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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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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洋一艘豪华邮轮上,正是晚餐时间。布置精良的餐厅内到处可见杯盘碟影,穿着讲究得体的男女或低或高的谈笑寒暄,迎着灯光让手里的酒折射出耀眼颜色。顾盼间自矜又让眼神刻意流转,到处留意,也到处让人留意。
      显然,这是有身份地位人炫耀家门的场合。而为了配合豪华游船开运以及客人的品味,不仅船上装潢华贵现代,就连穿梭其间的工作人员都清一色英国高级餐厅侍应打扮,不论男女都是白衬衫黑领结,除了长相过硬,还得长身玉立,举止得体,让整体精神面貌一流。
      然而就在饭点上这个所有人都忙得要死的时候,底层员工更衣室却有一个亚裔男子一手悠闲地夹着烟,一手拿着一个小型接收器感叹:“果然是公家的,信号就是好啊……”
      忽然从外面传来脚步声,靠着柜子的人早有所料地一抬眼,把手里腕表一样的东西扔进衣柜,又把烟摁灭,挥挥手让空气中烟味更大范围弥散。
      很快门就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先是一脸严肃,三秒钟后却是嘴角一翘,笑着指着屋里的人道:“乐明,又偷懒来了?”
      “我还以为谁呢。”乐明笑笑,又摸出一根烟。
      “给我也来一根。”显然两人关系不赖,领班走过去,伸手要了一根烟,和乐明一起靠着衣柜上,当他自己人,毫不避讳地发牢骚:“真他妈累。这船人太多。”

      说是邮轮,这船论规模也只能算中小型,但因为是首航,出游的捧场的图新鲜的,零零总总加起来绝对超过了预期值。也就是亏的老板是中国人,上这船的也多是混唐人街的老辈新生,别的不说,人多早习惯了,所以除了这些跑堂的,谁也没觉得挤。
      而为了配合游客群体,在这船上工作的大部分也都是说中国话的。年轻,好事,相互之间没沟通障碍,没事干就凑到一起抽烟、闲聊,把偷懒当成了一项必修课程。不过要说把这门课学得最炉火纯青的,恐怕也就是这里这两位了。一个是最会来事儿的领班,一个是最聪明的员工,凑到一起就是互相关照,互帮互助了。
      “三号贵宾房不是一直空着吗?”乐明给他点上烟,又给自己点上,笑着搭茬。
      “听说是留给大人物的。神神秘密的。”领班抽着烟,口气多有不屑。
      “大人物……多大?”乐明漫不经心地笑。
      “多大?你是问头问脚还是问那儿啊?”比起他的调侃,领班的段子更下流。
      “你想看,我还不想。”乐明笑着,反映再正常不过。然后两人又胡扯了一阵,领班掐灭烟,拍乐明肩:“行了,差不多该出去了。别说兄弟我不照顾你。三号贵宾房的活可是最轻松的了。万一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来,你可别出什么差错。”
      “放心。”乐明转头瞅他笑,“忘了员工考试我第一?”
      “嗯。就说你小子最聪明。”领班又拍拍他的肩,先出去了。乐明看他走出去关上门,才又笑笑,把烟摁灭,转身从衣柜里拿过刚刚扔进去的腕表,屏幕上正显示一行数字:7th,6:30pm arrive。
      现在是六点过十分。
      快到了呢。
      乐明笑笑,把表放进柜子,锁了,转身出了员工更衣室。

      二楼的三号贵宾房中,一个年轻的男子靠在窗户上,眺望远处灰蒙蒙的大海,嘴角一直微微牵着,好像天生就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纹,配着让人感觉相当舒服的轮廓线条,让整个侧影看起来明快洒脱。
      这个年轻英俊,笑容总有玩味的人,就是贵宾号上编号037的员工——乐明,也就是BJ事务所的总负责人。
      众所周知,BJ的主营业务就是盗取商业机密,当然非商业信息,如果有人出价合理,他们也会考虑。而作为声名远播的BJ间谍的头子的这位,虽然一直被传得神乎其神,但知道他真面目的却还不多。一个原因是BJ实行遥控指挥制,上下不用直接见面。再就是作为最高领导,他已经退居幕后很久了。最近一次接生意也是两年以前。回国一趟,走了近一年,回来之后,为人就更低调了。
      至于这次,就像前面说得,完全是公干。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BJ一直和政府情报机构有联系。他们需要对方的保护,对方也有一些“小事”需要他们这种利索方便的小角色使唤。所以只要双方都不太过分,基本上算是互惠互利,和平共处。只是每次这种时候,就只有他这个直接联系人亲自出马了。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叫蒋冲天的人。刚从监狱出来,到美国避风头。
      蒋冲天乐明不认识,不过他表弟蒋凌霄就很熟了。虽然没正面打过交道,来龙去脉也都知道。
      是号人物,可惜死得太早,也死的太不上道。
      仿佛又想起一些陈年往事,乐明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对面墙的挂钟——6:40——比通知他的时间晚了不少。
      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远远驶来一艘小艇,眨眼到了跟前,两个人被拽上了贵宾号。小艇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那两个人,乐明眯细眼睛,在看不清的长相的情况下,判断出后面的那一个是蒋冲天。正如资料上显示的,他从不会把后背留给别人。
      狼性多疑呢。
      乐明笑笑,站直整整衣襟,到门口去扮演他恭敬有礼的服务人员角色。
      很快领班就亲自过来传话,说有贵客到,准备接待。
      乐明答应着,一边到餐桌前整理餐具,一边留意门口。不一会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压低的交谈声往这边过来。
      很快门口出现一个人,好比重量级搏击选手的强壮身材,以及一张与那个身材很相称的,凶恶却不是很聪明的脸。
      乐明盯着他眨了半天眼睛,差点问一句:大哥你贵姓?
      那人把屋里仔细观察了一圈后,才往边一侧身,让出后面的人来。
      蒋冲天。
      和照片上一样,短发鹰目,修长精壮,面相英俊,眼神却总有阴戾。和蒋凌霄一样属于那种看一眼就知道不能惹,也看一眼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所谓危险人物。
      “喂,你。”紧跟着进来的是这艘船的老板——辛龙,指着乐明呼喝:“完事了就出去。”
      “我是负责贵宾房服务的……”乐明想解释,对方却压根不听他说什么,一边伸手示意蒋冲天落座,一边不耐烦的回头:“让你出去就出去。别那么不懂规矩。”
      背地里耸耸肩,乐明正要走,却被跟进来领班叫住,“等一下。”
      乐明回头。
      “餐具怎么回事?”领班尽量压着声音,却难掩一脸埋怨。
      “啊?啊——”好像才发现刀叉放反了一样,乐明做恍然大悟状,嘴里说着“我这就换过来”,转身往蒋冲天跟前走去。结果还没等到蒋冲天三步以内,就被他抬手止住了。
      “不用换了。我正好是左撇子。”
      “是。”领班慌忙答应,一边示意乐明让他没事赶紧出去。
      乐明只好把手里的没安装出去的□□攥回掌心,关门退出房间。暗中摇首,感叹近个身都这么困难,这大哥多疑真是名不虚传。
      和蒋冲天带来的大块头一起站在门外,乐明看他两眼就选择直视前方——那长相实在给人冲击太大。
      小心避过走廊上的监视器,乐明把一个微型无线耳机塞进耳朵。
      不让在里面听,那就只好在外面听了……
      然后听到房内谈话内容如下:
      “招待不周,天哥你多担待。”是老板辛龙试探的笑声。
      “比牢里好多了。有空你进去试试?”蒋冲天如述家常,声音平静却让人神经紧绷。
      “呵呵,天哥说笑。外面多少兄弟伸着脖子盼着你呢。”
      “盼我什么。被枪毙?”
      “这话说得。当然是盼天哥你出来,再领大伙做大买卖,赚大钱喽。”
      “客气了。进去这么多年,都靠外面兄弟们罩着。这次走运活着出来,能有个立脚的地方就行了。况且有你在,也没我出风头的地方。”
      “天哥,你这话不是真心的吧?”辛龙笑得比先前声音大了一些,其间间或有刀叉碰碗碟的响动。然后两人像是碰了个杯,辛龙继续道:“谁不知道当年冲天哥你道上“火箭”的名声,那可是比真火箭还出名啊。随便拎个小的问问,呐,飞的那个火箭他可能不知道,但火箭哥,那一定是如雷贯耳,五雷轰顶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门外乐明无语摇头。听得出来,他们老板有点得意过头了。忘了说话的轻重分寸。
      蒋冲天语气还是维持在平调,相较之下要冷静的多。“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xx号都上天了,我这老火箭早就报废了。”
      “咦,天哥你消息还满灵通的嘛,连火箭上天都知道。”不再像最开始的小心,还有几分敬畏,至此辛龙的语气完全是揶揄调侃。好像终于证明了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传奇人物,只是一个落难还有求于他的过气老大,不但不可怕,还有点可怜。
      “监狱也有电视。”蒋冲天还是淡淡的,安心的吃东西。
      “听起来现在坐牢条件还不错啊。”辛龙笑着,又闲聊了一阵,终于到了主题:“不知天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也许开个小酒吧什么的。你有什么好提议?”
      “呐,别说做兄弟的不帮你。我手头正好有个大买卖。你入伙,我们有钱一起赚。”
      “多谢你还想着兄弟,不过我刚出来,估计帮不上什么忙。”
      “合伙这种事,本来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也知道你刚出来,人肯定是不多。不过你那几年搞走私,钱应该攒了不少,反正那玩意放着也不会升值,不如拿出来入伙,翻倍不是更好?”
      “那些都是小钱。况且我进去打点也花了不少,剩下那点恐怕还不够你塞牙缝的。”
      “天哥你又在开小弟玩笑了。谁不知道蒋家的天下一多半是你打回来,赚得钱都够买个火箭了。虽然没等花就先进去了,但钱应该还在你天哥手里吧,要不牢里牢外花钱能大方?”
      “我还以为是唐叔让你来接我,原来是龙哥自己念着兄弟。”
      “当然是唐叔的意思。不过你也知道,他老了,年纪大了。不可能事事周全。以后还得靠我们做小的。美国现在不好混啊。虽然是唐人街,看着全是中国人,和国内没两样。可只要一天不留神,准出事。道上兄弟们抢地盘就不说了,他们那他妈的什么狗屁情报局,天天派人盯着,时不时出来插一杠子,让你挨了打还没处说去。天哥你说这日子,啊?哪有在国内舒坦。所以,你也体谅体谅小弟,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
      辛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告诉蒋冲天,在家也许他是老大,但来了这儿,就得看明白形势,入乡随俗,或者入土为安。
      蒋冲天显然早有准备,仍是不冷不淡道:“刚说的事我们以后再谈。我刚坐船过来,有点累。”
      “好。天哥你慢慢想。反正这船在海上还要待好几天,我们有的是时间商量。”

      从辛龙不怀好意的笑声中,乐明早听明白了。他安排蒋冲天来这里绝不是为什么兄弟情义,而是为了钱。蒋冲天手里大笔的保命钱。只要钱到手,他才不会管蒋冲天的死活,也许他心里正巴不得蒋冲天早死早超生。毕竟蒋冲天声名太盛,对他还未坐稳的位置来说是一个不算小的威胁。
      当然,白痴也知道蒋冲天不会乖乖把钱交出来。但在这茫茫大海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无异于羊入虎口。就算能等到靠岸,以蒋冲天现在人单势孤的情况,也还是任人宰割。想必这就是辛龙早算计好的,让蒋冲天除非真是火箭冲天,否则插翅难逃。
      就听蒋冲天平淡如常的声音道:“这酒太淡,我想要杯伏特加,晚上好好睡一觉。”
      “别的不敢说,酒我这船上要多少有多少。”辛龙马上笑,吆喝乐明进来,取瓶Wyborowa过来。

      乐明把酒送进去的时候,屋里的气氛还算平和。辛龙一脸爽朗的笑容,说这说那。蒋冲天则低头吃东西,举止相当有量有度。在乐明近到身边倒酒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看他倒完酒,在他鞠躬说“请慢用”的时候,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多大?”蒋冲天一双眼睛自下往上抬起,目光不但稳还吓人。
      “27。”被蒋冲天太过迅速的动作险些弄得措手不及,乐明的回答顺口而出。隐约记得这正是自己刚在更衣室跟人调侃这位即将到来的大人物的话,却没想到反被对方问了过来。正觉得好笑,蒋冲天下一句话让他更哭笑不得。
      “没问你这个。”蒋冲天放开乐明手腕,往他□□一指,抬起眼皮道:“我问你这儿。”
      呃?
      没想到这“多大”原来大家问得都靠下,乐明没辙的情况下只好做瞠目结舌状转头向老板求救。
      “天哥?”辛龙也被蒋凌霄这一问问傻了,表情调控了半天,才又挤出笑,“是不是牢里太寂寞。我这儿有几个妞儿……”
      “不用了。”辛龙话没说完就被蒋冲天打断,“这个就行了。牢里时间长,习惯带把的了。”
      “啊?哦……”辛龙摸摸额头,虽然没汗,也觉尴尬,正不知如何接话,那边蒋冲天已经拽住乐明,旁若无人的逼迫:“不好意思说就拿出来看看。大小我告诉你。”
      “老板……”乐明被蒋冲天实在有异于常人的举动弄的头晕眼花,这场合也不好挣扎,只好再次把求救的目光望向辛龙。辛龙却顾不上管他死活,急着退场。
      “既然天哥你这么急,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就行。小弟我随传随到。”
      “老板?”看辛龙离了餐桌大跨步往门口,乐明再次颤声呼唤,却只换回辛龙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回视。那里面大概的意思有对不住了,兄弟;爱莫能助;事后给你加薪;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及最最重要的一条——你要有本事跑,你就跑。我是没辙。
      眼看辛龙关门退了出去,乐明只好收回伸向他身后的手,回头来和蒋冲天大眼瞪小眼。半晌还是乐明先笑:“大哥,你不是来真的吧?”
      以蒋冲天目前这个处境,首先想得应该是脱身而不是上床吧。
      蒋冲天却只看他一眼,又放开手,低头吃东西。仿佛在储存能量一样,沉稳有序的,一口一口把食物送进嘴里。直到咽下最后一口牛排,又把一整杯伏特加倒进喉咙,才站起身来。

      乐明立刻后撤一步,看蒋冲天小心翼翼地笑。和这个人在一个屋里,感觉就好像和狼共处一室。不是夸他,是真有危机感。不仅残忍而且有耐力,连目光都幽幽静静的,好像泛绿光,无时无刻不考验别人承受能力。
      显然这是相当够分量的一个人,也就不奇怪会引起黑白两道鱼龙混杂的关注。
      乐明一脸戒备,蒋冲天却连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窗户前面,用手指敲敲玻璃,试了试硬度,回身到桌边抄起一把椅子,二话不说的砸到玻璃上。随着“咣”的一声巨响,玻璃虽然没有碎,却出现了大片粘连的裂痕。蒋冲天再用手肘一砸,就砸出了一个一人多宽的洞。
      “自己跳还是我扔你下去,我让你选。”回过身来,蒋冲天看乐明,逼人寻死却表情正常。
      不是吧。乐明背靠餐桌,一脸苦相。他又不是马戏团的猴子,说跳就跳。虽然这里不过是二楼,就算想死也未必死得了。可总要有个合理理由先吧。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守在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响动,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辛龙也闻讯过来。
      虽说很想耗到老板来救命,但看蒋冲天那你不跳就我帮你的威胁表情,也知道那不可能。瞥一眼桌上,乐明一面在蒋冲天伸手过来拽他的时候抬手阻止,一叠声的:“大哥,我自己来。自己来行了吧?!”背地里把餐盘里的番茄酱汁挖了一大把在手里,和蒋冲天相持移动,慢慢转到窗前,背对窗外。
      “大哥,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跳楼的节骨眼上,某人还一脸嘻笑。
      “理由?你死不了就知道了。”蒋冲天看着他,对门外传来的嘈杂声置若罔闻,甚至当辛龙的声音盖过一切,让人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蒋冲天还是原地不动的站着,示意乐明,要跳赶紧。
      这算什么回答。乐明摇头笑。一手扳住窗沿,曲腿上去。顿觉海风扑面。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动,乐明回头看蒋冲天,微微带着笑,有些不羁,更多的是调侃,好像在告诉蒋冲天——这次算我帮你。
      蒋冲天一皱眉的功夫,窗户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门打开,辛龙一马当先冲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一声惨叫,看到一个人背影一闪,从窗户上栽下去。而蒋冲天则站在不远的地方看,没什么太过特别的表情。
      本能地冲到窗户边往下看,就看到甲板上曲腿伸胳膊的爬着一个人。而这个时间正是晚饭后纳凉的时间,甲板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小声交谈,或眺望风景,冷不防从天而降一个人,“吧唧”一声摔甲板上,挣扎着动了几下,就好像死了一样没动静了。
      有幸从听到碎玻璃响动就开始抬头看的,可能会为自己看到的一幕疑惑——好像是自己跳下来,双脚着地然后才爬那儿的。不过被围观的人群一哄闹,再看爬着的人爬得那么彻底,也只能承认,那说不定也是坠楼的一种。

      “操!”没想到自己一会不在就弄出人命,辛龙转身看蒋冲天,语气却不敢太冲,只能问问:“天哥,怎么搞的?”
      “你去问他啊。”蒋冲天斜瞟窗户下面,“有种呢。宁死不从。”
      宁死不从?辛龙一脸狐疑。别说他不信有男人傻到为这种事自寻死路,就算真有这种脑子不开窍的,也不会找这种方法寻死。那玻璃可是钢化的啊,有劲儿砸开玻璃还没劲儿反抗?扯呢吧。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倒霉小子不知哪儿触了蒋冲天的霉头,被他丢下去的。
      当然,辛龙想归想,也不能当面戳破。只好挥手带人下去查看情况。想着怎么跟下面围观的人解释。
      真是,要死也不挑个时候。哪人多他往哪掉。
      辛龙先带人下去,蒋冲天跟在后面。临走时又往窗户下面瞥了一眼,却正巧看到本应死了的人好像往脸上抹了点什么。虽然那动作只是一带而过,乍一看很像神经抽搐,蒋冲天还是停下脚步,望着下面目光幽深。
      甲板上光线本就很暗,再加上围观的人多。模模糊糊只能看出来坠楼的人好像摔得很严重。爬在那里一动不动,头周围还有一大滩红色的痕迹,像是从口鼻里流出去的。
      让人去查看趴着的人死活,辛龙皱着眉,后仰着身子离远了看。等手下给他打手势告诉他人还活着的时候,辛龙表情反而更不满了。
      还不如死了呢,就说是意外,一了百了。现在还得麻烦。
      蒋冲天一直在一边看,对那人脸上的“血”尤其多看了两眼,然后淡淡对辛龙说:“送医院吧。”
      辛龙不大情愿的皱眉:“医院?离岸好几百里呢。”
      “难道你想让他自生自灭?这是你的船,你的人,传出恐怕去不好听吧。”蒋冲天虽然是提醒,但已近似威胁。
      埋怨地瞅蒋冲天一眼,辛龙自知这哑巴亏吃定了。但就算他不满蒋冲天发号施令,看周围围观者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也不能真见死不救。
      “医院当然是要送。不过我船上的救生艇有数,这次客人又多。我不能为他们着想,以防万一……”
      “行了。用我的船送。”蒋冲天早看出他想什么,利索的接话。
      那艘送蒋冲天来的船一直没有走远,应该是蒋冲天的最后接应。辛龙也就是顾忌蒋冲天还有援兵,一直不敢太相逼。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把那艘讨厌的陪航船弄走,那再死几个都值。
      联系到后面的小艇,然后就是一通混乱。本来没多大点事,却因为围观的人太多,帮闲的人手又太杂,愣整了半个小时才把伤患在另一艘船上安顿好,送他们行远。
      和大批围观者一起目送小艇越行越远,辛龙长出口气,一边低头点烟一边和后面人道:“天哥,我和你说……”
      说了一半的话随着转头的动作募的顿住了——他后面哪还有蒋冲天的影子。
      “你老大呢?”辛龙一把拽住跟蒋冲天一起来的大块头问。就因为这个人一直站在他余光能扫到的地方,而蒋冲天只走人后面的习惯的太过出名,他才一直以为蒋冲天还在。
      大块头摇摇头:“他不是我老大。我不认识他。”
      “你说什么?!”辛龙攥着他衣领的手又加了把劲。
      “我是不认识他啊。一起偷渡而已,他说让我帮忙充个场面,我讲义气……”
      “那船呢?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不等他说完,辛龙就两手一起拽上他领子,鬼一样盘问。
      一定在船上。
      虽然那小艇有谁没睡一目了然,但除了那上面,辛龙也想不出蒋冲天还能躲哪。也许还藏在他船上?废话!那是只有傻子才会做!
      “我说了我跟他不认识。他们去哪我怎么知道。”大块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理直气壮的辩解。
      “妈的!”辛龙一脚踹过去,把比他高大许多的人踹得惨叫一声,倒下没了声息,却还不解气,转身跟手下凶恶得咆哮:“给我联系岸上的。派船给我追。找不着人敢上岸的,上一个我宰一个。”然后自己看着刚小艇消失的方向,狂怒磨牙。
      蒋冲天,算你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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