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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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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是公平的,看起来弱小不起眼的生物会有赖以生存的杀手锏,再怎么强大凶恶的猛兽,也不可能无坚不摧毫无弱点。”
“在北方的山林里有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小碎花,花香可以在十秒钟内让方圆二十米的的所有生物都失去意识;我曾经见过一只松鼠,亲眼看着它用门牙啃断了十几根有三根手指那么粗的铁栅栏。”
“你是问刚刚看到的那只狼?它有什么弱点?它呀,虽然异变以后体型会增大好几倍,皮毛会更加厚实柔韧,力量激增,牙齿的咬合力也大大加强,但它头顶正中有一个凹陷处是由软骨构成的,想干掉它,只需要把刀插进那个地方就可以了……”
冷红的脑海中回响起温言笑语,好像那个风华夺目的女人还在自己身边,娓娓传授着她的生存技能和生活经验。
她轻阖上双眼,隔断了流淌着的回忆,再次睁开后,便是目光炯炯。她咬紧了下唇,双手紧握着刀,非但没有因为灰狼的瘫软而松懈,反而更加用力地再一次往下压了压,直到把刀身剩余的部分全部插进灰狼的头颅,冰封了的表情才开始出现些许波澜。
心有余悸地长松了一口气,她微微垂眸,紧绷的身体晃了晃,从倔强的脖颈到硬挺的肩膀再到坚韧的腰身顺次软塌了下来,随即,她如释重负地一低头,重重地跪坐在灰狼的脖子上。
扶着刀柄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交叠的手指完全不受控制地抽动着。包裹在黑色劲装中的肩臂被酸涩所侵袭,提不起一点力气,困乏得甚至于空着手都抬不起来。
胸前的伤口还在淌血,一呼一吸之间,热辣辣的疼痛灼烫着神经中枢,带出一阵阵压抑的喘息。
血腥像是最甜蜜的花香,招惹来一大群蜜蜂在她的脑子里乱飞乱撞,一时间,耳畔,眼前,除了“嗡嗡嗡”,还是“嗡嗡嗡”,得不到任何其它的反馈。
她张开嘴巴,和被困在沙滩上的鱼一样,用力地呼吸,被捕捉到的氧气,带着她自己的血气,非但没能有效填充被抽干了的肺泡,还让她涌动着呕吐的欲望。
她绝不是像观众席上那些人所见所想的那么轻松。
且不说那接近一尺长的伤口时刻牵扯限制着她的行动,也不说鲜血流失的同时也带走了她很大一部分体力,单单是周旋在狼爪之下,踩着生命线跳舞,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有配得上自信心的实力,不但能够细致入微地完美掌控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还能准确地把握住灰
狼攻击的间隙,抓住每一个时机,最后再加上超乎寻常的沉着和直面死亡的勇气,这才能够保证她撑到最后一刻,达成了奇迹般的反杀。
而那羚羊挂角一样的致命一击,更是精气神完全集中的大爆发,不成功,便成仁,一瞬间就抽空了她所有的精力。
也许是这个结果太过震撼,冷红在短暂的休憩后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端坐在观众席刚刚在上的看客们还没回过神来。等到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弯腰费力地把刀抽出来的时候,场内才开始响起嘈嘈切切的议论声。
她把刀往下一扔,揪着灰狼的皮毛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拍掉手上的毛,捂着伤口倒抽了好大一口气。
她捡起刀,抬头看着观众席,有点儿迷惑:这反应不太对呀!这群人是傻了吗?他们难道不记得,灰狼死了,这一场他们都输了!
狗/日的宋家,这一场下来又赚疯了!
狗/日的宋家二少,早晚剁了你!
冷红冲着灰狼的尸体狠狠地踹了一脚,一边儿低声念叨着,一边儿把打斗中丢到一边的刀鞘寻回来,晃晃悠悠走到赛台的出口,冲着守门的人扬了扬下巴。
赛台的铁门早在角斗双方入场以后就锁了起来,台上没有分出生死,门就绝对不会打开。守在门口的正是起先被灰狼吓了一个大跟头的那个杂役。
他这会儿还处在震惊之中,云里雾里跟做梦似的,冷红都走到他面前向他示意了,他还呆愣着不动。
冷红连生气的心力都没有了,无奈地叹气,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开门!”
“啊?哦,哦。”这杂役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一面连声答应,一面摸出一串钥匙,抖得稀里哗啦,手忙脚乱地开锁。
冷红懒得看他,转过头漫不经心地往观众席上乱瞟,就和一个眼熟的面孔对视了个正着。华美的衣裙,名贵的首饰,卷曲而蓬松的披肩长发,甜美的面容,一个天使一样的少女。就在决斗前,她们就有过一次对视。
冷红朝着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少女呆滞了片刻,如梦初醒,忽然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她尖叫:“下贱的杂种,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冷红愣怔一下,挑了挑眉,脸上笑意渐深,露出几颗小白牙。
啧!很好嘛,这才是赌徒输惨了以后该有的正常反应!
少女的声音像是给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儿巨石,瞬间溅起了无数的波澜。人们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砸在这一场角斗中的大笔赌注,都彻底改了姓氏。
“操!”
“该死的贱种!”
……
一时间,骂声四起,群情激愤。这样子,赌输了钱,简直要比自己爹妈横尸街头还悲愤!
冷红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笑出了声。要是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还能轮得到他们来逞凶?她早很久以前就转世轮回了十七八次了。
这些闻着血腥味儿就红了眼睛的肮脏玩意儿,拿着同类的生命取乐消遣的渣滓,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等着吧!
早早晚晚,早早晚晚……
冷红扫视一圈,暗自咬牙。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下赛台,走到来时的那条通道门口,又被叫住了。
还是刚才那个杂役,略微偏着头不敢正眼看她,手里递过一个药瓶:“这是二少给你的。”
冷红接过药瓶,歪头看了这杂役一眼,揭开盖儿,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嗤笑一声,略带轻慢:“替我谢谢二少的体贴了。”
真舍得,这可是最好的伤药。她都替宋家的家主发愁,这位二少脑子里果然是有天坑的!
活捉一只成年的异变灰狼,可不是说像杀了它那么简单的,拿脚趾头想也知道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本来是想借着灰狼弄死她的,结果她没死成,他还得倒贴伤药。
绕了这么一圈,除了损失不少人力钱财,到最后更降低了晚上那场赌斗的胜率,他图什么呀!
哦,对了,这一场角斗倒是赢了不少。但是,这一场赢的,那是要记在整个宋家的账本儿上的,和他宋二少的关系没那么大呀。
说不准,这位对自己没什么深刻认识的二少,这一场自己也下注来着。
听了冷红的话,这杂役看她的眼神儿都变了,讶然的轻蔑盖住了原本隐隐约约的愤恨,好像在讥讽: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话?
那是你不知道,这位二少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蠢东西!
冷红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然后,她朝着这杂役恶作剧一般地笑得弯起了眼角:“刚刚,你输了多少?”
如愿以偿地看到他惊恐地连连后退几步,冷红抛了抛手中的药瓶,拎着刀转身走进了地下通道。
都慢悠悠地走出好几米了,才隐约听见身后传来的唾骂声:
“呸!短命鬼!”
冷红无所谓地摇摇头。
没意思,真没意思,这他妈没什么意思!
狗/日的!
前方刚刚能够看到些许光亮,阴风夹杂着土腥味儿就一阵儿阵儿得吹了过来,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在泛酸。
冷红一头冲出了通道口,就被铺天盖地的冰渣子抽了一脸,生疼。
灰黑色的云彩攒了一层又一层,遮得太阳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天光大中午的比夏天时候的傍晚还要昏沉,妖风呼啸着乱舞,那声音比灰狼嚎得还要惨。这天气,真是见鬼了!
她吐了口气,不耐地扭头,就看见不远处靠墙边儿上,站着一个人。
十五六岁的少年,同样穿着黑色的劲装,只是袖口多了两道银色的绲边儿。他体态颀长,脸上的青涩稚嫩已经被渐渐分明的棱角所取代,英朗的面容凝固成一贯的冷峻,目光凛凛如炬,哪怕一言未发保持着默然,也自有一番气势,刀锋一般逼人,寻常多上看一眼,都觉得寒气透心。
因为是站在背风的地方,他的肩膀上积了一层冰霜,倒是比地面上的薄雪还要厚,显然是已经等了很久。
对上冷红的视线,他眨了眨眼睛,周身的气场缓和了下来,表情多了一分生动,就连脸上的棱角仿佛都柔和了:“伤得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