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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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单斯斯扮演的萍儿由盛宠到失宠不过几天的时间。皇上多情，西域刚进贡的芙美人又磨人得紧，去萍儿屋里的次数愈发少了。
萍儿从小在皇宫里做事，逆来顺受惯了，又生性淳朴善良，倒是比后宫其他的嫔妃更坐得住些。西域来的芙美人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形单影只进了宫，除了皇上无依无靠，却同萍儿很是投缘。芙美人骄纵，萍儿谦和，嘴上“姐姐妹妹”的叫着，看着却像是小姐和丫鬟。只是一个粗枝大叶，一个心思温婉，倒也是一派和谐。
最得宠的两个妃子统一站队，自然惹得后宫众人心生不悦。皇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使下绊子，命人偷偷在萍儿做给芙美人的糕点里下了剧毒，准备来个一石二鸟，将两人一并除了去。
今天拍的这场戏算是剧中的小高潮。皇上出城寻猎这天芙美人暴毙，太医一口咬定是糕点里的剧毒所致，萍儿自然脱不了干系，被下人五花大绑着压进了坤宁宫。大大小小的嫔妃坐满了厅堂，皇后坐在主位，又悲又愤，高声质问跪在中央的萍儿。
萍儿目光空洞，显然已是吓得七魂丢了六魂，只一个劲喃喃：“我没有害阿芙，没有……”
皇后已是盛怒，正要下令严刑伺候，青妃施施然从最靠近主座的地方站起来，象征性地扶了扶身子：“皇后娘娘息怒，当心气大伤身。这桂才人素来兰心蕙质，又同芙美人交好，臣妾看来不像是会做这般糊涂事的。倒不如让臣妾来审审她，说不准能一探其中蹊跷。”
“糕饼只她一人经手，此事缘由一目了然！她一介草民得了几日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皇上会为了那几日恩宠宽恕于她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皇后言之凿凿，恨不得立即取了萍儿性命。
一直跪在地上的萍儿已静下心来，听着青妃同皇后的据理力争。青妃面上帮她不假，可明里暗里分明是觉得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不过是利用她这个将死之人的嘴套些话罢了。
无论说与不说，怎么说，说什么，她今日都难逃一死。
镜头给了单斯斯一个特写。按照剧本的走向，她作为权力旋涡中心微如草芥的一粒棋子，面对强大的权势无力回天，临死之际应是泪如雨下，无限凄惶。
可镜头里的单斯斯，分明浑身都在颤抖，却仍紧紧咬着牙关，不让眼中的泪落下，眼里是倔强、是不甘、是平日里从未出现的狠戾。
“皇后娘娘”，紧咬着的牙关松了松，萍儿的唇剧烈地抖动着，可声音却平缓无波，“臣妾人微言轻，自知无力辩驳。阿芙妹妹去了，臣妾也不愿独活。”
“妾一身清白，怕什么独走黄泉路？”萍儿语峰一转，竟是带了些阴森的怨气：“生前荣华富贵也好，位高权重也好，还不是人人都要去阎王爷面前跪坐等他一人定夺？”
这段词是单斯斯自己临时改的，现场所有的演员都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单斯斯一直伏在地上，只有齐导能透过镜头看到她的面部特写。导演没喊停，演员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坤宁宫静得只有熏香的细微声响，倒显得萍儿的诅咒格外掷地有声。
转瞬，她眼里的怨气便消了去，嘴唇也不抖了，竟是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深不见底的眼里是看破世事的睿智和冷静，这一刻，那个一直低眉顺眼的萍儿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让人惊觉，她其实比所有人都看得透彻。一直以来，萍儿只是在努力装作温润无害的样子罢了。可无论她如何躲，终是没能逃过权势与人心。
在众人怔在原地的刹那，萍儿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皇后身边的案几，夺下“呈堂物证”——那盘害死芙美人的糕点。
动作快如闪电，在旁人反应过来前，萍儿已将那染了剧毒的糕点一口吞下。
她瘫软在案几前，平静而冷漠。
一口鲜血喷涌，溅在了皇后明黄的凤裙上。萍儿忽的笑了，气若游丝地说道：“我等你……”
所有人都没动，直到齐导姗姗来迟的一声“卡”。
单斯斯睁了眼，面上平静无波。扮演皇后的女演员猛地松了口气，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按照书里的剧情，萍儿生前最后一句“我等你”是对皇上说的，极尽哀婉深情。而被单斯斯一改，倒成了一个聪明女人死前最后的哀鸣。
齐导环着胸坐在屏幕前再次看刚才拍下的场景，面部紧绷，看不出表情。几乎所有的演员都以为这条肯定得重拍的时候，齐导开了口：“单斯斯，你给我过来！”说着便率先拐进了临时化妆间。
单斯斯这下还是紧张了一下，倒是女主角顾黎儿冲她友善地笑笑，甚是宽慰。快速理了理心神，单斯斯跟着齐导进了化妆间。
一群年轻女演员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动。副导演晃着台本，不耐烦地说道：“愣着干什么，散了散了！下一场戏准备起来！”
单斯斯进化妆间的时候，齐导正背对着她，呼吸有些起伏。
“齐导……”单斯斯讷讷开口。
“呵，你是不是不满意我给你排了个炮灰角色？还会给自己加戏了？”齐鸣语气同平日无异，单斯斯一时无法判断他的情绪，只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下知道怵了？刚才的胆子去哪儿了？”齐鸣转过身来，带着红血丝的双眼此刻却熠熠发亮。
齐鸣心里是赞叹的，甚至有些惊艳。
卑微的人最是敏感，后宫之中又哪有简单的人？
“你很聪明。”齐鸣依旧很平静地陈述道：“明天就杀青了吧？”
突如其来的赞扬让单斯斯有些发懵，脸上怔怔的表情还没淡去：“嗯。明天还有一幕补拍。”
“行。”齐鸣点点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私人电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试镜免不了，我的要求不会为你降低。不过在我这里，陪投资方喝酒吃饭这种事儿我可以保证不会有。”
单斯斯双手接过，连连道谢，眼睛星星点点的光，像是被老师发了小红花的小姑娘。
她几乎是飘着从化妆间出去的，却见门口杵着两个人——邱风和顾黎儿。
男女主角一齐来关心她这么个小宫女，倒叫单斯斯有些吃惊。
“斯斯姐，没事吧？刚才齐导的眼神也太吓人了……”顾黎儿这两年爆红跻身一线，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
两人对戏的机会不多，而且几乎场场剑拔弩张，暗涛汹涌。不过下了戏，到底都是一线女明星，顾黎儿为人热情单纯，追着单斯斯讨教护肤保养、穿搭时尚的秘诀，一来二去也算熟悉。
还没等单斯斯措好词，邱风先在一旁开了口：“一条过，重拍补拍都没有，齐导刚刚估摸着给斯斯颁了个奖吧！”
单斯斯连连摆手，谦虚道：“还是被齐导念叨了，是我没提前跟大家沟通好……”
邱风故作轻松，用手肘撞了撞单斯斯的胳膊，打趣道：“可以啊，这才几天的功夫，倒有影后的架势了。”
“斯斯姐明天就杀青了吗？”顾黎儿嘟了嘟嘴：“这就要走了啊？”
单斯斯今晚心情好，故意气她：“是啊，你不是还有两百多场戏吗？加油加油啊青妃娘娘！”
“切~”顾黎儿头一扭，也演得夸张：“你个奴才倒是嚣张得很！”
邱风含笑看着两人在一旁嬉闹，开口道：“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回上海么？”
“嗯，下午两三点吧，希望早上的戏不要拖太久。”
“我明天也要去上海，有个品牌活动。”邱风解释道：“不如我订同班飞机吧。皇上我捎你一程？”
钱静还得留在横店陪新人，单斯斯一听有免费劳动力，自然乐着答应。
“嘤嘤嘤！皇上被小宫女拐跑了，留我一人在这后宫厮杀！”顾黎儿装模作样地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哀怨着说道：“剧组的盒饭难吃死了。要不然明天中午我们三个一起去外面的馆子吃一顿吧？就当给斯斯姐开杀青庆功宴了！”
“时间允许就行。”单斯斯也应得爽快。
三人找了个灯光明亮的角落合拍了张自拍照，皇后皇上穿着明黄的袍子，中间站了个嘴角还沾着血的落魄妃子，个个笑颜如花。
第二日下午三点半，单斯斯工作室便发了这张合照——
【@单斯斯工作室：桂才人萍儿杀青啦！谢谢@青妃传剧组，谢谢@齐鸣导演，谢谢每一位可爱的演员@邱风、@顾黎儿……】
两大当红美人世纪同框，还捎上了一向和女演员走得不近的邱风男神，自然又是一阵讨论高潮。
甜美温柔派和惊艳气质派的比美在评论区无止境地争论，而评论里也多了许多关于邱风和单斯斯的讨论——
“只有我觉得单斯斯和邱男神配一脸吗？”
“剧组这么多人就发了这么张合照，有猫腻啊！”
“配什么配！单皇是我老公！”
……
这样的讨论在粉丝放出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上海虹桥机场的饭拍图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原本极少数圈地自萌的CP党开始大活跃。
而霍尚的手机从下午三点半开始就一直有微博推送进来。
周五下午是医院惯例的学术讨论会，所有医生都要强制参加。肿瘤专科医院同其他综合性医院不同，几乎没有急诊。所以虽然平时手术强度大，但周末的太平还是基本可以保证的。
周五下午不安排手术，医生们来开会权当是休息，满脑子都是周末去哪里放松放松。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霍尚划开手机，一条一条地读完消息。
“霍医生，查房吗？”助理医师小赵凑过来问道。
“嗯。”霍尚将手机往白大褂里揣好，长腿一迈：“快点，跟上！”
小赵从一进医院就跟霍尚一组，眼睁睁看着只比他大两岁的霍尚一路从助理升到了副主任医师，从同组的同事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虽然中间莫名其妙吃了个官司，可医疗圈里的人谁都知道这事儿怨不得他，停职期一过，名声威望一如往常。据说这霍医生停职的时候也没闲着，默默就写了篇论文发表了，估摸着升主任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几年共事下来，他对这霍尚的行事作风算是了解，只是休假回来后的霍医生明显有些不同了。比如，莫名其妙学会了抽烟，看样子医疗官司的事情对他打击还挺大。再比如，从来不在医院看私人手机的他抽空就盯着手机看个没完，看来除了烟瘾，他还染上了电子□□。
今天的霍医生也莫名有些不对劲。虽然查房时候对病患的态度依然温和，问的问题也同往常一般细致，只是这查房的脚步迈得又急又大，可怜了他的小短腿，在霍医生身后只能用小跑的。
好不容易查完了所有的病房，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周五下午的最后半小时，大家都是浑水摸鱼的，早退的现象也是见怪不怪，只是霍医生从来都是组里最后一个走的。
今天的霍医生果然很反常。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霍尚将手上的病例往小赵手里一塞，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嘱咐道：“我不回办公室了，你给我带回去。今天我先走一步，病人你替我看着点，有什么动静立刻打我电话。”
小赵还愣在原地，霍尚已经长腿一迈，朝着电梯口走去。
将车从地库开了出来，霍尚从门岗接过母亲托人带来的自制茶叶蛋，在车里拨通了赵权林的电话。
“哟，和尚！”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老赵，在公司吗？”
“在。我靠，最近忙死了！”赵权林抱怨道，电话里有不少杂音，透着股兵荒马乱的味道。
“我现在过来。”霍尚顿了顿，补了句：“我妈做了茶叶蛋，给你带点过来。”
“茶叶蛋？”赵权林先是有些吃惊，随即便满口应下：“好啊好啊，霍阿姨一绝啊，我都好几年没吃到了。”
“十五分钟后到。”霍尚说罢便挂了电话，猛踩了一脚油门。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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