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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确实说到做到，安排人翻案，找人顶罪，把当时在蒋凌霄死的现场的一个个威胁恐吓再不行就干脆杀人灭口，估计用不了多久常鸿斌就可以出来。而陆中麒那边也很快就有了动静，供应唐人街的调料全面涨价。几种独门配方更是停止供应，就说缺货。逼得很多餐馆要不咬牙硬撑，要不干脆转找别家。不过质量好的价钱高，价钱合适的东西又不行，不管怎么弄，成本都比以前高了不是一点。最惨的还是几家仰仗陆氏特别调料做招牌菜的，菜做不出原来的味道，要不换菜，要不就是关门。当然这么做陆氏损失不是也不是几千几万就能算得出来的，但陆中麒显然觉得公平，不顾其他股东群起而攻，继续措施强硬。
一阵不小的骚乱正在唐人街无声蔓延。很快就有人托关系托到了陆肇空那里，希望他用他陆家长子的身份劝劝远在太平洋那边的亲戚，犯不着损人损己。陆肇空只是无奈摊手，说早已经和陆家断了关系，说话那边没人听。现在他满汉楼都因为调料提价逼不得以想要涨菜价。
而蒋冲天每天真跟总统竞选似的，四处抛头露脸。因为有前段时间的强势“宣传”，他现在在唐人街的名声绝对比辛龙大。也许还真有与世无争的平民不知道唐光赢下面还有个辛龙，但却绝对都知道唐人街新来了个人叫蒋冲天，外号火箭。当然，你要再往下问那你知不知道这个火箭是干什么的，他也许会一脸茫然的摇头。但要让他在辛龙和蒋冲天里面随便选一个出来，别管选出来干什么，他肯定选蒋冲天。
这就是知名度。
一开始他们的人手还都是花钱雇来的，到后来，随着蒋冲天名声越来越大，都是人手自动投靠他们，人数之众，就差收入会费了。尤其是那天在中国城后巷被蒋冲天雇来揍得东倒西歪的几个，在蒋冲天扯起大旗的第一天，就飞奔来投了。原因就一个——大哥，你就是我偶像。
蒋冲天是招牌，在明处。何进就走暗处了。每天带着几个手下穿行在唐人街大街小巷，商铺挨家进，进去也不多话，谈两句，问问动向，然后就从后面人手里接过个账本样的东西，问店主：“你店里是不是缺XXXX？”
通常这个东西都是国内特有的，但走正经渠道不太好进，或太贵的东西。比如药材啊，古董啊，还有就是人。没关系，只要你需要，何进都能给你弄过来。别管走私还是偷渡，就那张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脸，就让人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当然临走的时候，何进还会告诉已经目瞪口呆的店主，说这是蒋冲天从国内带来的见面礼。以后会更密切两地的联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办到的就不会推。
几天下来，何进在坊间名声大震，就算没一个人能说出他到底叫什么，但只要他走过去，后面一定有人从铺子里伸长脖子看，然后跟街坊邻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就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来头。”
“听说是蒋火箭在国内的靠山。”
“这靠山真不得了。”
“嗯。那姓蒋的要有这种靠山，我们选他以后应该不会太吃亏。”
“吃不吃亏我才不管。我是早就看那姓辛的不顺眼了。”
“喂喂喂，小点声，辛老板下手狠着呢。”
“我怕他？！哼，反正我是决定了，到时候唐叔让选，我就选蒋火箭了。”
“嗯……我得再想想……”
………………
身后的议论，也或多或少传进何进的耳朵，何进却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一路点烟垂眼，就算只是个背影，也足够让探出脑袋来的人互换眼色，乍舌点头。
何进蒋冲天都有事做，乐明当然也不会闲着。发挥他老本行的优势，动用了各种先进手段监视辛龙的一举一动，同时致力于间谍和反间谍，确保所有近蒋冲天身的人都安全清白，并暗中委派人手昼夜确保蒋冲天和何进的人身安全。虽然基本算技术活，却也不轻松。
而跟何进的冷战，一晃，也好几天了。虽然两个人还住在一个屋子里。但因为各有各忙的，都待屋里的机会也不多。偶尔在客厅厨房碰见了，不等乐明打招呼，何进先面无表情的过去了。
知道常鸿斌那件事是自己做得太过，逼人太甚，乐明也没什么好说的。每次见着他都先跟何进笑，等对方视而不见的走过去，再扭头看他冷沉的背影，笑容就转化成无奈苦笑。
他这个何总，记仇就算了，气性还真是大。
这天晚上，何进八点多回去，进门就看见蒋冲天在客厅坐着。当时也有点意外，把外套挂衣架上，过去坐蒋冲天对面，边点烟边问：“就你一个？”
“不然还有谁？”蒋冲天笑得也很有深意。
“算我没问。”何进把打火机扔茶几上。
这时候有人敲门。雇得扫家大婶给开了门，却是陆肇空匆匆忙忙奔进来，看屋里有人后明显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喂，你们今天晚上没有人去老马火锅店谈判的？”
“有。”蒋冲天接话，笑得不怀好意，道：“我。怎么了。陆老板有何指教？”
“……”陆肇空不说话了，瞪他半晌吼了一声：“是你就算了。死了活该。”
“到底怎么了？”没兴趣看那两人互掐，何进截过话音问。
“……有伙人，刚在我那儿吃饭，说漏嘴了。说是今天晚上要干票大的，让外面来的哪来滚回哪去。这阵子外面来的也就你们几个，所以我来问问。”陆肇空终于还是给何进面子，把来的目的说了，就发现另两个人脸色变了。
“谈判点儿早过了。你让谁去的？”何进问的是蒋冲天，表情阴沉。
“你说呢？”蒋冲天也没笑了，隐有怒色。
今天晚上有别区唐人街上的人约吃饭，说是吃饭，其实就是拉拉关系。还是熟人给牵的线。蒋冲天嫌对方势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又不认识他，干脆就懒的去了。当时乐明正好在，就说现在是拉拢人的时候，拢不成没关系，但最好不要得罪人。毛遂自荐替他去了。仗着辛龙不敢动他，蒋冲天也没当回事。结果竟是个圈套。
狠瞪了蒋冲天一眼，何进摁灭烟起身，直接跟陆肇空伸手：“车钥匙给我。”
“何进，你要干吗？”陆肇空下意识把拿钥匙的手往后缩。
“管那么多干吗？！”何进不耐烦的看他一眼，直接从手里把车钥匙抢过来，推开陆肇空走了。
因为路还不太熟，何进花了点功夫才找到陆肇空所说的那个老马火锅店，把车停门前面，冲进去就看里面桌倒椅翻狼藉一片，却没有他要找的人。
“人呢？”何进问躲柜台后面，小心翼翼探头的老板。
老板颤颤巍巍地指指厨房，看样子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何进二话不说，掀帘子进了厨房，看到跟前面差不多混乱的情况后，又问躲在角落吓傻的伙计：“人呢？”
估计刚才这里打斗太过震撼，伙计就指指大敞的后门，看何进的表情好像看鬼。
操。
何进抬脚要走，忽然想起自己走得急没带家伙，余光瞥见案板上的菜刀，就顺手抄过来，从后门飞身而出。动作绝对潇洒利落无敌英勇。连躲在桌子下面的伙计都一个个探出头，看那刚一脸冷酷进来的人提把菜刀更一脸冷酷地出去，打听是不是在拍动作片。
出了后门是倒垃圾的小巷。阴暗简陋，还有泔水的味道一阵阵扑鼻而来。何进不用找就听见西边传来叮叮当当金属相撞的声音。想也不想地拎刀冲过去，等一拐弯，看见眼前轰轰烈烈的打斗场面时，何进又站住了。
第一反应是皱眉，第二反应是想走。不是因为对方人多，也不是因为他要找的人不在里面。恰恰相反，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而且明显势单力孤处于被围攻之势。只是……
如果你被人当作跟一个头顶铁锅，在一群拿刀乱砍的人中间左穿右窜以至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的人是一伙，你会不会觉得丢人？
乐明也不想。晚上他好心帮蒋冲天去赴约会，谁知道对方上来二话不说就抽刀猛砍。也亏得他躲得快，一脚跨进厨房，电光火石间能做得最明智选择就是跟炒菜的师傅抢了口锅。敌众我寡，他也不是血气一上来一把菜刀就能一声长啸安天下的人，对攻还不如死守。当然最后被逼进死胡同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万一有哪位大哥警觉性过人看他这么久不回去大发善心来看看情况，这地儿是最好找的。最不济，收尸也知道在哪收不是。
结果，果然没让他白等。还真有有良心找来的。
在看到某人顶着炒菜用的铁锅前突后挡，其他人举着砍刀跟锻铁似的卖力狠劈，刀刃磕在锅底上闪的火花都能看到的惊人场面后，何进就想抬腿走人。
这人他还真不想丢。
然而，不等他闪人，就有眼尖的发现了他的存在，隔老远举着刀就冲过来，边冲还边喊：“看什么看，找死啊！”
“当。”的一声，又是火花四溅。迎面劈来的水果刀被一把长三尺，宽七寸的黑铁菜刀挡住。然后何进撤刀，闪身，再横劈，“扑哧”一声，血飞人倒。
高……手。
这是倒在一把菜刀下的人唯一的，可能也是最后的念头。
察觉情况有变，正砍锅砍得兴起的人一起回首，就看见巷口立着一个黑影，身型高大看不清楚脸，就能看见他手里明晃晃的菜刀还不停的往下滴血。
鬼？
这是所有人第一反应。而一直顶着锅奔窜的人，终于逮到机会喘气，小心翼翼把脑袋从锅下面探出来，在看到巷口的人影后，立刻举手打招呼：“何总？”就怕人家不知道他和他认识似的。
何进立时黑线，强忍没有发作，就拎着菜刀站原地朝后一扬下巴。其他人还没看清楚他干什么，被围在人群中的人已经抓住这个众人失神的时机突围而出。
“别让他跑了。”终于有人醒悟过来，跟在乐明后面扑了过去。只听“铛”的一声，刀被何进手里的菜刀架住。然后乐明适时伸锅，把后面人一起狂砍下来的刀架住，何进再紧跟着挥刀横扫，逼开众人，沉声发令：“走。”
相当有默契。
乐明把锅挡在两人前面，一边点头一边笑：“何总，你先，我掩护。”
何进看他一眼，又看看他的锅，当机立断边砍边撤。乐明紧随其后顶锅掩护。夜半陋巷，风高月黑，就见刀影横飞，锅光乱闪，何进乐明一把菜刀一口锅对十几个持刀恶徒，愣砍了个见缝插针，守了个滴水不漏。最后成功退至距火锅店后门十米处。再创唐人街械斗传奇。
“何总，跑。”知道再不跑就晚了，乐明说完这句，跟着何进一起转身飞奔。
何进跑在前面，听到后面好像有“噗”的一声，扭头看时，却看紧跟在后面的人冲他伸伸大拇指，笑得灿烂。没再多想，何进三两步飞出火锅店，先开了靠路边儿的副驾驶的门，又绕到另一头开驾驶座的门，刚坐进去，就有人带着铁锅一起扑到了旁边座位。
何进紧跟着拧钥匙打火，先猛地往后倒了一下，把不要命围上来的人哄散一些，又狠踩油门，在雨点般刀砍铁皮的叮当声中，开车闯到路中央。
从后视镜看到那些人只是原地叫喊，没有再追的意思，何进脸色稍稍缓了缓，放慢车速，瞟了眼旁边座位刚爬起来坐稳的人。又是面无表情。
“何总，你怎么来了？”坐旁边的人还抱着锅，看何进笑得挺熟。
“……”何进看他，又转过眼看路：“路过。”
“那还真巧。”早知道何进是死鸭子嘴硬，乐明不在意地笑笑，探手取过车前面的烟和火，点着了深吸一口。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那张脸看起来异常苍白。虽然嘴角还带着惯笑，却让人看着不舒服。
“怎么了？”何进从镜子里看他脸色不对，皱了皱眉。
“没事。”乐明低了头又把烟往嘴里送。
“真没事？”何进眉皱得愈紧。
“能有什么事。”乐明不当回事的笑笑，忽然又转头看何进，笑得像狐狸：“何总你多会儿学会关心人了？”
“哼。”冷哼一声，何进懒得理他。两个人的车厢里忽然就安静了。何进看着前面开车，乐明看着前面抽烟。谁也没看谁一眼，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气氛不知不觉就变地沉默起来。忽然乐明说话：“其实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呢，何总。”
何进眉头一皱，还没等弄明白那家伙是不是说梦话，就听“碰”的一声，乐明一头栽到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夹着烟的手随着耷拉在车底，不动了。何进受惊回头，就看到他后背从右肩直到左腰长长的刀口，血已经把附近的衣服全部浸湿，后面座椅的靠背上还有血淋漓着往下划。
何进一直冷漠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
猛地刹车到一边，一把拽过死了一样的人，直接从破烂处扯了衣服，在看到那血淋淋翻皮裂肉的刀口后，何进就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子，火直接窜上脑顶。
混账东西！
以前没事都要装个伤重要死的样子出来，真有事了，倒学会逞能了。他就说那时候后面传来那声“噗”不对劲，结果那家伙还是又一次笑着把他骗过去了。怕什么？怕拖他后腿，还是怕他丢下他不管？既然这么喜欢装，直接装回家不就得了。现在一声不吭的倒在这儿，想让他救死扶伤还是直接扔了喂狗。
抿着嘴，冷着脸，把已经被他扯烂的衬衫当绷带在伤处裹了下，何进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把人扶起来，看见他怀里还抱着锅，当时表情也是一木，拽出来直接扔后座。又离近了拍了拍脸，看没醒的意思，就把人靠在自己身上，避开后背的伤口扳住他右边的肩膀，又发动了车。
那好像是一条很长的路。何进一直在面无表情的开车，甚至中途都没低头看一眼靠在肩上昏迷不醒的人。偶尔有灯光照过来，就会看到两个男人并肩相倚的车子里，那个一手开车一手揽着旁边人肩臂的人，目光坚毅，笔直望向前路，揽紧手中人的同时，对未来也好似再没有一点犹疑。
怎么还会有犹疑呢。那个明明跑得比他快的人，却一直跟在他后面。就像以前他无数次挡在他前面一样，为他挡刀挡枪，挡惊挡险，到底让他平安无恙。
这种事多了，欠到现在，已经不是债了，是情。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