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皮》荷包蛋超人

10、第一次假约会（1）

　　周六早七点，陈如初先生在倒猫粮。

　　12.8

　　陈先生的大脑和池乐的大脑都是人类大脑，构造相似，但功能完全不同。他十分擅长处理数字、公式与代码。猫粮上附有标准猫粮份量，二到三千克重的猫划为一档，每天的正确份量为40克/天，分为白天夜晚两顿则是20g一次。

　　猫小姐到家一周，体重波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依旧坚持每天称体重。猫小姐今天早上六点四十五分时的重量为2.12KG。

　　咕噜咕噜。
　　三角形猫粮又滚下数十颗。

　　22.6g

　　超重了。
　　舀出一勺。

　　19.2g

　　差一点。
　　又一颗一颗放回去。

　　20g

　　没有小数点。

　　再往里加入半包鸡胸肉，搅拌半克维生素B粉与两克猫胺。可以了。

　　陈先生面无表情地把它放在猫箱口，在猫小姐的注视下沉默后退。

　　一步两步三四步，一直退到厨房口。

　　“喵。”

　　猫小姐像影子似的蹿到食物前，粉红色的舌头吧唧吧唧舔掉鸡胸肉，圆滚滚的眼一眨不眨盯着陈如初，忽然弓起身体、毛发根根竖起，大有一番‘敢打扰本小姐吃饭就弄死你’的威胁。

　　陈先生只好收回大长腿迈出的一小步。

　　吧唧吧唧。
　　猫小姐吃完鸡胸肉，津津有味、回味无穷。

　　至于猫粮嘛……
　　她低头嗅了嗅，不感兴趣地扭头回到地毯边上原地一趴，姿势豪放而社会。

　　陈如初得以接近猫箱，难发现主食一颗不少，零食一丝不剩。
　　毕竟猫小姐已经保持这幅做派整整一周。

　　挑食。
　　他决定把她带去小区内的宠物诊所，怎么带去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猫小姐绝不是任人摆弄的猫小姐。

　　第一招食物诱拐法失败。
　　也许应该来硬的。

　　陈如初挽起毛衣，步步逼近。警惕性十足的猫小姐登时瞪了过来，四颗尖尖的牙齿一览无余，微微泛黄。猫室友不刷牙也是陈先生难以释怀的事件之一。

　　不到两米远的距离，猫小姐跳上沙发。

　　这样不行。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一米八六斗不过半岁的猫。

　　他立刻理智采取新方式：再次用鸡胸肉作为诱惑，趁机抓猫。猫没有人狡猾，尽管满心思提防，依旧不敌肚子咕咕叫。
　　而陈先生眼疾手快，发挥长手长脚冲上去————

　　“喵喵喵——！”
　　猫小姐硬是从半空中旋转跳跃，一溜烟钻进沙发底，发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声。尖锐而凄楚，仿佛全世界最悲惨的控诉。

　　陈如初的脸上、手上各留下两道长长的疤，呈肉粉色，一下子凸了出来，犹如藏在肌肤表层下的丑陋蜈蚣，疼痛感突兀而绵长。

　　挑食。
　　恶人先告状。

　　他想：如果池乐做猫多半也是这个样。

　　昨天还跑到书房里偷偷看他，跳到书桌上叼走他的钢笔玩。他没凶她。现在却朝他这样叫，好像做错事情不值得原谅的人是他。

　　可是。
　　明明是你先来的。

　　当年池乐自顾自闯进视线，像牛皮糖似的丢不掉。猫也是。一开始是你奄奄一息地看我，朝我可怜兮兮地哭叫。我救你，带你回家，不嫌你麻烦，然后你这样叫。

　　陈如初揉了揉眉心。

　　“别叫了。”

　　他第一次对猫小姐开口，“别人还在睡觉。”

　　猫小姐依旧没头没脑的喵喵叫。

　　他犹豫着伸出一只手，以肉眼可见速度冒出血珠的那一只手，“过来。”

　　猫小姐停了声，疑惑地瞧着。

　　陈如初努力将天生冷漠的声线放轻弄软，又重复了一遍过来，“听我的话吧。”

　　猫小姐试探性地走出两步，忽然开始原地转圈，多像一个害怕未知的人。
　　她受过伤害，不敢相信好意，怕多走一点便会坠入深渊。

　　因此他缓缓地往她挪了一点。

　　“不是打你。”

　　冬天的夜太漫长，恍如没有头的黑暗。现在正是百日降临的时刻，温暖、明亮的光线穿透落地窗，静静地落在他的发梢上、冰冷淡薄的眉眼中。他说，“带你去看医生……和别的猫，晚上接你。”

　　回家。
　　猫小姐耳根子发痒。

　　人类很爱说这个词，她知道这个发音，大概明白所指四四方方的白色硬窝，里面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人们在里面吃喝拉撒。

　　以前有流浪猫说回家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话了，听起来是冬天的小鱼干、夏天的小冰垫。她嗤之以鼻，不觉得两脚兽嘴里吐出的任何字眼是好的。

　　他们自私残忍，翻脸无情；
　　他们虚伪做作，一毛不拔；

　　口上说着可爱可爱，人活着为了钱为了猫。下一秒因为猫粮或绝育的价格、因为臭烘烘的大便把猫扫之门外。怎么不说自个儿也是会拉屎的、肮脏的动物？

　　人类的爱是假的。

　　她一次一次相信，又一次一次被抛弃，再一次一次告诫自己。既然做不了乖顺谄媚的猫，就不能要求有人爱你。大家爱的是比玩具猫有活力又比玩具猫更乖巧亲人的猫。她不是。

　　可……

　　猫小姐情不自禁的走过去。软软的猫垫子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泼不灭心头的热火。也许这一个人是不一样的，也许是。也许他和别的两脚兽没什么区别，可她总要试一试。

　　或许爱让所有动物愚蠢。

　　猫小姐一声不吭地靠近陈先生，舔了舔渗血的手背。他身体僵硬，艰难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送进猫箱里。啪嗒一声扣门，她百无聊赖的趴着，时不时舔几口毛。

　　好了。

　　陈先生松了一口气，好久没这么紧张过。喝一杯咖啡，换上运动服运动鞋，他先把猫小姐送到诊所，而后一路跑出小区，脑海里还在琢磨今天下午的假约会应该定在哪里。

　　谈恋爱会去哪里？
　　一个比毕业论文更为困难的抉择。

　　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原始自设的电话铃声截断思索。陈如初掏出手机一看，不是池乐。

　　是容城。

　　池乐是艺名，真名容乐，只差一个姓来假装掩盖家世。

　　容城容乐为不折不扣的亲兄弟，但光从性情能力上看实在不像一家人。

　　容城难以捉摸，大池乐整好一轮。从小品学兼优，大学双修金融与医学方面。大学毕业后做过几年医生，自由够了再回归事业，是个优秀而有主意的人。

　　第一次见到容城在五年前，上一次接到容城电话则是半个月前。

　　还记不记得容乐？
　　当时他直截了当地问。

　　重新交往了？
　　现在他也直截了当地问，语气没有起伏，活像例行公事而非出自感情。

　　“没有。”
　　陈如初难得觉得低人一头，简洁解释了一句目前的关系。

　　电话里多出另外一个男人迷迷糊糊的问句，“谁啊？小胖墩男朋友？”

　　小胖墩……
　　应该是池乐的大嫂，名字叫廖九。

　　“吵你了？我去外面说。”容城压低声说。廖九咕哝了一句什么，他又笑了笑，温情无比。等到轻微的关门声后，很快恢复原来的语气，“正好你们见面，之后会有人跟着以防万一。容乐那边就不跟他说了，你自己可以注意点。”

　　容城不是掌控欲超强的弟控。陈如初没费多少脑细胞就明白，容城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人上赶着偷拍。如果再有，说明真的有人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容城不会忍。

　　最近事件频发，陈如初有所关注。

　　微博吃瓜群众账号背后是个懂电脑的，IP层层伪装难以追寻。放出偷拍照片的博主信息简单，似乎的确事出偶然。他还在进一步追查，不过没必要和容城讨论，容城也无意征求他同一，所以应下就成。

　　接着继续晨跑。

　　他跑步不爱听音乐，也不看风景，只管不停不停往前跑，在精疲力竭的刹那反而铆足劲跑下去。然而今天他好像很受欢迎，没跑全一圈，第二个陌生号码又进来，他觉得是池乐。

　　“是我，池乐。”

　　果然。

　　陈如初及时发现自己没调整呼吸便匆匆接起电话，不好多说，言简意赅地用嗯回答。

　　对方停顿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问，“说好下午碰面的，还记得不？怕你给忘了。”

　　当然记得的。

　　他还是嗯。

　　“我买了电影票，两张。”

　　陈如初觉得有点好笑。
　　两个人当然是两张电影票，为什么特地说明？

　　他点头，又是一个嗯蹦了出来。

　　池乐话多，突然念起电影简介，不知不觉间提起主演季梦笙是他的好朋友。还有友情出演的另一个朋友也是他推荐的。这剧本不错，有机会冲奖……他越说越多，陈如初间或应一下表示在听，停在树的阴影里老半天忘了抬脚。

　　“下午两点，文化广场电影院见吧。”
　　最后是池乐挂电话。

　　“好。”
　　陈如初的声音迟了一点，没能传到那个耳朵去。
　　他久久凝视着变回界面的手机屏幕，重新放进口袋里。

　　没听到也没关系。
　　还有六个小时就可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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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毛和池乐cp
猫小姐和陈先生cp
全书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冷攻挺常见的，我怕我写成背景板，决定稍稍分心描写一点陈先生的生活吧。然后猫小姐和陈先生的状态稍微有点对照池乐和陈如初的关系发展。
目前是想接近又怕受伤的状态。
也许是二十一世纪大多成年人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