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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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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德斯先生,BOSS请您进去。”黑西装黑墨镜的保镖从门内探出头,示意在门外来回踱步间或对着走廊镜子一次次整理着装的男人进去。
男人套着一件尺寸有些大的医用白大褂,白大褂下严谨地穿着白色斜纹棉布的衬衫,一丝不苟地打上黑色的领带,加上常年伏案工作带来的标志性的书呆子式地伛偻肩膀,就像是任何一个勤勤恳恳的医药职业小职员一样。中肯地说,他长得不丑,虽然说不上英俊到令人过目不忘,但也不是千人一面的大众长相,只可惜局促不安的姿态让他看起来缺乏神采,成了一个平凡的Beta。“现在?”他看起来神色拘谨,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勉强笑了一下,又一次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在□□也似的保镖露出不耐烦的神态之前跨进了大门。
在进入大门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与这里是多么格格不入。这并不是指他在生物工程学科上的职业素养不切合这间屋子主人的需求,而是这里太富丽堂皇了,换句话说,过于像个拜占庭风格的博物馆了,一个并不恰当的比喻,它就像个稍显繁复的小型圣母百花大教堂。在空间广阔的巨大房间中央和四壁都装饰着罗马式的立柱,立柱旁放置着同样洁白的神态各异的圣母子、天使和各种名人雕像,以及掏空墙壁造出摆放着圣体光的神龛。他的目光从墙壁移到彩绘玻璃,又向上挪到绘制了他看不懂的宗教壁画的穹顶上,最后总算是落下来看见那张横贯整个空旷屋子的木质长桌上。然后他又注意到桌子中央那排高大的瓷器花瓶,一簇簇同样用瓷器制成的各色花枝从瓶中茂盛地绽放开来,正接住穹顶上九枝水晶吊灯落下的光芒。
这太过了,他想。
“每个人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都是这样。”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他眨了眨眼,仿佛正从瞠目结舌中回过神来,发觉在瓷器花瓶后还坐着一个人——他意识到那就是约见他的那位BOSS。
“先生。”Beta面露惶恐地弯下身子,试图从眼角瞄见对方的神色,但立刻发觉高大的花枝将他的目标遮掩得严严实实——尽管从刚才的一瞥间他注意到对方的身型并不瘦小,甚至算得上高壮,发灰的头发显示出他有足够年岁的阅历看透手下的任一人。
“不用这么拘谨。”那位高壮的先生在桌子那端摆了摆手,在他那张略微带上些岁月痕迹的中年人的面庞上流露出上层人士常见的高高在上的神态,“这里是美国,请把我当作你的朋友。”
“是的,先——哦。”Beta反射性地回答,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窘迫地闭上嘴。
“哈哈,”中年人乐了一下,“真是,要不是你这幅模样,我就要以为你是某个拐走了我的女孩的熟人了。”
“什么?”Beta依然神色惶恐。
“啊,不用在意这个,我老了,总是喜欢陷入回忆。”中年人很快打断了白大褂的茫然,“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那就单刀直入吧,你是生物工程学的博士,我听说我们现在对\'电磁炮\'的研究工作的进展有很大一部分是你的功劳?”
“啊,是的,”Beta突然直起了腰,眼中突然露出了神采,“这是我的工作。”
“说说看,你觉得我们会从中获得什么?”
“新的世界,先生,”他不复方才的拘谨,飞快的回答,“我们能创造新的世界。现在我们发现了Omega信息素对BOW的控制作用的运作原理,如果能利用基因剪辑技术控制这些病毒基因的变化,我们可以轻易地创造出具有高度智商和绝对服从能力的BOW,而如果我们能反向破解这种基因层面上的靶向控制,我们甚至可以让BOW和Omega进行结合,创造出新的物种。这将会改变我们的世界。”这位生物工程学的博士神色渐渐狂热起来,“您看,我为此写了一份报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过去,“这个。”
U盘在桌子上滑行片刻,撞到花瓶发出叮地一响,他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战栗了一下又缩紧肩膀变成刚进来时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做的很好。”坐在桌子那一头的男人又说话了,他没去拿U盘,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我和委员会会对此进行评估的,下去吧。”
“哦,啊,是的……先生。”他又鞠了个躬,转身走出去,片刻后突然扭回头,似乎鼓足了勇气般问道,“那我什么时候会得到答复?关于研究能否进行下去。”
“唔?”花瓶后的中年人诧异地响应了一声,片刻后大笑起来,“很快,博士,我答应你,这会非常快。”
“谢谢,先生。”Beta第三次鞠躬,这次,他是诚恳的了,“非常感谢。”
在离开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后,门德斯先生并未按照黑衣保镖的指示立刻搭乘直升飞机返回他位于几百公里之外的某个在沙漠中心地带的地下研究所,而是径直走出大堂,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在市中心下车,面无表情地在星巴克要了杯三倍糖的美式咖啡,然后打开电脑,从中午坐到下午三点,又坐地铁去了某家位于另一个CBD的艺术品中心,捧回来一张拉斐尔的圣母哺育新生圣子的画像复制品,看起来像是在宫殿里受到了艺术熏陶后忽然开窍了一般。
然后他就随着下班时分的汹涌人群从监控中瞬间消失了,连着那副画像一起。
门德斯先生一进门就将包装好的画像丢到垃圾桶旁边,像是分外嫌弃这幅寓意不菲的艺术品一样。他换了拖鞋,径直走进盥洗室,从洗手池上的镜柜内侧取出一瓶特制的卸妆油沿着发际线一点点抹在脸上,两分钟后一张半透明的面皮从他脸上被卸了下来,一张为世人熟知的面孔映照在镜子里。
那是阿尔伯特·威斯克的脸,若说和世人印象里的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张脸比网络上那张流传甚广的模糊照片看起来还要瘦削和年轻些,宛如是死者重获新生又长大了一次那般。
这张面孔在镜子里动了动,显露出一丝与年龄不同的冷淡感——但放到这张脸上却是十分合适的,毕竟这是阿尔伯特·威斯克,所有与生化恐怖事件稍有点关联的人都知道的那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浣熊市和随后无数生化研究的领导者与更多恐怖行径的缔造者。
“该死的‘家族’,”他突然对着镜子咒骂,狠狠地将面具扔进洗手池里,血光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逝,“我不会让你们轻易存活下去的,你们可以让我死第二次,但第三次,死的会是你们。”
他抹了把脸,双手支撑着台子咬牙喘息了片刻,“家族,呵——”他叨念着,“家族——”,这名臭名昭著的天才隔了许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直起腰,在吞下几片信息素阻断剂的反向药物后,他又从柜子后层取出另一副面具换上,经过数分钟的调整和一次性染发剂的帮助,一张比刚才的生物学博士英俊些许的面孔出现了,镜子里黑发的玫瑰先生拉扯着嘴角凉薄地笑着。
阿尔伯特觉得身体发寒,在发情期来临前给自己注射过量的阻断剂不是件好事,副作用令他浑浑噩噩手脚无力,血液有如正被搅拌的水泥一样沉甸甸地翻腾着。此刻他蜷缩在厚实的被子里,浑身被冷汗浸透,就连发情期的热度也被浸透四肢五骸的寒冷压抑下去,转化成让他动弹不得的知觉失调。这种寒冷仅次于被暴君贯穿心脏后躺在地上失去知觉时的冰凉。
他团在憋闷的黑暗里,记忆莫名地翻涌上来,先是潜伏在“家族”的实验基地里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是一些拿自己做实验时的糟心体验,紧接着又是还在安布雷拉时老斯宾塞那些控制狂式的指令,继而他在火山岩浆里翻滚的场景也被带了上来。
他打了个寒颤,咬紧牙关。那两枚RPG足以送他下地狱,而他还活着,不得不说是始祖病毒的馈赠了。他对那种拖着失去了手臂的残肢在滚烫的火山岩上一路滚下山的感受记忆犹新,刺痛噼里啪啦地灼烧皮肤,一小口一小口地崩开干涸凝固的血痂,骨骼与肌体在他龟缩在新形成的火山岩洞时以蚂蚁蚕食的速度缓慢重生——就算在阿克雷山脉的地下,他都从未感受过这样持久而不间断的酷刑。
迄今为止,他的身上都残留着那时带给他的伤疤,还有几乎算是失去了大半的非人能力,否则他不会直到现在都还得忍受与此不相上下的恶劣痛楚——这都是家族的馈赠,他在冷汗涔涔中咬牙切齿地想。纵使克里斯按下按钮的手在某个瞬间让他心底发凉,但他在恢复的时候却早就顿悟到到底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了BSAA。家族,当然是家族,他们想杀他,就如同他们想杀死西蒙斯一样,因为他曾想创造新世界,西蒙斯想颠覆现在的秩序,而家族,他们亲爱的家族,只在乎维持他们地下统治者的现状。
终有一日,他会解决这一切的。他闭上眼睛,攥紧被角,在几乎把他冻到失去神智的冷冽中浑浑噩噩地想——真的不如昏迷过去来的好,或许他该抽时间先给自己开发点足够强效的镇静剂。
在走到床边前,克里斯先踩到的是随意丢在地上的一团衣物。他用脚翻了一下,发现是一套料子不错的西装——是他那不算低的薪水也买不起的那种,就这么扔在地上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第二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空了的针管,同样被随意扔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稍微看了片刻,只发现那不过是支普通的Omega信息素抑制剂,没什么特殊之处,便丢进口袋里等回去让科研人员检测。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腕表,紧接着意识到这件事情便能说得通了,腕表监测仪上的Omega信息素读数高得惊人,能达到这么高的指数,那么裹在被子里的那位先生必定是处在发情期了。
他稍稍舒了口气,还好他是个Beta,这些所谓的信息素对他毫无作用。
“先生,”他唤道,接着提高了声音,“先生,醒醒,先生!”
很显然,被子里的那位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克里斯猜测对方大概正难受得发昏。
如果他不是伪装的话,或许我应该带他去找个医生,BSAA这么想着,用手中909的枪口轻轻挑了挑被子。被角被攥得很死,他感觉到一阵阻碍和颤抖沿着厚实的棉花传来,看起来确实像藏个病人的样子。
没必要再周旋下去了,他陡然发力,一把掀开被子。
克里斯看见了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维持着蜷缩着的姿态瑟瑟发抖,在男人身上草草裹着的白色衬衫被汗水浸得几乎透明,看起来着实令人怜悯——然而他有着一头黑发,克里斯忽然觉得没由来的失落。接着他用没拿枪的手攀上男人的肩膀晃了晃——那里的皮肤黏腻而寒冷,是一种糟糕到足以让他皱眉的体验:“先生,醒醒,您需要医生。”
男人仍然背对着他发抖。
克里斯叹了口气,掰着男人的肩膀扭过对方的身子,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冷汗涔涔的脸,英俊又狰狞,虽然有些非常莫名的熟悉感,但看起来并不很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BSAA长长地舒了口气,“您还好么?”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Omega的脸颊有着近乎非人的光洁触感,令他微妙地觉得怪异,“醒醒。”他拍拍对方的面颊。
男人呜咽着做出模糊地回应,他抬起脑袋蹭了蹭克里斯的掌心,Beta被吓了一跳,没等他缩回脑袋便飞快地抽回了扶着对方脸颊的手。
克里斯噎住似的屏着呼吸,停滞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用力地将掌心在衣服上搓了搓——但他仍然觉得那里诡异地发烫,“看来您确实需要一个医生,”他按下步话机准备呼叫医务人员。
昏昏沉沉地男人在这一刻突然清醒过来,他握住了Beta的手腕,一双灰蓝色的双瞳紧紧捉住了克里斯。
tbc
2012年11月3日
对于皮尔斯·尼万斯的研究代号将命名为“电磁炮”,我们希望能藉由这次研究,让BOW从不可预知的炸弹变成真正可控的武器,混乱将不再是战争的手段,控制和牢笼才是行之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