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楼头》菁儿朵朵

29、移家深入桂水源

　　我知道作为一个罪妇，我是连观礼的资格也没有的。那天最多御膳房会给我们这些人格外开恩，改善饮食，但是想要观看到郑玲珑的封后大典，我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其实我也对此不感兴趣，那顶凤冠好像离我的生活很遥远，遥远的我自己也懒得去看。
　　天刚亮，便来了一个看着面生的小太监，他急匆匆宣读完了太后的“安抚”懿旨，便又急着离开了。
　　陈姑姑笑着说：“这个小公公，好像急着去投胎似的。”
　　我也笑了，毕竟太后还记得起我这个人，还会给这冷清的后三所送来恩德。
　　虽只是几句体恤的话，也许还夹杂着虚伪，可是我还是愿意接受太后的好意。娘在世时常说我简单，我想简单有何不好，这样可以少很多的烦恼。
　　皇上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陈姑姑好像看出了什么，只是安慰我，说皇上忙，等忙过了这阵一定会想法子让我出去。
　　出去？我想都没有想过，这样就很好，为何还要出去在漩涡里挣扎？我摸摸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石桌子上是才送来的饭菜，这也是太后的赏赐，可是我半点胃口也没有，我让陈姑姑把它撤下去给李公公吃，这个清冷的后三所，他能从我这儿得到的只有这些了。
　　郑玲珑的封后典礼应该很盛大吧，他会亲手把凤冠戴在她的头上的吧。他温柔如水的眼神，她璀璨矜持的笑容，都会是今天的佳话吧。
　　我闭上眼睛，却蓦然觉得有湿湿的液体从眼角渗出。
　　心一阵抽搐，我俯身在石桌上，空气里也弥漫着一种难言的酸涩。
　　小腹里突然动了一下，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在踢打我的肚皮，我的孩子，而今已经六个多月了，没有人知道后三所里除了我还有另一个生命也在生长。
　　就像我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变故一样，尽管这一切后来我都知道了。
　　一只小鸟似乎迷路了，它站在不远处的地上瑟瑟发抖。是啊，已经到冬天了，它的羽毛虽然很凌乱，但是眼神却楚楚动人。
　　我静静地一动不动，怕把它惊飞了。后三所除了我和陈姑姑、李公公，能有个新的客人可是太难。
　　它站在那里看着我，慢慢的跳到我的身边来了，接着一蹦，竟然跳上了我的肩头。可能我的身体是温暖的，它站在那儿眯着眼居然睡着了。我轻轻把它捧在手心，它的眼睛还是半眯着。这只是一只很普通的鸟，我在城南时经常见到，那时对它很少正眼相待的。它灰色的羽毛一点也不起眼，只有鹅黄色的嘴巴让它看起来有一点可爱。
　　我放轻了脚步走进室内，找到一块毛垫子把它放在上面。小可爱，你就做个梦吧，外面太冷，梦醒了你再飞走也不迟。
　　陈姑姑常说这就是缘分，小可爱（我给它起的名字）从此以后呆在这里不再飞走了，即使它飞远了，也会自己回来。
　　日子一天天慢慢的流逝，我的身子也越来越笨重，连走路都会喘气。但是陈姑姑老是要我在院子里多走动，她说这样才有利于日后的龙子诞生。不过，李公公看到我这个样子，虽不便明说，但那眼里的狐疑是显而易见的。
　　寂寂的冬日慢慢的过去了，小可爱的羽毛也变得光滑起来。它最喜欢停在我的肩头，我用手抚着它光洁的羽毛，眼里也有着柔软和温暖。
　　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为了安全起见，后三所显然不能再呆下去了。
　　在陈姑姑的安排下，我向太后和静娴皇后上书，请求搬出后三所。
　　外面正是元夕，我的上书很快有了回音，太后和皇后向皇上请旨赦免我的罪过，虽然皇上同意赦免我的罪过，但是我不可能再搬回原来的越秀宫了，于是我被安置到靠近惊鸿宫的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去住，据说那是前贵妃修行的地方。
　　也好，小小的院子很清雅，几株腊梅正在含苞待放，靠近墙角还有几株桂花树叶子还是那么厚密，在冬天也很清亮。池塘里睡莲的残叶居然在冬日还浮在水面上，尽管已是枯萎不堪。小可爱也很满意这个新环境，很快就在檐头有了自己的新家，但它还是时不时飞下来落在我的肩头嬉戏。
　　我还是不能出去和其他人来往，我也乐得自在。而且太后和皇后都免了我的请安，我倒是一个闲散的人了。
　　阳光很好，比后三所明亮多了，我的脸上似乎也重新有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