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旧档之巫咒案》洗尘的细雨

41、巫咒案41

　　蒋掌柜闹腾一番，累了，回房休息。
　　柳凌云暗自松了一口气。唉，他不太会应付这类人，短短两三个时辰，精疲力竭。

　　邹少东家回来，一字不漏的把常益的话传给柳凌云。
　　柳凌云大喜，对呀，可以把蒋掌柜交给齐平斋！
　　但很快笑容在他脸上凝结，齐大人交待的事没完成；蒋掌柜透露的消息很重大，需要证实。得去酒镇、姚家酒庄、保定府城、榆县县城等，哪样都要紧，分身乏术。
　　柳凌云叹气，问：“常公子呢？”
　　邹少东家笑道：“小爷饿了。”
　　柳凌云明白，他们去客栈张罗吃食了。
　　他也是个易饿能吃饭量大的人，“走吧，我们也去吃点东西。”

　　大行粮铺货物搬空，准备关店，动静大，关注的人多。他俩从铺里出来，关上店门，就被十字镇居民好奇、探询、怀疑、迷惘的各类视线包围了。
　　有胆大的直接走过来，问：“蒋掌柜这是？”
　　邹少东家立即笑道：“走亲戚。”
　　问话的人一怔，眉眼间闪过难言的苦涩，“避一避也好。”
　　邹少东家点头，“是啊，这时日不宁静。酒镇的百日期限就要过了，必经十字镇南来北往的商客还不曾现身……”
　　“说得也是呢。”来问话的人愁眉苦脸，他们十字镇的繁华，依靠的是酒镇和南来北往的商客。这段日子酒镇关镇，来来往往的人少，各家商铺商机断绝，都在吃老本，这还不算什么，隐约听到风声，北方反叛……说不定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将毁于一旦，他们又得成为乱世离人。

　　柳凌云进客栈的时机卡得好，饭菜刚端上桌。
　　“哥。”吴碧高兴的蹦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坐下。
　　“不欢迎我？”邹少东家坐到吴碧的另一侧，打趣的摸摸吴碧的脑袋。
　　吴碧挟了一筷子炒鸡蛋给他，“给你吃。”
　　分享食物，是吴碧亲近人的举动。他的脑子还分辨不出人的好坏，行事全凭直觉。邹少东家对他好，他也就不讨厌人家。
　　吴碧有邹少东家照顾，柳凌云和常益可以安心的暗中交流。可能是亡灵公主曾附身过柳凌云，对他使用他心通术一点也不费力，而在外人眼里，这两人只是沉静的咀嚼食物。
　　听说酒镇布有阵法，柳凌云怔忡。他只懂军阵，皇帝亲军与京军三大营操练的都是十字军阵，一字长蛇、二龙出水、三才无量、四门兜底、五虎群羊、六丁六甲、七星北斗、八门金锁、九子连环、十面埋伏。至于鱼鳞阵、八卦阵、方圆阵、撒星阵等阵，有听说但没操练过。
　　常益给他普及：阵法分类颇广，军阵只是其中一类，以人为阵基，行军作战歼敌。道门、佛门和其他习有奇门遁甲的流传，也有以人为阵基的北斗七星阵、少林罗汉阵、九九八十一莲花剑阵等。另有以符、咒为阵基的符阵、咒阵；以灵石灵物、法器为阵基的灵阵、法阵。为了方便，有聪明的炼器师结合法阵特点，制作出法阵缩小版，阵盘。我们巫人擅长的巫阵有三类：以咒术为阵基的巫咒阵、以巫石为阵基的巫灵阵、以古绳纹文字为阵基的巫纹阵。我跟表弟那墓，就有三套阵法镇压我们的怨气，五行灵阵、七星北斗巫灵阵和镇魂巫纹阵。哼！这三个阵应该是不同的人所布，五行灵阵和七星北斗巫灵阵都有错漏，不但不能压制墓中怨气，反而催生阴邪，只有布在我们墓室的镇魂巫纹阵有几分真本事。而酒镇的防守阵法与巫人无关，具体是哪类，我也不清楚。我的魂力被阻挡，没有被吞噬和反伤，此阵法颇有些正派。
　　柳凌云惊讶：正派？
　　常益：姚家有供奉异人。
　　柳凌云：异人？
　　常益：蠢！就是有真本事的佛道门人。对了，那什么东路时元帅，听说过没有？
　　柳凌云想了想，问：可是开平王？他怎么了？他都死了快六年。
　　常益：他怎么死的？
　　柳凌云：爆体而亡。他练的杀戳功法，性情不稳。有郎中警告过他，勿大喜勿大怒勿暴躁，否则筋脉承受不住，难得善终。果不其然，他率东路大军北征，大胜南归，路经龙门，情绪激荡，骑在马上，狂笑三声，爆体而亡。皇帝追赠他为开平王。
　　常益：爆体而亡……难不成真跟哪啥有关？
　　柳凌云：什么？
　　常益把常四说的话转叙给柳凌云听，柳凌云不信。
　　常益：也不是没有依据。我为了成功诅咒吴氏一脉，用自身为祭，辅以大量的巫石，形成巫力强大的咒怨灵阵。其怨咒之力，非比寻常。但，吴氏一脉并未因此受损，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怨咒之力被转移到龙脉身上，吴氏才放弃上京皇都，迁都应天省天京府。吴朝一灭，吴氏皇族死得七七八八，怨咒之力因此被削弱。龙脉确实有自我修复之能，若残余的怨咒之力被排出，盘踞天京府的龙脉将大兴天下。
　　这些鬼话，柳凌云不信。
　　常益：龙脉复苏，庇佑天下风调雨顺，国富民安。
　　柳凌云心动，若真能风调雨顺，国富民安，信他一回又有何妨？问：怎样才能完全清除残余的怨咒之力？
　　常益：其一，吴氏皇族一脉死光断绝！其二，如时元帅这种集大功德、大杀戮、怨重恨多于一体的人为器，容纳怨咒之力。若器不坚，爆，其怨咒之力就会回流和乱窜；其三，身负大功德有着大仁大爱之慈悲的人，用真挚的大爱之心度化；其四，杀戮血洗。
　　不知怎地，听完常益的话，柳凌云心里乱成一团麻，个别不合常理的想法，在他脑中乱窜。他把蒋掌柜的事，说给常益听，问：常公子，你说，现在北方叛乱，会不会跟此事有关？
　　常益一边思考，一边把所知的姚家酒庄的底细告诉了柳凌云，并说：不管是不是，你必须尽快通知齐大人。

　　有了决定，柳凌云立即行动，带着蒋掌柜出了十字镇。没心情理会蒋掌柜的喋喋不休，打昏他，抗起他，飞速赶路。
　　往南走了十来里，他闻到血腥味，寻着气味跑过去，就见大行粮铺伙计的血肉模糊的横在一条偏僻的山道上，运粮车翻倒在一边，车上的粮食和拉车的驴子不翼而飞。
　　伙计已经死了，身上还带有点体温，死去的时间不长。
　　沿着血滴，不一会儿又找到两名押粮的验夫的尸体，同样的满身剑痕，血迹未干。从伤痕来判断，对方的武功高出死者很多，是戏耍是虐杀。
　　侧耳细听，有打斗声和狂笑声。
　　柳凌云顺声奔了过去，远远瞧见剩余的两名押粮的验夫全身是伤，正被一个持剑的人逼得四处逃窜。明明可以一剑斩杀，却如猫戏老鼠，驱赶追逐，以对方的痛苦、绝望为乐。
　　真不是东西！柳凌云怒了。手掌如刀，一挥，刀意从指尖迸发，寒光潋滟，砍掉持剑人的双手。
　　“大人！”绝处逢生，两名验夫连滚带爬的滚过来。
　　然而，与此同时，一柄弯刀插入柳凌云左边肋骨。接着地底冒出一个人，双手戴着铜指套，紧紧扣住柳凌云的脚踝。左肩上，本该昏迷着的蒋掌柜一刀得手，立即翻身，双臂死死的扣住柳凌云的腰。一名验夫踩着另一名验夫的肩膀，挥刀砍向柳凌云的颈脖。但是，就在验夫挥刀的那一瞬间，他和他脚的那位，一齐化成了一团血雾。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蒋掌柜等人闪了神。
　　柳凌云的心，早在明白这是设下除掉他的陷阱时，冻成了冰。没错过对方闪神时露出的破绽，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一一斩杀。
　　柳凌云抽出肋骨上的弯刀，嗅了嗅，上面有蛇的腥臭味，是涂了蛇毒的。不由冷笑，真是准备充分，算无遗策。可惜，他柳凌云没被吴碧的尸毒给毒死，反而变得百毒不侵。
　　幸好，地底冒出的那个人和蒋掌柜还有些身家，能稍微安抚一下他受创的心。倒是那个持剑的，打扮花俏，除了断手握着的剑和两张鬼画符似的黄纸，身无他物，令他很失望。
　　他暗自偷学了常益焚尸咒语，头一回就用在持剑人身上。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尸身衣服皆焚成灰，却独独留下一个巴掌大，绣有阴阳太极图案的绵织袋。
　　打开一看，小袋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并不气馁，因为他觉得这玩意儿就是袋中另有乾坤的乾坤袋。
　　类似的袋子，吴碧就有一个。他们从墓里带出来的东西，以及在深山老岭采摘的药材，全装入那个袋子中。使用方法，吴碧跟他说过。有主的，等原主一死，精神烙印消散，再打上他的精神烙印，袋中的一切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