回想起那个下逸绵长雨季的午后，她那些被雨水浸泡到发胀却不为人知的心思。
　　她能感觉得对方时不时扫到她脸上的目光。却一定是那么的坦然，毫无杂质。
　　她像被烫到手指一般急切地缩回手，
　　——可自己呢？
　　扔下那张沾了亮黄油渍的纸，友情赠送了一句：啧啧……脏死了，真丢人！
　　“喂！我带着你这种长相的人出来都没觉得丢人，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林兮懒得吐槽回去：算我作死。
　　被胁迫着去逛苏瑜盛心向神往的“邪门歪道”。念建筑学的家伙心高气傲，一直念叨着要去探究传言中的建筑到底有多“邪乎。”看到实景时便一个劲儿地嘚瑟：“不就是几条歪歪扭扭的小巷子么，多像几根拉得乱七八糟的肠子，你说是吧？”每拐进一条小道，一定会来一遍“我们走进了XX肠。”
　　林兮不去理那没吃药就出门的晚期病患。认认真真地观察着奇特的建筑，从心底觉得喜欢：窄窄的过道，两边黛青的瓦片伸出墙体几十厘米，把天空遮蔽着露出细小的一条。仰头望开去，是开阔辽远的湛蓝色晴空，像油画中嵌在古老森林里的一条清清小溪；屋檐上一米一盏地挂着喜庆而古老的灯笼，在渐进夜晚的时分逐盏亮起，让在其中穿行的人有一种漫步在节日中四五十年代老北京的喜庆；偶尔有转角下行的台阶，拐弯处高高翘起的房梁上悬挂上木质小牌，彩色的颜料书写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的惬意诗句；长出青苔的砖头墙上凿开四五格方方正正的小洞，从洞口望出去是一片青幽幽的竹林，在轻柔的风中扭动着腰肢，林兮看得惊喜出声：苏瑜盛，你来看……
　　一转头，“咔擦”一声……
　　“苏瑜盛，你干嘛拍……我？”林兮一瞬间觉得紧张。
　　“谁拍你了，是你挡着我拍洞外面的景了！”恶人先告状。
　　“……”
　　然后，姓苏的恶人就开启了狂暴拍照模式。
　　晚上坐在舞阳河边吃镇远特色酸汤鱼。乳白的鱼片泡在红红的汤里，拌上嫩油油的香菜，光是视觉上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了，更遑论那荡到鼻翼的阵阵酸辣味儿。
　　可是林兮却没有心思与苏瑜盛勺枪筷战。她总是想到明天就要出现的那位女主角。她期待看到她，因为她想知道那个让苏瑜盛去疼爱的女生是哪般长相与性情；可是她又害怕看到她：她怕自己到时候会做出一些失态的事情，那会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更何况还有苏瑜盛，到时候他会如何看待自己呢？一定是避而不见吧，毕竟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般身份。这可会比自己当初逃离他更让人难以接受。
　　“林小兮，快点吃，磨叽啥呢？”苏瑜盛夹了一块鱼片放进林兮堪堪动过几口的碗里，还不文明地敲了敲林兮的碗沿。见对方没啥反应，扬手要敲上对面的脑袋。
　　林兮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我不饿！”
　　其实她很饿，一整天几乎没吃什么正经的食物。可是心里觉得饱得难受。那种紧张期待又害怕的感觉在她心里不停膨胀，几乎要满到喉咙口。

　　躺在床上的时候，肚子一直咕咕叫个不停，像是装进了一只夏天的青蛙。可是林兮一点儿也不想爬起来去找吃的。
　　“就饿着吧，也就是今天而已。明天一大早就逃跑吧。甩掉苏瑜盛，正式开启自己的自由旅程吧。”脑子里的阿Q不停地给她做着思想工作。
　　——可是，又要很久见不到他了吧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他呀，泼皮无赖刷得一手好招。已经两年没见的人了，却一直鲜活地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
　　很多时候林兮都在无理地怨恨：如果自己再早两年出生，如果能够和他一起去上大学，如果能不在他的人生轨迹中错开两年，会不会他就是自己的了。他们一起长大，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他们一直都那么的要好。
　　“如果我没有对他有多余的想法该有多好。”他们还会是曾经美好的模样。他知道苏瑜盛一直很珍惜她，她满足他对不幸失去的妹妹的所有期待——乖巧，机灵，讨喜，顺从。包括对苏瑜盛母亲，她一直充当着小棉袄般的女儿的角色。
　　她对苏瑜盛的喜欢是从漫长的青春时光中生根发芽出来的。苏瑜盛对她的欺负是明目张胆的，可对她的疼爱却更是全心全意的。
　　电视遥控器的争夺是一轮大战，可是最后看的永远是林兮喜欢的那个台。盘子里的好吃的也会你争我夺，但最后落入的永远是林兮的口中。人群拥挤中能在苏瑜盛背后拉他书包带的权利是她的；他为了耍帅买的炫酷自行车的后座是她的；邻居长辈们给的糖果礼物只要她想要都会是她的。
　　她是彼此亲戚朋友眼中胜过苏瑜盛堂表妹一般的存在；是苏瑜盛每个时段同学眼中可爱的小妹妹。她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到懂得少女情怀却依旧懵懂。
　　直到那个下逸绵长雨季的午后，她看着苏瑜盛在给她讲解题目的少有的认真的侧脸，被窗外初夏微凉的风蛊惑，照着看了太多部的偶像剧的套路趴过去亲了苏瑜盛的脸。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苏瑜盛转头回来，她心里的大鼓敲得咚咚作响，她感觉自己马上要因为害怕而晕过去一样。
　　苏瑜盛的眼神是疑惑的，脸上是一副莫名起步的表情，他愣了几秒，然后表情变成嫌弃，掺杂着怒其不争。
　　“林小夕，你干嘛把口水弄我脸上。是你妈让我给你补课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他装一副电视剧里老夫子的模样。
　　是呀。她干嘛自己吓自己？更小的时候，他俩都是光溜着屁股在一个盆子里洗澡的，她小时候特别黏这个大她两岁，每天威风堂堂的哥哥。每次看到都要扑上去吧唧送一份见面礼。后来年纪大了知道害羞了就没再这样子做过了。
　　在苏瑜盛看来这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吧，毕竟她一直还是他眼中没长大的小孩。
　　可是她知道自己长大了，她读过诗人懵懂的爱情诗句；她看过撩人心弦的偶像剧，也听过周杰伦唱的那些酸酸甜甜的爱情歌曲。她已经懂得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