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经年》丹青不徐

15、第三章 （4）

　　“顾安川！这是你的人生，我是无权干涉！”顾伯伯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愤怒脸色发红，有点艰难地开口：“但你不能只考虑自己。”
　　战地远比你想象的要来的更危险，你不能只考虑自己。
　　你的人生还很长，我跟你一样厌恶战争，渴望和平。
　　但是作为你的父亲我只希望你平安。

　　电脑聊天窗口又闪了闪，陆博。
　　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他说还约了林昭苏和郑晖。
　　这不是陆博第一次约她出去了，但是她还从来没有答应过，陆博这么主动，敏感如她，不可能什么都没感觉到，但她反倒有点害怕。
　　没能回应他也让自己非常难受。
　　她很慢的打：下午我妈妈要来找我。

　　朱颜下午确实要来找她，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朱颜了，久到自己都忘了，童话有时候给她打电话，她怕朱颜会不耐，没事很少主动联系她，但朱颜总是很忙，说没几句就要挂断。
　　一想到她下午要来，童话站起来把房间又收拾了一遍，其实她不太会把房间弄乱，收拾完了又无所事事，换了朱颜去年给她买的连衣裙，蓝白格子的裙子，在后腰打了个蝴蝶结，简单大方，朱颜的品味一向很好，去年拿到的时候大了不少，现在反倒刚好。
　　童话穿着裙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扑倒床上，把头埋到枕头里。
　　妈妈什么时候要来呢？

　　童话就坐在客厅里等，一边翻着书，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时不时抬头去看电视墙上挂的时钟，两只脚晃啊晃，书里讲了什么完全没有看进去。
　　两点半，门铃响了一声，童话马上把书往旁边一丢，跑到门口开门。
　　朱颜站在门口，穿天蓝色的棉麻的上衣，配类似材质的白色长裤，拿一只米白的皮包，皮肤保养的很好，岁月似乎对她特别宽容。
　　跟自己的裙子一样的配色，童话因为自己的发现有点雀跃。

　　“童童。”朱颜站着笑看了一下她。
　　“妈妈。”因为太久没有这么叫，甚至感觉有一点生疏，还觉得很紧张，心跳得很快，“妈妈要喝茶吗？还是喝咖啡？”
　　朱颜拿着包在客厅坐下来，环顾了一下，“不用了，喝水就好，我很快就要走了，因为有事情觉得需要当面跟你说。”
　　童话很快拿着杯子从厨房跑出来，“妈妈，我期末考又考了第一名。”
　　“童童，妈妈打算再婚了。”朱颜一手接过童话给她倒的那杯水，另一只手摸了一下童话的头，“你一直很优秀。”
　　童话只是直愣愣地看了一下朱颜，妈妈要跟谁在一起了呢？那妈妈会变成别人的妈妈吗？
　　“也有搬到其他城市的打算。”
　　.......

　　朱颜又跟童话寒暄了几句，站起来说要走了，她等一下还约了人。
　　“那妈妈先回去了，童童要乖。”朱颜站在门口，用手轻轻扶了一下童话薄薄的肩，很瘦呢。
　　“好，妈妈再见。”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其实不是很优秀，是因为我努力了，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告诉您。我大提琴比赛也得了一等奖，还学了画画，我刚刚收拾的房间，您还没有进去呢。
　　朱颜提着她的包走了，她要是回一下头，就会发现小姑娘站在门口低着头，哭了。
　　我已经努力很乖了。

　　小叔叔跟爷爷都不在家，童话顺手把门给关上了，顺着路很慢地走。
　　顾安川看到小姑娘的时候有点意外，童话很少自己跑来他家里，“童话？”
　　童话盯着他看，“顾叔叔有空吗？”
　　顾安川把身子侧了一下让她进来，小姑娘好像心情不太好？
　　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

　　应该让小姑娘干什么？自己现在恐怕没时间陪她，“看电影吗？”
　　“好。”

　　顾安川从架子上翻了翻影碟，他好像有特别多，整整齐齐装在架子上，找到一套吉卜力做的动画，装在CD包里，他大概翻了一下，选了《龙猫》放到影碟机里，“这个要是看完了，自己再过来选，我明天的飞机，有点东西要收拾。”说着把整个CD包都放在桌子上，自己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童话乖乖坐在沙发上，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但注意力很快被电影情节吸引，看一个年轻爸爸载着两个小女孩到乡下去住，看到后面连顾安川的动静都不注意了。
　　顾安川从房间出来拿东西的时候看到小姑娘定定地盯着电视屏幕，好像自我恢复能力还不错。
　　小姑娘每次都要自己调节自己，他想了一下，觉得有一点烦躁。

　　这是她第一次看吉卜力的动画，这整个CD包在今天离开的时候顾安川让她全部带走了，里面的电影她都不止看过一遍，后来在读中学的时候她又自己看了新出的《千与千寻》跟《哈尔的移动城堡》，反反复复地看。
　　“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长，总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你想要温柔的对待。”
　　她已经住校了，第一遍看《哈尔的移动城堡》的时候用的是舍友的电脑，跟舍友抱着被子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看的，舍友频频惊呼：哈尔也太帅了！
　　那时候她在想，顾安川在干什么？

　　顾安川不知道到房间里干什么，电影又看完了，童话自己又翻出一盘，叫做《萤火虫之墓》。
　　刚开始人们就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童话有点害怕地往沙发上缩了一下。

　　看样子是收拾完了，顾安川去厨房给她倒了杯冰的牛奶，自己拿一杯水坐在一起隔壁的沙发上，陪童话接着看。
　　他拉着窗帘，室内的光线不是很亮。
　　童话本来盯着电视看呢，感觉到他坐下了，转头去看了他一眼，五官因为昏暗的光线变得比平时要来的柔和。
　　“真可怕。”童话看着电视。
　　“嗯，战争让亲情疏远，物质的贫乏更使人们彼此冷漠，在战争面前生命太廉价了。”电视的光线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像在跟自己说话。
　　童话张了张口，最后没有说话。

　　忽然传来有点急的门铃声，门铃是无法传达情绪的，但是现在的门铃声刚刚结束又响起来，能看出来人很着急。
　　顾安川站起来去开门，“顾安川！”门口传来窦宇晴的声音，童话本能的转头去看，窦宇晴却在看到童话的时候一下子变得更加无法接受。

　　“你能陪一个跟你没关系的小姑娘看一个下午的电影，却没时间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走？”窦宇晴压努力压声音转头去跟顾安川说话。
　　你在干什么？跟一个小学生争风吃醋吗？窦宇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也很讨厌自己这样子，她好像还从来没有在顾安川面前这么失态过。
　　但她甚至不知道顾安川什么时候的飞机，如果不是苏航告诉她，顾安川是根本没有打算告诉自己了吗？

　　顾安川没有说话，等她慢慢冷静下来了，才开口：“我只是没有特别去提，大家开学时间都差的不多。”他是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去说的，航班也是刚好跟童远聊天的时候提到的，没想到窦宇晴反应会这么大。
　　“顾安川你有没有发现你有时候特别残忍？”他明明没有做什么，自己凭什么指责他呢，可是，正因为他什么都不做，自己反而更难受。

　　她盯着地上的大理石纹看了又看，突然想到，苏航跟她说，感情这种事情，最难的就是你情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