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端悬案 ...


  •   “人没了?”杨弘济道,“段大人此话何意?”

      “昨夜二更,王仕打伤三名衙内,逃了。”

      祁镇吃惊道,“伤了人了?那他……”

      “是,商案之事已然查清,”段九龄头痛道,“其父王直是太平城人士,王仕既为养子,参与科举便无不可,但打伤衙内之事就要另算了。”

      “段卿这话有失公允了,”祁镇道,“那你们大理寺错抓好人的事该怎么算。”

      “你们打他了?”杨弘济忽然出声,祁镇感到他身边的气场冷冽,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进了大理寺,自然要先撬开犯人的口。”

      “他并非犯人。”

      “是否是犯人,”段九龄反唇相讥,“要审过才知道。”

      二人之间硝烟弥漫,祁镇夹在中间,也顾不得吃王仕的醋了,连忙将师父拉开,“差不多得了哈,现在不是研究审不审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王仕的下落。”

      大理寺的手段杨弘济清楚,若不是及时调查出王仕无罪,那只这一夜,就足矣要了他的小命,王仕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无颜面对王直。

      “跑不远,”段九龄说,“断了条腿。”

      祁镇眼前一花,杨弘济已单手掐住段九龄的脖颈,将他提起,冲势不减,哐当一声,直抵在堂上,后者面色因窒息而涨得通红,眼中极快充血,喉中不断发出嗬嗬声,双手抓抠,试图令杨弘济松开铁指。

      “师父!”

      祁镇冲上去搬他的手,无奈那手臂犹如钢打铁铸,竟无法撼摇半分,眼看着要将段九龄活活掐死!

      门外衙内鱼贯而入,迅速将三人围在中间,虎威棒戟指杨弘济后背,在听到指令之前,却无一人敢动手。段大人双目突出,嘴唇发紫,浑身抽搐,竭力向衙内们伸手一指——那是一个发号施令的手势,意思是,杀。

      数根碗口粗的虎威棒在空中呼呼生风,狠敲在杨弘济背上!

      “别打!”祁镇大喊,“别打我师父!”

      今日当值的衙内换了批次,无人认得小皇帝,他的声音迅速淹没在棍棒交加的声响中,杨弘济丝毫不肯收手,生受了那几棍。祁镇眼中含泪,疯狂地扑上去阻拦,却被施暴的衙内推倒在地,慌乱中又被踩了两脚,疼得直抽气。

      杨弘济听见那一声抽气,他的手一抖,将段九龄摔在地上,双掌一合,登时劈开两边挥来的虎威棒,大力下砍,棍棒一声脆响,从中断裂,衙内纷纷退后,绕过他去扶半死不活的段九龄。

      杨弘济低下头,神色出奇紧张,焦急地抱起他的小徒弟。

      “伤着哪里了么?”杨弘济大手在他身上来回摸,“哪儿疼?”

      “我不疼,”祁镇被他摸得很痒,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伸手去够他后背,“师父疼不疼?”

      “师父没事。”杨弘济抱着他站起来,冷冷朝段九龄道,“你这是弑君。”

      段九龄快把肺叶子都咳嗽出来,又被扣了个弑君的大罪名,简直是莫须有,他虽不怀武艺,但风骨极正,脖子一梗,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把手背到身后,祁镇疼得险些落泪,咬牙忍着,“先找王仕。”

      “我去找,”杨弘济道,“镇儿,你在大理寺中等。”

      “我也想……”

      “不可,”杨弘济已走到门口,没回头,“请段大人照顾好圣上。”

      段九龄一挥手,立即有一队衙内出列,“封锁十里长街,找人。”
      “圣上请移步后堂,堂内有上好的红花油。”

      被发现了,祁镇撇撇嘴,把手探出来给他看,手背上青了一大片,段九龄轻声说了句斗胆,旋即单膝跪地,将他的手捧在掌心里,小心地捏了捏。

      “还好,没伤到骨头。”

      他朝青的地方轻轻吹气,刚毅方正的两腮鼓起又凹陷,看上去有些滑稽。

      “额……吹也疼。”

      “……”

      一名衙内带郎中上堂,交头接耳,向段九龄汇报徐周氏状况,祁镇旁心思百转,一人在堂中四处转转摸摸。待衙役与郎中退了,方才开口问,“你怎么确定他在十里街?”

      “他断了一条腿,”段九龄牵着他的手往后堂去,“脚力不够,若要逃亡,必先回驿站取盘缠,昨夜二更走,到今晨,按脚程算,出不了十里集。”

      室内安静了一息,祁镇促狭道,“你在骗人。”

      “是,”段九龄神色平静,坦然道,“臣欺君了。”

      “王仕没有断腿,臣把他放走了。”

      “哦。”祁镇点点头。

      段九龄反倒有些奇怪,“圣上不好奇臣为何说谎?”

      “你错信旁人谎话,抓错了人,心里过意不去,又碍着面子抹不开承认,所以背着别人把他放走。”他拈起盘子里一块云糕,一只手小心翼翼接着,小口小口慢慢吃,柔软的腮帮一鼓一鼓,黑眼珠晶亮亮,像只偷油喝的小耗子,“至于你把师父支走,你是有话想跟我单独说。”

      大理寺卿纵横官场好几年,风骨再硬,性子里到底也沉淀出几分浑浊,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通透之人,这个人是皇帝。

      段九龄说不出话来。

      “想说甚,”祁镇拍拍手上的食物残渣,“说吧。”

      “想与圣上聊聊徐周氏的案子。”

      祁镇差点呛了,“就因为这么点儿事,你把我师傅打了?!”

      一件蹊跷的案子对于他来说,吸引力更甚于毒品,这是旁人难以理解的,他倒不怕小皇帝将他怎样,却不知为何,就是想看他跳脚的样子。

      “行吧,”小皇帝毫无形象地往椅子上一瘫,“赶紧聊。”

      “圣上对徐周氏的证词如何看待?”

      祁镇略一思忖,“从头至尾,徐周氏一直在喊冤,只说腹中怀的是丈夫徐文莱的孩子,但对前因后果一句也不曾交代。”转念皱眉,原地踱步,“不对,她原本是要交代的,有两次,她几乎要说出来了……但是这个时候……被人打断了!”

      “是的,”段九龄点头,“徐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

      “她对徐家老夫人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是面对恶毒的婆婆,反而像是……”

      “伥鬼。”段九龄补充道。

      “对,就是那种感觉,她不是怕死,是怕被为虎作伥的徐老夫人当了替罪羊。”

      段九龄眼底一亮,须臾平稳地控制住情绪,“圣上的意思是,徐文莱的死,另有隐情,徐周氏乃是被人嫁祸?”

      祁镇打了个响指,“按照现有的线索,我们不妨大胆假设,徐文莱并非徐老夫人亲生,那么假设她对徐文莱并没有实质上的母子亲情,徐家是大户,徐老爷又死去多年,寡妇门前是非多,而她的这个便宜儿子恰好发现了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以此作为威胁,逼她让出所有家产,她杀心顿起,决定……”

      段九龄见缝插针轻咳两声,适时阻止了小皇帝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段九龄道,“但断案要讲求证据,若是如圣上揣测,徐文莱与徐母不和,徐母只需要在府内吃食中下手,直接造成徐文莱暴毙假象,再做足身后功夫,岂不是更不引人怀疑。”

      “但她在徐文莱抱恙初时,就大张旗鼓地找人、做法,导致徐周氏被牵扯其中,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就越难以圆谎。”

      “说不通,说不通,”祁镇微微颔首,眉头稍见舒展,“我听郎中跟你说,徐周氏的孩子保住了?”

      段九龄一愣,方才还道他少年心性,贪玩好动,没成想这小皇帝果真不是个草包,竟一心二用,暗里窥听自己与郎中的对话。

      “是,跑了一路,胎气震荡,也着实流了些血,好在徐周氏原本是个农户人家的土生女儿,身子骨结实,胎心还算稳定,且看明日情况如何。”

      “也难为她,一路告到大理寺,途中不知受了多少辛苦……”

      “对哦,”祁镇又说,“她说她是河间人。”

      “正是。”

      “河间……京城……”脑海中倏然窜过一条极细的思路,他及时抓住那条尾巴,“不对,不对!”祁镇跳起来,“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案情的切入点其实不是徐老夫人,而是徐文莱!”祁镇说,“你记不记得徐母说,徐文莱是几个月前从外地收货回来后染疾的。”

      段九龄一点即透,“所以徐文莱那时收货的地点或许是……”

      “河间!”二人异口同声道。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