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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在这样的一个清晨,直击入心。 ...

  •   是她吗?

      陈愔又不是太确定,毕竟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她也不能这样贸然跑去与谢蕴说,让她重阳之日要小心些,这样未免也太奇怪了;她更不能放任不理,谢蕴是百里景初未过门的妻子。陈愔左右想了想,决定那日多多关注一下她,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一早,离上课的时辰还早,陈愔就去了太学,她并没有直接去课堂,而是先去了三一亭。

      陈愔站在百里景初的厢房门口,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正要敲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谢蕴给乐音公主请安。”

      陈愔回头,谢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娇美的脸上带着微笑。谢蕴今日穿着藕荷色的宽袖衫,在这样的秋日晨光中,看上去像是含苞欲绽的花骨朵。

      陈愔点点头,说了声,“免礼。”

      谢蕴谢过陈愔后,上前两步问道:“公主这样早,是来找先生问题目的吗?”

      “不是,”陈愔举起手中青色的小瓷瓶,“我是来给他送药的。”

      “竟这样巧?我也是呢!”说着,谢蕴探手入衣袖中,从中拿出一个小物件,看着也像是个瓷瓶,但比她的讲究多了,装在一个小小的宝蓝色锦袋中,上面还绣了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

      既然谢蕴也来送药,那不如请她代给,也免得自己在这里打扰他们,陈愔说:“那就请你帮我把这药带给先生吧。”

      谢蕴笑笑却没有接,“公主既然来了,还请亲自给,好让先生知晓你的心意。”

      说着,她上前两步,直接敲门。

      百里景初就站在门后。

      他在里面早已听见她们的对话。他起初听见陈愔的声音,有几分诧异,他完全没想到陈愔会来给自己送药。

      她好像变了。

      原来都是安安静静地呆着,从来不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可这几日他们说的话,怕是比以往几年说的都要多。

      百里景初心中欢喜,他立刻起身,走到门边想要开门,手放到门上,却又犹豫了。

      ‘你是大郎,将来是要负起百里家的责任的!’

      ‘你是大郎,是要娶谢家娘子的!’

      ‘你是大郎……’

      他的手又从门上拿开了。

      就这样站在门后,静静地听。

      直到他听见陈愔想让谢蕴帮忙,将药带给自己……

      百里景初无声地浅笑了一下,随即转身回到书桌旁,继续整理一会儿要上课的讲义。

      不多会儿,敲门声响起。

      他手上停住了。两手紧紧捏着讲义的两侧,半晌……他忽地轻叹一声,恨恨道:“百里景初,你真没出息!”

      遂放下讲义,打开了门。

      陈愔没想到他这样快就开了门,本想走的,也来不及了。

      她敛袖与谢蕴向他行礼道:“先生早!”

      百里景初双手交叠,对着陈愔作揖,“见过乐音公主,”而后对谢蕴道:“谢家娘子有礼。”

      他今日穿着暗墨绿色的深衣,外面罩了一件荼白色的广袖大衫,如此沉沉难以驾驭的颜色,却被他穿的格外出挑;鸦青的发全部都梳上去了,头上戴着一顶玄色漆纱笼冠,冠的边缘堪堪压在他的剑眉上方,却将他精致的五官全都露出来,似一幅精心雕琢的工笔画,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在这样的一个清晨,直击入心。

      真真赏心悦目!

      陈愔心中暗暗赞叹,眼神不由自主地在他清雅俊秀的颜上流连了一会儿。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百里景初看了过来。

      陈愔扬起嘴角,微微笑问:“您的手还好吗?”

      “无妨,”百里景初看了看她的手,“公主的手呢?”

      “昨日太医上了药,说是没什么事,最近几日多多注意些就好。”

      百里景初点点头,静默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注意不要沾水。”

      “好,我记住了。”说完陈愔抬起手,打开,一个青色的小瓷瓶乖巧地躺在她手心,“先生,其实今日我来,主要是为了道歉的,抱歉我不知道您晕血……”

      “……”

      不!知!道?!百里景初黑亮的眼睛凝视着她:明明是忘记了!长这么大总共三次晕血,有两次是因为你!

      “昨日还因为我,让您撞到了额头……”

      所以……你为何不接住我?就让我这样撞上去……好狠的心呐!

      “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昨日向太医要了一瓶涂抹碰伤的药,希望能有效。”

      陈愔想看看他额上的伤如何了,可他带了笼冠,遮住了看不清。她的视线下滑,正正对上他的眼眸,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看她。

      他这样深深地看着自己,陈愔一时有些怔怔的。忽然想起不知从哪儿看到的句子,‘这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秋雨淅淅,晚风慢慢,也抵不过公子眉间的星辰啊!’百里景初的眼眸很黑,特别深邃,而且明明他面无表情,偏陈愔莫名地,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委屈。

      百里景初的视线忽然挪开了,不一会儿,又慢慢看了过来,陈愔突然就不敢看他了。

      她平视前方,眼睛看向他胸前的织锦云纹,将小瓷瓶又递过去一点,“先生,这药给您,我要去课堂了。”

      百里景初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到她的手心的小瓷瓶上。他的手背在身后,缓缓收拢成拳,良久,“多谢公主,臣不需要。”

      “……”

      陈愔抬眸,百里景初负手而立,俊颜似白玉般无暇温润,却也似玉石一般,清冷。

      所以,眼神中的委屈什么的,定然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陈愔也没再说什么,只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小瓷瓶,合起手来,说:“那打扰了,告辞。”

      说完,陈愔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到谢蕴身旁时,她停了下来,“我先去上课了。”

      谢蕴行礼道:“是。乐音公主慢走。”

      陈愔一鼓作气走了很远,后来步子慢慢慢下来,还是忍不住,转身。

      百里景初与谢蕴还在厢房门口说话,她看见谢蕴将她的瓷瓶递了过去。

      陈愔转过身来不想再看了,她又拿出小瓷瓶,用两指捏着放在眼前,转了两圈,“果然是太素净了些,看着就普通了,不如人家的好看。”说是这样说,她还是将瓶子揣进衣袖,放的妥妥当当的。

      陈愔走后,谢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刚刚在他们身旁,将两人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们虽然距离隔得很远,百里景初也一如往常一般冷淡,但谢蕴却觉得,他待她不同。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向乐音公主的眼神有多温柔,但当乐音公主回望他时,他却不看她了。

      “请问谢娘子还有事吗?”

      谢蕴想了想,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瓷瓶递过去,“先生,这是我家中的藏药,活血化瘀最是有效,我特意带给您的。”

      百里景初没接,连看都没看,便道:“有心了,我已经无碍,不需要抹药了。”他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讲义需要写。”

      “先生,”谢蕴叫了他,却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百里景初不知她要做什么,沉静地回视,半晌,见她还未说话,便说了句请便,就进屋了。

      谢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默默无语。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是……怎么可能呢?

      谢蕴回到课堂时,特意观察了一下陈愔,见她在座位上,很认真的看书。

      她好像变得认真了。谢蕴暗想。

      陈愔确实学的很用功,但是收效甚微。先生们教过的内容,当时都能明白,也都理解,但若是给另外一篇文章,她就又看不明白了,诗词也是,她早晚都会拿出半个时辰背诵,却总也记不下来,只记住几首比较简单的,朗朗上口的。

      起初陈愔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学习了,再加上以前也没有认真的学习,所以接受比较慢,可半个多月过去了,她的功课还是丝毫没有长进,她自己都开始着急了。倒是算学还要好一些,前面三章的内容都懂了,现在也能独立做题了,而且她也很享受从拿到一道题目时的思考,再到把题目完整的计算出来的那种成就感,觉得比整天背背背的有意思多了。

      这一日,算学课放课后大家都回家了,陈愔偏有一道题目,做了一半,就想着做完再回去,万一有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去三一亭问问先生。

      她低头做的认真,连百里景初进来了,都不知晓。

      百里景初整理今日讲义时,发现有一页纸找不到了,他想起上课时拿着它去过沙盘,也许落在那里,便又回到课堂来找,意外地看见,陈愔还没有走,还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待百里景初进了课堂,找到了那一页讲义,陈愔还没发现他。

      夕阳的余晖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洒落在陈愔的身上,将她完全包裹在浅金色的光芒中。百里景初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她蹙眉思考;看她落笔书写;看她发丝微动……

      直到夕阳又往下沉了沉,他才默默地离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在这样的一个清晨,直击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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