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睡知卫》花曳

46、番外二

　　“服不服？”
　　“滚你妈的。”

　　“看来看门看出感情来了。”电话那端传来没什么火气的轻笑：“那你继续，有种就一辈子当条看门狗。”

　　电话挂了。

　　门卫室里，男人吊儿郎当的歪戴着保安帽，一双大长腿叠着脚架在桌上，手上的香烟挂了寸长的灰烬，摇摇欲坠。

　　“傻逼。”男人轻蔑的哼了声，随意的把手机扔到破旧的桌面上。

　　玻璃板下面，压着正宗门卫秦老头不知道在哪儿捡来的明星画报，小姑娘看着眼熟，喜气洋洋的拱手拜年的造型。

　　秦老头推门进来，态度带着点讨好：“冷先生——”

　　“叫冷锐，要么小冷，锐子。”男人大咧咧挥挥手打断秦老头：“咱俩现在半斤八两都是门卫，叫个毛的冷先生。”

　　秦老头搓搓手：“冷——小冷，今儿天冷，风又大，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冷小冷，呵呵。

　　冷锐弹了弹烟灰：“尽忠职守，不能迟到早退。”

　　老头苦哈哈的点头称是，心里开始骂娘。大爷哎，这屁大点门卫室就这么一张椅子，您不走我没地儿待啊……

　　门外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声，两人齐齐看出去，一辆簇新的酒红色小Polo正停在落下来的栅栏前面，等着他们开门。

　　秦老头点点头自言自语：“E幢的小卫下班了，今天倒是早。”

　　还没等按下按键让栅栏升起，原本懒洋洋的男人蹭的一下子跳起来，吓了秦老头一大跳：“怎么了，冷先生？”

　　男人拎了拎衣领，歪着嘴撇撇：“行了，我去开门，你歇着吧。”

　　小Polo慢吞吞开到小区最里面，东一下西一下的，就着还算宽敞的车位停了好久都没停到位。

　　男人一开始还抱着臂颇有点看热闹的闲闲瞧着，过了一会儿实在看不过眼，两步一迈，不耐烦的扣了两下车窗。这是典型的手比脚笨好么？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略显青涩而此刻明显有点紧张的脸：“不好意思我刚开车不久，还不太熟练，马上就好……”

　　男人看着对方，抬手勾了勾手指，面无表情，话都懒得说。

　　“啊？”小卫笨拙的没有领会到精神，不耻下问：“什么意思？”

　　“下车。”男人惜字如金：“我来。”

　　“哦，”职场小白乖乖开门下车，松口气诚恳致谢：“太谢谢你了。”

　　一分钟都没有，车子稳稳停好。拉起手刹后，男人开了车门迈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神混着惊叹佩服的少年——

　　真的像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柔软的深棕色头发半长不长，小身板单薄纤长，皮肤白皙细致的堪比女孩子，眉眼很漂亮，只可惜被黑框眼镜一挡，看着就有点天然呆。

　　“你开车好厉害！”卫鸿轩毫不吝啬的赞美，真心实意：“比我教练还厉害。”

　　“驾校的教练？”算个屁。男人嗤笑，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半盒软中华，弹出一支自然的递给对面的小家伙。

　　“啊？我不抽烟谢谢。”卫鸿轩摆摆手，腼腆的笑笑。

　　男人眯着眼盯他一会儿，手指转了个花，掉头把烟卷叼到嘴上，拍拍屁股走人。

　　卫鸿轩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摇摇头，真是个怪人。从来没见到他笑，面瘫着一张脸拽拽的，海拔又那么高，看过去很像混□□的哦……

　　……………………………………………………

　　周五早上起床下了雪，卫鸿轩有点犯愁，趴在窗前看了好半天，纠结的做思想斗争。

　　开车，不开车，开车，不开车，开车……

　　最后，职场小白卫鸿轩还是开着他的小车比蜗牛更蜗牛的出了门。今天要到板桥那边去解决系统故障问题，没车会很不方便。

　　万幸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路，直到下班回家，都没发生任何的碰擦。

　　不幸的是，下班路上又开始飘雪花，而且罕见的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车里的广播刚刚放完一首歌曲，主持人播放着路况和近几天的天气情况——今晚到明天，A市暴雪，提醒广大车主注意防寒保暖，晚上停车要把雨刮器立起来，第二天开车前发动预热，路滑当心云云。

　　来开门的依然是那个大个子保安，魁梧结实，领口扣子也不系，帽子歪戴，痞气十足像个打手。

　　卫鸿轩抿嘴偷笑，想起自己前几天还觉得人家像□□，今天又变成打手。

　　可是人家那么帮忙，自己这么腹诽人家是不是太不厚道？

　　“冷师傅，今晚你值夜班啊？”卫鸿轩摇下车窗，秉承搞好关系的原则跟人热情的打招呼。

　　冷师傅冷眉冷眼的斜睨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真对得起他那个姓氏。

　　卫鸿轩有点窘，摸了摸鼻子，乖乖升起车窗专心开车。

　　毫不意外的……他再度化身停车无能星人。

　　看着车外暮色风雪中挺拔如山的大个子，想都想得出人家等着看好戏的心思。卫鸿轩灰溜溜下车，带点讨好和委屈的解释：“不是今天下雪太大么，路面滑，车位上又有雪……”

　　热心帮忙却永远不落好，冷冰冰的面瘫脸停好车，离开时难得开了金口：“你驾照是买的吧？”

　　卫鸿轩：“……”

　　睡了一晚上觉，卫鸿轩是被窗外稀里哗啦的响声吵醒的。

　　睡眼惺忪的摸过手机看了看，才七点多。有点恼火的拉开窗帘，从二楼往下看，罪魁祸首们正在铲雪，铁锹咣咣当当的砸着路面的冰，热火朝天。难怪动静这么大。

　　一众灰扑扑老棉袄羽绒服之间，异常打眼的是那个大个子。永远鹤立鸡群的身高，肌肉板结有力的身材，铁锹铲下去再扬起来，雪花飞舞四溅着，露出黑乎乎的水泥路面。

　　最夸张的是，男人铲雪铲热了，本就单薄的保安服和帽子都扔到了一边，只穿了件烟灰色小V领薄毛衫，袖子还撸到了臂弯，露出麦色的精壮小臂，随着铲雪的动作，肌肉一收一放，线条流畅异常好看。

　　卫鸿轩看着都觉得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自己的珊瑚绒加棉厚睡衣。隔着窗子，大个子一头青皮似的脑袋上热腾腾的冒着气，蒸笼样的。

　　哎，身体真好。

　　男人跟对面的业主刚好铲完了一段路，正停在卫鸿轩家的窗下，对着那辆酒红色小Polo。

　　没开窗子，卫鸿轩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大个子好像跟那个业主说了两句什么，没笑，表情却挺轻松，一点不像对着自己的时候，永远一脸嫌弃样。是嫌自己太笨了？

　　卫鸿轩难得有点沮丧，垮了肩膀，盯着那两个人演默片似的出神，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那个业主走了，大个子跟他挥挥手，又站着抽了一根烟，扔掉烟头的功夫，重新弯下腰，三下五除二的把小Polo四周铲了个干干净净，利落洒脱。

　　卫鸿轩看傻了，微微张着嘴巴，大脑不转筋。

　　啊？他帮自己铲雪？这也算是物业的工作之一？可是周围的车子他都没管啊，还把自己车边的雪堆到了临近那辆宝马X3的前面，都快垮到引擎盖上了……

　　就这么个功夫，往好听了说叫心有灵犀，往难听了说叫鬼迷心窍。大个子突然仰起头，准确的看向二楼的窗口，正正将满脸呆蠢样的少年逮个现形。

　　卫鸿轩后来想，自己当时的脸一定很像大写的囧字。难怪大个子不喜欢自己。

　　……………………………………………………

　　懒觉没睡成，卫鸿轩打着哈欠去厨房弄早饭。

　　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愿意在外面吃，油腻味精又多，实在不好。

　　培根切条，胡萝卜和香菇切丁，豌豆剥好，又拿了两个青壳蛋——

　　卫鸿轩从来不亏待自己的胃。从大二开始，对学校食堂忍无可忍搬出宿舍租房子单住，他就熟能生巧的练出一手好厨艺。他也不嫌烦，哪怕一个人吃饭也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两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要颜值也要卖相，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油锅爆出香味，颗粒分明的米饭粒粒饱满，沾着酱油的淡色，一把细碎的香葱蒜叶撒进去，卫鸿轩熟练的关了火。好饿——

　　砰砰砰。房门被大力敲响，吓了卫鸿轩一跳。

　　房门开处，赫然是嘴角叼着烟卷的男人，保安服敞着怀，帽子拿在手上，头顶还有晶亮的汗渍未干。

　　“冷师傅，有事？”

　　男人夹着烟从嘴上拿下来：“在楼下叫你没答应。”

　　“哦，我开着油烟机，没听着。”卫鸿轩摸摸鼻子。

　　男人也不废话，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比较意外的表情。

　　看着卫鸿轩被门口寒风吹着打了个寒噤，大个子往楼下歪歪头：“J910蹭到你屁股了，掉了块漆，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