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一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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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板觉得自己三十几年的生命也许就要在今天戛然而止了。
三步之远的地上有一片白绢，明显是女子的衣裙。
店门是他昨天自己亲手锁的，今早来开也是全无异状。
最近店里闹鬼。
万能小学徒不在。
死定了。
许是恐惧到极点也会让人产生勇气，他哆哆嗦嗦忍住转头就跑的欲望，当然……以他的体型最多就是跑一步被抓回来还是跑三步被抓回来的区别，估计滚着走还会更快一些。
胖老板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磨磨蹭蹭向柜台处挪了一小步，不慎碰到脚下的凳子。
令人牙酸的粗哑摩擦声响起，地上的人没有动作，胖老板自己反倒从上到下抖了一遍。他咬牙又向前挪了一步，月光般素白的细绢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他伸出手想把人拖出来，不想对方裙下的脚似乎缩了缩，老板维持着艰难的弯腰动作抬头一看，立刻深陷进一双秋水酿着两丸黑玉一样的眸子……
……
“啊哈哈哈哈哈哈，是的是的，让药研小哥好好在家里休息吧，正巧我母亲的表弟的远房姑姑家的乡下外婆的小孙女来店里帮忙，最近人手也不缺。那个……你们是药小哥的弟弟？”
“是呢，我们是双胞胎，我叫前田，另一个叫平野，和药研一样都姓粟田口。”留着齐眉刘海妹妹头的小少年非常礼貌，大略解释了兄长旷工的原因后表示会帮忙打杂顶上这两天的工作。
“这位……元娘小姐是女孩子，许多力气活还是交给我们吧，别的不说，粗活还是可以做的！”平野觉得就这样回去等哥哥好起来后恐怕工作就要丢掉了，工钱无所谓但就怕药研哥又要费心去找别的活计，能让他省点心的事还是要努力争取一下的。
元娘端坐在小圆桌边，有些好奇的看着双生子，顾忌着现在会被人看见，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上手戳一戳的想法。等她终于把眼光从两个小少年溜光水滑的头发上挪开，老板一张胖到看不见眼睛的大脸已经凑了过来：“那个，元娘呐，你想要住在仓库里叔倒是没意见，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独自留在这儿，叔不放心啊！”
元娘抿嘴一笑，老板立刻屈服：“行行行，你自己想好了啊！先试试，害怕了跟叔说。那什么，你婶子虽然脾气急，但也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个……那我帮你收拾下住处？”
少女黄莺般的声音响起，带着盈盈笑意：“不麻烦你啦，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正好这里有两个小哥，给钱，我去买铺盖！”
“给给给！一吊，够不够？”胖乎乎的老板取出柜台里常备的零钱攒了一大串递过来，元娘接过来就放到了前田手上：“烦劳你们兄弟啦！店里这个点没生意，胖唔……我叔在这里看门就行。”
双胞胎互相看了看，这是……同意让他们帮忙的意思了吧？
一大两小撒欢似的跑出去，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抱着簇新被面的棉花被褥回来。
“运气太好了！刚巧街尾布庄有个客人订了被子却没来取，听说是您家的亲戚那位老板还给饶了零头呢。”
平野帮着兄弟一起抬着东西挤进门，元娘跟在后面，怀里抱了一袋子糖炒山楂正吃得脸颊鼓鼓。一进门她就从袋子里抓了一大把塞给胖老板：“胖叔，我跟前田平野在这里轮流看着就成，你家去吧，天气太冷婶子该急了。”
眼看勤快的两个男孩忙忙碌碌就帮元娘收拾好了住处，还细心的用板子做出一个隔间来，胖老板最后只能无奈妥协：“那你别勉强哈，有啥不方便的就来家里住！”他来回看看，找不到自己干的活计，干脆就挠着后脑勺离开了——我今天跑来店里是为了干嘛来着？怎么起的这么早？真奇怪啊……脑子里怎么跟浆糊似的？
元娘趴在窗棂上，见古董店老板圆滚滚的身体消失在街角，“啪”的一下合上窗户转身对还在忙活双胞胎道：“别干了，来来来！胖叔走了，糖山楂吃吗？炒栗子吃吗？菱粉糕呢？桂花糖呢？糖画呢？”
看她像变戏法一样掏出大包小包堆了一桌子，平野一头黑线：“这些都是甜的呢，您不会腻吗？”
更加体贴的前田则是已经在四处寻找茶炉子烧水沏茶了。
于是寒冷的冬季里，三个人打开店门，就着难得的好太阳吃了一肚子热茶和点心。
……
前田和平野是举着两个糖画回到家里的。太阳一坠到西边元娘就把两个小家伙赶走了：“这么冷的天气，别在店里熬啦，早点回家吃晚饭吧，明天咱们再开始干活儿！”
“听上去元娘小姐真的是位很温柔的好人啊！”乱看着弟弟带回来的糖画实在是难以选择先咬一口桃子还是先咬一口蝴蝶，看上去都很好看而且同样散发着甜蜜的味道，真是的，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精致嘛！
“不但温柔，而且很漂亮，知道的东西也很多，店里许多古董文玩的出处她都讲得出来，我们听了一下午故事呢！”平野掏出口袋里被硬塞进来的炒栗子分给兄弟们，前田帮着擦好桌子抬头问鲶尾：“鲶尾哥，药研哥好点了吗？”
鲶尾一边把碗摆在每个人的位置上一边分心回答他：“唔，长谷部表叔来的时候帮忙灌了药，好多了。中午的时候醒过来一次，现在又睡了，不过温度降了很多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
“那太好了，我等下能去看看他吗？”双胞胎排排坐，表情乖到不能更乖，鲶尾点了点头：“可以去看，不过不要吵醒药研。我觉得他明天后天说不定哪一天就能起来了，趁现在让他好好休息吧。”
“知道啦！”*2
弟弟们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药研就已经醒了，他面不改色的咽下骨喰端来的药，看着又放在眼前的一碗稀粥小小的叹了口气：“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爱说话的少年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药研头上：“没有什么可麻烦的，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嗯……”他低头看了一会瓷碗里的粥，端起来慢慢往嘴里塞。
窗台上忽然冒出两个小脑袋，紧接着门被推开，两个小家伙钻了进来：“药研哥，你醒啦？”
“好点了吗？”
他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前田和平野这才靠近火盆烤了烤自己凑上来。
“药研哥，我们今天有去替你上工，古玩店的老板很好说话耶！”
“对啊对啊，今天老板母亲的表弟的远房姑姑家的乡下外婆的小孙女来店里帮忙，不过他说你的位置还会留着，以后有小姐姐一起工作呦！”
这都是什么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啊！
“呦？你醒着呢？”推门进来的是鲶尾，他手上捏着半只桃子糖画递过来：“喏，前田和平野带回来的，大家一人咬了一口，剩下糖块最厚的地方留给你了。喝了苦药甜甜嘴？”
药研接了过来，挑了个地方不客气的咬下一块，啃得嘎吱作响：“你们零花钱还够吗？”
平野赶忙回答道：“不是呢，这个糖画是元娘小姐送给我们的，她是位好姑娘，而且很漂亮！”
药研闻言顿了顿，没说什么继续一口一口吃光了那半只桃子糖画：“还凑合吧，就是有点太甜了！”
……
老大夫的要很有效，第三天药研就已经彻底痊愈，他收拾好自己，又从表叔带来的水果里捡了几个拎着走去古玩店销假上工。穿过熟悉的街道，古玩店油亮的黑漆木门已经早早打开，布幡也好好挂了出来。
他轻轻迈过门槛，也没有出声喊店里的人，只听一阵稀里哗啦声从仓库传了出来。
难道又是老板睡迷糊从踏上掉下来了吗？
少年快走几步，想赶过去帮忙，他猛的掀开当做隔断的蓝棉布门帘，映入眼中的是个一身白衣的少女——“元娘……小姐吗？”
她穿了一身白，白绢的襦裙，白绢的短袄，白绢的半臂，白色的绣鞋，只裙摆上隐隐约约有些银色的玄鸟纹路，要说华贵吧，不应该是这个寡淡的颜色，要说普通吧，这种料子普通人也穿不起，总之什么地方有些怪怪的。
少女的长发简单挽了个髻用了一根白色骨质簪子收拾得整齐干净，剩余的头发像缎子一样披在腰间，两颗米粒一样的莹润珠子塞在耳垂上，整个人温温润润的像是一块羊脂玉。
她正拎了一个大大的袋子向外拖，一些古董文玩跟破烂一样堆在里面。
“咦？你就是胖叔提到过的药研小哥吗？”她比药研要高上一点，此时微微低头刚好看见他藏在刘海后面的紫色眼睛：“不用喊我小姐，直接叫元娘就好。快来帮忙！”
“粟田口药研，我和我的兄弟们承蒙您照顾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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