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大人》大米爱老鼠

6、六

　　老李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正要开口说什么，我的手机却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我一看就立刻先甜蜜地装出微笑起来，然后很郑重地接通了电话：方阿姨早！

　　安娜她妈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我知道，无非是要确认安娜并没有瞒着她跟男朋友厮混，更没有拿我当挡箭牌欺骗她。我心说当得还少吗？您老还以为安娜是圣洁的处女吗？当然这话我不能说，我只能甜蜜地说，阿姨让您操心了，我昨天心情不好，就把安娜叫出来陪我说说话了，看把您给吓的。

　　“什么，我男朋友？哦，他正在跟我赔礼道歉呢，”老李纳闷地看着我，“哦，阿姨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谢谢您啊！”

　　我果断地挂掉电话，再不挂方阿姨就要跟我普及男女朋友之间要互相忍让共同创造和谐社会去了。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安娜她妈不去居委会当干部或者入个党没事就过组织生活去？

　　挂上电话我上了老李的车，一路无话地冲公司方向开去，这是我们在一起三年以来第一次一起从我住的地方去上班。老李总是笑话我说做都做了，干嘛要比他还小心，我也恶形恶状地说你那么老了不在乎我还年轻还要名声。

　　其实名声这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我觉得名分更重要，但是第一我要不来，第二给我我未必要。所以退而要个好名声，至少让流言止于流言即可，只要没有被拍到床上视频，我们都是清白的。

　　快到公司的那个路口，我示意他停车，我好自己走过去免得闲话太多。他却没有靠边的意思，我也只能由着他开到楼下停车场。正要开车门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大扁盒子，说，是你30生日的第二个惊喜。

　　我笑着说我30岁满月都到了，你打算继续给我过百天吗？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盒子上显赫地印着LV，这几乎是我最不喜欢的牌子之一，不知道老李怎么突然品味如此奇特。

　　出乎我的意料，盒子里躺着一套大溪地黑珍珠镶嵌的项链和耳环，非常之美艳动人，很适合狐狸精的身份，但由于是珍珠，又颇有二房扶正的端庄。我喜笑颜开地对着后视镜戴上，左右端详了一会，又转过头去让老李欣赏，觉得自己颇有三流小明星被大款包养时候的喜感。

　　我戏剧性地打量了一下镜子里面自己尚还年轻的脸庞，文艺地嘘出一口气，感慨地说，珍珠易黄、容颜易老。

　　“所以我买了黑珍珠……”，有人恶劣地接了下茬。

　　我一头黑线地恼羞成怒，转过头来开始开机关枪，你不过了吗这么贵的东西，都够买套房子付首付了。

　　“不过了，当然不过了”，老李示意我不要浅薄地把眼光只盯在首饰上，看看盒子里除了证书还有别的什么。

　　我这才发现他偷偷藏了一张纸在里面，一边不以为然一边打开，看到了“离婚协议书”这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我迅速看了下日期和签名，昨天的日子，双方签名都很齐全。

　　这……我突然之间哽咽住，不知道说什么，使劲摘下耳环项链摔回给老李，眼泪哗哗地说即使我已经三十岁了也不许拿这个跟我开玩笑。头也没回地冲向电梯，全然不顾身边路过很多同事诧异的眼神。

　　谁也不敢进来跟我坐一部电梯，看我眼影睫毛都被哭得稀里哗啦的变态状况，大家都默默走开。今天来的太早，电梯几乎没有打停地直奔公司楼层，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又为什么翻脸。

　　是多年二房熬出头的喜悦？也不是，我根本不打算要扶正。是终于看到老李作出对我最好的决定？也说不好，其实现在这样更好。是因为这张证书没有出现在该出现的时间？哪怕早一天也好啊。

　　一时间很多情绪堵在心口，我从厕所补完妆回办公桌坐下后还心口隐隐作痛。老李低眉顺眼地站在我面前，也不管公司里面那么多八卦的人正盼着狗血连续剧上演大结局。简小凡机灵地给我倒了杯咖啡，我也不管烫不烫地先喝了一大口，只觉得从舌头到食管都烫麻木了，人才恢复了点常态。

　　于是我很冷静地跟老李说私事回头再说，今天你需要打五个电话分别给赵钱孙李周总，还需要看一下下个季度的大客户资料，准备明天要去ACA公司的Presentation……

　　老李也配合地接过我手中的一应资料，回到自己房间去埋头苦干。看热闹的人的神经也都放松下来，各自忙碌去了，我分明听见空气里面很多人遗憾的叹息声。

　　我空下来看着简小凡的背影，深深感激她知趣地递过来的咖啡，过去拍拍了她的肩膀，轻声说了谢谢。她小鹿一样地关切地看着我，当年我也是这么看着老李的吧，我只能尴尬地笑笑问，昨天到现在有谁找过我？

　　简小凡递给我几张备忘录，除了一些业务关系外，还有钱家宝的电话，我有些奇怪，她不是不知道我手机和家电话呀，怎么打公司来了，就先给她回了过去。

　　结果有些让我哭笑不得，她老人家昨天在我公司附近逛街想邀我吃下午茶。一个不坐班的嫁得好的人，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上班族吧，我电话里做委屈状批评她，引来她咯咯的笑声，然后幸福地告诉我，我要做阿姨了。

　　我很焦虑地问，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说完了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有这么不会说话的嘛。钱家宝倒不介意，笑咪咪地说，是啊，都是我不好，一不小心就……

　　我只能继续欢快地说这是上帝的礼物，恭喜你啊，孩子他爸是否很兴奋啊？钱家宝娇嗔说，他呀，跟我一样没出息，也吓着了，正回神呢。我妈妈说这是第一胎，一定要生下来的。

　　我在心里替钱家宝算了下帐，她家境优越，不过她老公似乎目前只是个公务员，拿着死工资的那种，照她的花法，基本这孩子就得她母后养了。果然电话那头钱家宝继续没心没肺地说，我妈说孩子她来带，我只要生就好了。

　　多好的母后，从钱家宝恋爱到生孩子都能一条龙服务到底，要是我妈这么能干，估计我早离家出走了。

　　嘴上我笑嘻嘻地说着恭喜的话，并通报了下安娜的状况，关切地问钱家宝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拨冗出席一下安娜小男友见面会，好心的钱家宝当然一个劲地说没问题。于是我们就约定周五晚上见，地点让安娜定。

　　挂上电话，我脸都笑得有些僵硬了。看看老李屋里，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的光照得他的脸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