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无猜[三国]》秋木叶

4、谁为新娘谁为郎（二）

　　之后的日子里，许攸便成日里跟着曹阿瞒还有袁本初这一伙儿人厮混在一起。那曹阿瞒大号叫曹操，字孟德。他虽然是三公之一太尉曹嵩家的公子，但因为他祖父是个宦官，所以其实有不少孩子其实从心底里并不怎么看得起这家伙。然而这人聪明奸猾得很，知道凭自己的背景恐怕笼络不到多少孩子，于是拉来了四世三公家的袁大公子袁绍袁本初过来，再加上他主意最多，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了孩子头——虽然名义上的领头者是袁绍。

　　跟曹操混了一阵子之后，许攸便差不多摸清了这人的套路。基本每次都是曹操有了什么鬼点子，然后怂恿袁绍召集大家一起动手，最后万一要是事发的话，一准儿是把袁绍这个领头者推到最前线。而这位袁家公子大约是为了维持作为孩子头的尊严，居然回回都硬着头皮把错揽下来。

　　那会儿许攸实在年幼，并没有觉得曹操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妥，反倒还乐得看这种热闹，时不时给出点火上浇油的损主意什么的。后来待这厮挟了天子以后，许攸才恍然大悟，感情这家伙几十年来也没换过套路。

　　当然，这是后话了。

　　整日里飞鹰走狗摸鱼逗鸟，这群纨绔子弟很快便觉得无聊，奈何也找不出什么更刺激的内容来玩乐，所以只得继续做那些玩烂了的游戏，这么一来难免有些没精打采。曹操一看这情形可不妙，若是再想不出什么新奇的法子让大家开心的话，恐怕他们这孩子王的颜面恐怕不保。但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称心的主意，想找人商量对策，然而最亲近的袁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脑子机灵的，跟他说了也是白费。便在这样一筹莫展的时候，曹操忽然想起了许攸。

　　最开始他也是因为觉得许攸机灵有趣才总带在身边一起玩的，还恳请父亲上表升了许家大人的官职。后来时间长了，曹操早没了最初时的新鲜感。许攸这个人聪明是聪明，但总是爱在人前邀功。一两次还好，时日长了，曹操总觉得有些厌烦。几日前曹操跟许攸还为这回事儿吵了一架，被曹操骂过的许攸当即跑开了，好像还哭了——这模样，活像个任性撒娇的小媳妇儿似的。曹操当时正在气头上，也没大注意这小子的反应。

　　说起来，这小子这些天也没露过脸，该不会还赌着气呢吧？

　　曹操溜进许家院子的时候，许攸正在堂前堂后地指挥着小厮搬东西。许攸本就比曹操小上两岁，身量还未长开，加上许家家底不慎丰厚，也不曾给他请过武师学艺，因此看上去十分瘦小。彼时他正跟着个提东西的小厮一路小跑奔着后堂去。

　　看着许攸远去的背影，曹操当机立断摸~到了许攸离开的位置，放倒了守在原地的小厮顺手在他手里塞了两个老钱，然后把那个倒霉蛋儿拖到了草窠里，扒了个干净。

　　换上那明显长一块儿的衣服之后，曹操优哉游哉地躺在一旁，叼着根草棍儿望天。

　　“喂，那边的，怎地在这里偷懒？”不大会儿，曹操耳边就传来了许攸的声音。那是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特有的嗓音，低沉里还混杂着点童音。但说话的人明显端着架子，故意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却不知……却不知他看见自己可还威严的起来吗？想至此，曹操忽然笑了。他躺在地上，没动。

　　脚步声渐近，很快，一道阴影投在了曹操面上。

　　“想你这月的月钱……”许攸毫不客气地在曹操身上点了一脚，结果待看清曹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却是骤然怔住了：“怎地是你？”

　　曹操这才悠哉悠哉地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勾唇看向许攸：“许大少爷，我的月钱可该如何啊？”

　　许攸面露喜色，却又慌忙掩了去，说话的语气里竟还有几分怨念：“曹公子好兴致，不是说不想再见我了，怎地如今又跑来我家里充小厮？”

　　“我几时说过不想再见你了？”听了这话，曹操却是挠了挠头，顺带捡下来两根枯草。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许攸气鼓鼓地别过头去，说得颇有几分讥诮。

　　曹操这才想起，在几天前他与许攸的争执里，他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当时正在气头上，又是少年心性，说话失了分寸。原本就是句气话，吵过之后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当了真。

　　想到此处，曹操不由得仰天大笑：“好你个许子远，大丈夫不拘小节，你怎地还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记起仇来？”

　　许攸闻言气结，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曹操连忙去阻拦。哪知许攸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绕过了他，又想离开。曹操想也不想，直接扯住了许攸的手腕子。

　　“你放手！”许攸气得一跺脚。

　　“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曹操也渐渐有了火气，高声喝了一句。

　　“说什么把我比成记仇的女子，曹公子可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许攸又想去甩开曹操的手，但他年岁小，长得也小，又怎么甩得开呢？

　　听了许攸的话，曹操登时被逗笑，心里刚蹿起来的火气也全消了，只笑道：“是我失言了，这里给许公子赔不是。”

　　说着，还假模假式地作了个揖。许攸的脸却是再也绷不住了，却又不想太失了面子，于是摇头晃脑道：“曹公子的大礼我可不敢受。行了，你来定然是有旁的事情，快些说来听吧，我这边还有些忙呢。”

　　曹操见许攸又恢复了往日的机灵样儿，也就大咧咧地揽了那小子的肩，问道：“这些日子不见你，真因为你耍那小媳妇儿脾气吗？”

　　许攸白了他一眼，也不去推开缠上来的那条胳膊，只嘟嘴道：“哪儿能啊。这不是这几日里姐姐要出嫁，家里里里外外都忙翻了天。”

　　“嗯？”曹操这才想起来，这许家的姑娘原是指给了袁家旁系的一个小子的，就定在下个月初三行礼。袁家家大业大的，又不过是个旁系的小子成亲，自然用不着袁绍这种大公子插手，但许家可就许攸这一个儿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总归要帮着大人忙活。

　　当然，我们这位曹大公子此刻肯定不会来体谅许攸的处境，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下可有的好玩了”。

　　虽说许家不是多大门户，袁家的小子也只是个旁系，但这两家到底在这城里算是有点势力的，这种规模的婚礼也不是见天能见着。而婚礼这种热闹的场合看起来倒是十分合适他们这一群半大小子来作祸。

　　许攸听到曹操这般想法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可不行，这是我姐姐的终身大事，可耽误不得。”

　　曹操眯起眼，轻轻摸着下巴，模样颇有些狡黠：“我们也不是没分寸的人，也不会想着误了令姐的好事，只不过近来实在乏味的紧，只想找些乐事。不如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话刚说到这儿，忽的一道人影蹿了出来，直跑到许攸面前，跪扑在他面前便哭了开来。这倒是把这边说话的二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好嘛，原来跪这儿哭的正是先前被曹操敲晕了剥了衣服那位。

　　许攸狠瞪了曹操一眼，后者却一脸无辜地解下了身上穿着的外袍扔在了地上。许攸恨得牙根直痒却也是无可奈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且先回去，方才之事容后再议。”

　　曹操听许攸这么说，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成了，于是心情大好，哼起小曲儿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就从许家的大门口走了出去，倒是弄得门口看门的家丁一愣——这人啥时候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