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乙女合集》月下弦凉

33、素续缘

　　这些年即使我回了灭境也不好过，常常被梦魇所扰，当初我就不该在那个时间去苦境，小姐妹鬼艳织香也是这样说的，说来说去，还是怪我飘了。

　　邪佛大战虽然身为后勤支援的我没参加，但当时那激烈的状况谁人不知？可惜最终没斗过那些和尚，两位首领陨落，邪灵死的死，伤的伤，再加上没人领导，幸存者更如一旁散沙，为避免和尚们的，全都各自隐匿发散灭境各地，我也不例外。只是我因为自身条件影响，又没上过战场，倒也不必像其他邪灵那样躲躲藏藏过日子，随便扎进个人堆稍微隐匿一下气息就可以了。

　　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们的首领之一爱祸女戎，那场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她时常给我们这些女邪灵讲她的那些理论与心得，教导我们该如何正确地利用自身优点发挥其最大的作用去应对他人，那段时间我情绪特别高涨，因为自身实力太弱，就挤破脑门也把自己挤进了后勤部，甚至把我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夜娆姬。

　　对此小姐妹鬼艳织香发出了无情嘲笑。改了名字又如何？就算再换去你这一身皮囊，你这性子，也能一起换了吗？

　　我的一腔热忱与自信，被打击得瘪了下来。

　　明明我和鬼艳织香是一起去旁听的，到头来就只剩下我还在原地打转，爱祸女戎也说我这副皮相是很不错，只可惜不适她所传授的理论。大意就是我不是学这块的料。

　　被最崇拜之人否定，这可比被小姐妹否定更打击伤人的多，心里树立起的那道高墙，崩塌了。

　　至此之后，我没再去听讲，老老实实地打杂，直到战争结束，和小姐妹藏进了人群中。

　　至于我为什么会飘了？这还得归功于我的好姐妹。

　　也许是生活太过枯燥，又或许是她见我成日心情不好，才会想出那个法子哄我开心。

　　结果呢？我是被哄开心了，可也飘了，将她哄我的当了真。听说苦境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总有适合我的一款。

　　然后我就趁着通道出现裂缝，去了苦境。

　　到了苦境后，我积极寻找钻营适合自己之道。

　　我的长相是那种清丽温婉的长相，气质淡雅脱俗，只要我不开口、不做大表情，就是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模样，身上的邪气再被有意收敛，就做到了融入人群，只是偶尔会遇到几个被我无害柔弱外表迷惑，企图对我不轨的苦境人，才会出手教训一二。

　　我虽然弱，都还没弱到教训几个普通人都做不到。

　　苦境确实如传闻中的人才济济，一时让我眼花缭乱。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大好人，他叫素还真，在我刚来苦境不久遇到一些麻烦时，被他出手所救，之后我更是在他的舌灿莲花之下深深折服，他那张巧言善变的嘴，绝对不比首领爱祸女戎差。

　　素还真是谁？苦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稍微打听了一番后就知道了个大概，他是苦境领导者，领导众人对抗入侵者，身份是正得不能再正的正道人士，但那又关我什么事？素还真不是灭境的敌人，也不是和尚，我需要紧张什么？

　　所以我又在跟了他一段时间后决定暂时先跟他混了，我隐藏得非常完美，不然素还真怎么可能让我这个邪灵继续待在他身边。

　　等到学成之日，再悄悄回灭境，定要让小姐妹他们刮目相看一番！

　　我又燃起了熊熊斗志，这次谁也不能打击到我了。

　　素还真教会了我很多事，我在他身边也真正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明枪暗箭，尔虞我诈，素还真也是死了活，活了死，几度反复，这生命力可要比我们首领强了不知多少倍。

　　我虽然是跟在素还真身边，但因为修为不高，干着和在灭境时一样的工作，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之前是大家服务，现在变成了独家，轻松了很多，和素还真家的泡茶能手屈世途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素还真在一起还长，毕竟素还真经常要去做一些要命的事，我的小命只有一条，远远不够玩。

　　待在屈世途身边，经常能看见的反倒是两个人小鬼大的小萝卜头，以及素还真的儿子素续缘，那是一个温和俊秀的青年，眉眼与素还真十分相像，尤其是那标志性的漩涡眉，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是一名医者，医者仁心，悬壶济世，不像素还真那样时常在武林中奔波，通常都是待在家里或者外出为人看病。

　　有时我待着无聊，就会随他前往，这个时候通常都是素还真又又又又出事了，素续缘着急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自己转移一些注意力，对此，屈世途也时常劝我多陪陪、开导开导素续缘，说什么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他老人家就不掺和了，他就不怕我开导出反效果吗？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还是跟在了素续缘身边。

　　安慰人的话我不怎么会说，有次安慰素续缘结果越说义愤填膺，最后反倒是素续反过来安抚我的情绪。

　　素续缘在为人问诊，我也没敢跑太远，想起上次跑远了些，撞上一群和尚，里面还有在灭境那次大战中最凶残的和尚——一页书！

　　我是听说他来了苦境，可没想到过会撞上啊！

　　见到一大群和尚，我拔腿就跑，再不跑一线生机就被我霍霍完了。

　　很不幸的是，逃跑过程中我因太过恐惧而泄露了一丝气息，后头追着的和尚更是目露杀机，首当其冲的就是一页书，他认出了我的身份。

　　我没跑多久就腿软得跑不动了，这一刻我恨极了我的怯弱与畏惧。

　　那一次我差点死在他们手上，要不是一页书怀疑我潜伏苦境的目的，留了我活口，我大概已经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我被抓到了他们的地盘，他们审问我，我一边在想不能背叛邪灵，另一边又因为害怕想全盘托出，纠结了很久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来苦境是我自己的事，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我如实说了，他们不信，发出灵魂三问，我皆一问三不知，我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是真的很想回答，可惜我在灭境也只是小虾米，处于边缘人员，我知道的一页书这个当事人比我更清楚。

　　在经过一段时间后，一页书才信了我的话，但也没有放过我的打算，这段时间苦境不知道怎的流行起感化风，遇见魔物的和尚不再是每个都是暴力超度，而是选择将妖魔带回自己阵营一步步地驯服感化。

　　我只想说，苦境这些和尚都什么毛病！

　　但也要感谢这一点，让我苟到现在，那一段时间，是我最黑暗的人生——

　　等到素还真来捞人的时候，那一刻，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救赎之光，从来都没有觉得他像现在这样可亲过。我流下来了感动的泪水，同时在心底暗暗发誓，只要在苦境一天，就一定要为鞍前马后，努力发挥我那微弱的光亮！

　　想起那段黑暗记忆，我打了个哆嗦，没敢再走远，就往回走，走到半路，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又碰见了和尚，不过这次就碰见一个一页书，还好还好，——好个鬼啦！一页书都能一人顶一群和尚！想驯服感化妖魔的和尚成员里就没他，我现在的处境，那是前所未有的危险，夭寿哦！QAQ

　　我下意识就想跑，奈何两条腿不争气，pia叽一下软倒在地上。

　　脸色一白，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在这时，素续缘寻来了，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我被素续缘搀扶起，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我两腿发软，身体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整个人柔弱得仿佛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我脸色发白，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根本没听清素续缘在说什么。

　　我涣散的瞳孔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有了一丝焦距，手无意识地抓紧对方的衣襟，看向对方，声音虚弱轻颤。

　　“续、续缘，我是不是要被超度了？”恍惚间，我好像在虚空中看到了两位首领遥遥向我招手。

　　一句话都还没说的一页书：“…………”

　　素续缘：“…………”不，你那是被吓的。

　　幸好超度只是虚惊一场，我现在的身份是和他们同一阵营，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怕啊！

　　素还真在知道这点后，就有意让我去接触一页书，想帮我克服这种心理。我在灭境是就是做后勤的，结果现在到了苦境后，经常与屈世途在一起，在日濡目染与他有意无意的教授下已经成为了管家小能手，素还真就是以云渡山缺少人打理和照料要把我送去云渡山，我很感动，但还是坚定的拒绝了，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本来以为就灭境和尚暴力，然后发现我错了，苦境的和尚也不承多让。

　　我说我舍不得素续缘和屈世途，这一时间去了云渡山会十分不适应，素还真大概是被我一副要生离死别的模样给逗笑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只得暂时放弃这个念头。

　　我松了口气 。

　　在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一件事，素还真他们是不是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应该是在我被和尚抓走的那次就发现了，但为什么没有揭穿我？难道是因为我太傻显得格外无害吗？我一点都不想承认这种事情。

　　又仔细琢磨回忆了一下，我被我自己蠢哭了。

　　人心叵测，是我输了。

　　我觉得我没法再在苦境待下去了，自觉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终于在不久后的一天，包袱款款地通过裂缝回了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