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网》夏微言

10、温柔

　　第十章
　　寿宴办得很成功。

　　师兄为了这次的寿宴费心劳力，总算把师父的喜好都摸得透透的，样样都挑的让老人家满意。

　　古光远肉眼可见的开心。

　　一顿饭吃完，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师兄站起来，低声跟服务员说话：“我来买单，去大堂吗？”

　　服务员迟疑地看着他，小声提醒道：“这个包厢的账已经结过了。”

　　师兄惊讶地看着她。

　　酒店、包厢，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怎么会有别人结账？

　　“谁结的账？该不会是结错包厢了吧？”师兄不放心地追问道。

　　服务员迟疑片刻，目光悄悄往顾瑾年的方向递了一眼。

　　“我们老板交代了，这间包厢的消费记在他账上就好。”服务员说完，踌躇地站在原地。

　　顾瑾年没交代要不要隐瞒他老板的身份，服务员也不敢乱说。

　　师兄脸上的表情更疑惑了。

　　包厢里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顾瑾年起身走了过来。

　　他看了眼服务员手里的小票，隐约猜到两人之前的对话，摆了摆手，让服务员去忙别的。

　　师兄意外地看着他。

　　顾瑾年解释道：“初次见面，我来的匆忙，也没给大家准备见面礼。这次的寿宴师兄筹备得辛苦了，我作为胡柚的丈夫，也就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帮点忙。还望师兄不要见怪。”

　　他这番话说得有礼有节，明明是抢着替大家结了账，却丝毫没有居功的意思，反倒用“初次见面”作由头，没让任何人难堪。

　　师兄被顾瑾年一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道：“这怎么好意思，才刚见面，就让你破费……”

　　两人说话间，包厢里的其他人前后一联系，也明白过来。

　　顾瑾年居然是这家饭店的老板！

　　而且还给他们免了单！

　　众人一片哗然。

　　难怪之前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这间包厢的服务好像特别好，茶水的清香一闻就是上好的新茶，果盘也是平时双倍的量，连桌上的饮料都多送了好几种。

　　胡柚的师姐刚好坐在她旁边。

　　听了两人的对话，她附在胡柚耳边小声问：“你老公是这里的老板，你怎么不早说呀？之前你师兄全南城找符合师父心意的饭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胡柚呆呆地看向顾瑾年的方向，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呀。”

　　她只知道顾瑾年接手了顾氏，还有自己的科技公司。但她压根不知道，他手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家饭店，而且还办得这么好。

　　说起来，两个人虽然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她对顾瑾年的的资产、项目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除了知道他很忙，经常出差，其他的或许还不如旁人知道得多。

　　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胡柚微微仰头，隔着人群看向站在那里的男人，心头微漾。

　　他今天为了寿宴，特意穿了身红褐色的西装，有些复古的样式，双排扣，人字纹。他高出师兄半个头，光影先落在他的头发上，然后往下散落，明暗得宜，好看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正在看他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自从听完他刚刚跟师兄的对话，周围绕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没断过。有感谢的，为他买单的举动，也有羡慕的，为他对胡柚的无微不至和贴心照顾。

　　古光远走到胡柚师兄面前，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教育道：“都愣在这干什么呢？赶紧安排车子给你师兄姐妹们送回家呀！”

　　他顿了顿，瞧见众人望向顾瑾年神色各异的表情，又咂舌打趣道：“大家都瞧瞧你们小师妹带回来的对象，你们都按这个标准给我找，将来脱了单，必须给我回来个差不多的，知道吗？”

　　古光远的话语里，众人都笑开了，打趣的目光纷纷朝胡柚两人看过来。

　　热闹的氛围中，胡柚某个胆子大的师兄扬声问了句：“那我们这帮已经脱了单的咋办？”

　　古光远眉头一扬：“那还能咋办？认了呗！”

　　众人哄笑一片。

　　顾瑾年趁着这片热闹，越过其他人，走到胡柚身边来。

　　“吃完饭，想去哪儿转转，还是直接回家？”他轻声问。

　　周围吵闹，为了让她听清楚他的话，他微微弯腰，覆在她耳边。

　　胡柚脸颊微红。

　　“你能等我一下吗？”她仰头看向他，小声问：

　　顾瑾年点头。

　　胡柚一路小跑，来到古光远跟前。

　　古光远就知道这丫头要来。他没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外走，站在原地等她。

　　“师父，今天生日过得还开心吗？”胡柚站在他跟前，弯着眼睛，软声问着。

　　古光远看了眼胡柚亮晶晶的眼睛，努了努嘴，故作生气道：“开心，你要是能多过来看我两回，我更开心。”

　　胡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小声道：“我参加了一个公益演出，就在不久之后。等网上播出来，我给师父发视频。”

　　古光远听了，耳提面命道：“那你可得好好弹，别给我丢人。”

　　胡柚点了点头：“当然！绝对不会！”

　　古光远看着小丫头脸颊上的笑意，目光也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丫头，结了婚可不能总像以前那样任性了，知道吗？”古光远变换了语气，言辞间有说不出的感叹。

　　胡柚心头一酸，认真点了点头。

　　古光远顿了顿，悄悄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等着她的男人，抬手遮住嘴巴，小声问她：“顾家那小子对你好吗？”

　　胡柚仰头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古光远嘴角的笑容一扬，又问：“那丫头，你跟师父说说，你喜欢她吗？”

　　胡柚睁大了眼睛。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家师父，脸颊一点点变红。

　　古光远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八卦地等待着答案。

　　胡柚踮了踮脚，趴在他耳边极小声地说：

　　“秘密。”

　　……

　　胡柚一行人从包厢离开。

　　大厅里，之前追逐打闹的孩子们都进了婚宴包厢。胡柚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里面的新娘正跟新郎一起，挨个桌子的敬酒。

　　顾瑾年目光顺着她的看过去。

　　他思索片刻，垂眸问她：“喜欢她的礼服吗？”

　　胡柚看了眼新娘身上的礼服。酒红色的礼服优雅贵气，一字肩的领口显现出颈脖到肩头的优美弧度，下摆是蓬蓬的公主裙摆，一眼看去，矜贵又不俗气。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看，衣服好看，新娘子也特别漂亮，”她小声说着，顿了顿，又忍不住小声道，“不过结婚看起来好累呀，要招呼那么多客人，还要喝那么多酒。”

　　顾瑾年听完，陷入了沉思。

　　胡柚恍然意识到什么，她立刻仰头看向他，解释道：“我不是嫌婚礼麻烦的意思。”

　　她说完，反复琢磨，觉得自己刚刚这话这话好像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于是她皱了皱眉，又再次解释道：“也不是在暗示你想要婚礼的意思……”

　　顾瑾年看她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慢慢提起来。

　　“嗯，我知道。”他应了一声。

　　胡柚仔细多看了他两眼，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误会自己的意思。

　　顾瑾年又淡淡开口道：“想要婚礼的人不是你。”

　　他轻声说着，没给胡柚反应的时间，抬步领着她往酒店外面走。

　　胡柚加快脚步跟上他，思绪却迟钝地转动着。

　　她垂着脑袋，反复思量他这句话。

　　想要婚礼的人，不是你……

　　想要婚礼的人，不是她。

　　那是……谁？

　　……

　　师父的寿宴结束，胡柚便全神贯注，一心扑在古筝上了。

　　她要专心地为之后的公益演出做准备。

　　古筝她是每天都在练的。从小到大养成的每天练琴的习惯，早就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这次毕竟是正式演出，她要格外重视些。

　　这次公益演出，胡柚最后确定下来的曲目有三首。一首轻快活泼的《牧羊少女》，一首风格文艺的古筝名曲的《早春拾雪》，还有一首是流行歌曲《告白情歌》，胡柚自己把琴谱扒了下来，改编成的古筝曲谱，在这次演出上弹奏。

　　第一次彩排定在休息日的上午。

　　DD站的这次公益演出是通过线上直播的形式，所以演出一经开始，出现任何意外都没有弥补的余地。

　　彩排就变得格外重要。

　　胡柚这天起了个大早，把随身要带的东西准备好。除了日常出门要带的手机钥匙，她随身的小包里还带了应急的过敏药，以备不时之需。

　　顾瑾年帮她把古筝拿到车上。

　　司机早就在车上等他们了。

　　胡柚跟顾瑾年在后排落座。

　　安静的车厢内，胡柚小脸紧绷，肉眼可见的紧张。

　　顾瑾年单手撑在车窗上，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

　　车子平稳地驶在马路上。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他侧头看着她，轻声问。

　　胡柚正在放空自己。

　　听到他的问话，她迟钝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小小的点了下头，小声道：“挺好的。”

　　顾瑾年低笑了声。

　　胡柚抬眸，疑惑地看过来。

　　顾瑾年拖长了语气，好整以暇道：“昨晚没听到你起来弹琴。”

　　胡柚眨了眨眼。

　　他继续道：“我还以为只有半夜起来弹会儿古筝，你才能睡个好觉。”

　　胡柚怔怔地看着他，几秒种后，才终于明白过来——

　　他这是在调侃她刚住进别墅那天半夜起来练琴的事。

　　胡柚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那当然不是了。”她小声说。大概是被他撩拨的，她说话时，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娇嗔。

　　顾瑾年低低地笑了一声。

　　胡柚安静片刻，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侧头看着他，小声问：“我半夜弹琴，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顾瑾年几乎是立刻回答她。

　　他目光落在胡柚脸上，眉头微蹙。他倒是没考虑到，她的思绪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胡柚微微垂着头，安静地没吭声。

　　从顾瑾年的角度看过去，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会介怀，或者因为自己无意中提起的这件事而心生愧疚。

　　顾瑾年沉吟片刻，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我有失眠的问题。那天伴着你的琴声入眠，睡得很好。”他看着她，认真解释道。

　　失眠？

　　胡柚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南城这一辈人当中，顾瑾年向来是让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学生时期，他成绩优异又获奖无数，是长辈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毕业后，他更是短短数年便获得了许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成就。在顾家，他是年轻的掌权人，在南城，他是整个科技行业不可忽视的风向标。

　　胡柚没想过，像他这样优秀的人，也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失眠吗？

　　还是说，他这样说，只是特意想要宽慰她。

　　胡柚不自觉地看向他。

　　漂亮的鹿眼中盛着惊讶与探究。

　　顾瑾年却没想让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他温和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过去，开口问她：“现在，还紧张吗？”

　　胡柚愕然一怔。

　　好像确实，从他开始跟她提半夜弹琴这件事开始，她就没再紧张了。

　　情绪被他的话一点点牵扯，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被丢到角落里了。

　　所以……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因为担心她紧张，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胡柚心头好像有只小鹿，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她缓缓垂眸，不敢再看顾瑾年。

　　“不紧张了。”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