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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毅魄归来日(1) ...

  •   烈季见自家老爷阴沉着脸出来,目光微微撇了撇屋里头的云姑娘,一时之间左右为难,没一会儿就听到里头轻轻的啜泣声,他寻思着这时自家爷早心疼坏了,铁定下一刻就要冲进去认错安慰,只是今日却截然不同,自家爷竟大步往外头走去。

      烈季跟在后头:“爷,我听屋里头小姐哭得可难受了,爷确定不进去同她谈谈?”
      “她早晚都要为自己的任性负责,”顾襄城道:“她决定离开山庄,外头的人都不是良善之辈,她就要做好事事不如意的准备。”
      “那倒是,谁不都是在红尘里摸爬滚打走一遭的。”烈季这铁骨铮铮的汉子极为认同自家爷的这番话,压在心头的石子落地,他笑了笑:“今日小姐遇到的事也算是教着她人世险恶,说起来,小姐受到那样的待遇竟不哭不闹,不愧爷多年的教养。”
      顾襄城皱眉,疑惑地看他。
      “适才王府内的眼线来报小姐行踪时,也汇报了今日小姐在王府里的详细事宜。”烈季想到适才爷得知云珩出府便吩咐侍卫安排与云珩见面的事项,却没心思听眼线随后的话,于是解释道:“今天华然公主来楚王府做客,期间楚王爷连连称赞小姐,于是就把小姐叫了过来,也不知这华然公主怎么想的,对小姐冷言冷语,居然会说小姐是个下贱人,会脏了她的眼这种侮辱人的字眼儿。”
      烈季不好再说下去,见着自家爷脸色阴沉,他刚要开口问要不要回去,下一刻就见自家爷步子一转,往屋子走去。

      然而迟了一步,早已人去屋空。
      候在门外的侍卫道:“云小姐适才从侧门走了,”
      顾襄城神情冷峻,心生懊悔,竟在她这么伤心无助时刻对她冷言冷语,自觉真不是人该干的事,而此时她离开了,以她此时心境恐无力在街巷逗留,定是要赶回王府。
      “爷,要不要派人把小姐找回来。”烈季道。
      “不。”顾襄城显得很平静:“回府。”

      顾襄城猜错了,云珩见顾襄城和烈季在正门停留,她已经没有心力再与他正面相逢,令他见到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只好开了侧门出去。
      街上行人多,热闹声高,她擦拭着眼泪,想匆匆溜回了王府,然一想到义父处境担忧,她现在又无法从顾襄城那处得知真相,便想趁着现身在外,在坊间茶楼打探了一二,寻得一些头绪,见日落西山方才回府。

      一进住院,就见竖子钰坐在那儿等她,这令云珩心生逃避的心思,却被他眼尖地发现了:“你要躲到哪里去,得亏是我来找你,而王爷也出了府,否则要是被发现偷偷出府,还不指不定怎么责罚你——虽说这不似皇宫戒律森明,但王公贵族的府院也是容不得胡闹的。”
      “我巴不得被发现,届时死了一了百了,生着也顶多是被赶出王府,正合我意!”
      竖子钰只当她在说气话,见她就站在那儿没过来,挥挥手道:“我托人带了罗生馆的酒,过来尝尝,我记得你最好这口。”
      “不了,我今天很累。”
      她的借口寻得得当,却耐不过竖子钰热情地靠近她,在见到她红肿的眼睛时,他一本正经:“你哭了,怎么回事?我听说刚才——”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云珩被抓了正着,已没了顾忌:“都傍晚了,你吃饭了吗,要不要留下来一道用膳,令你等候多时也算辛苦了。”

      竖子钰摆摆手,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青白色竹筒:“早吃了,此番过来就是给你这个罢了,你那只蛐蛐儿腿折了,倒还生龙活虎,不过华然公主说得倒也不错,看看那色相黄不溜秋的,整一没吃饱的样子,倒还不如我这个浪荡子养养。”
      舒言没辩驳,接过外边雕刻了花纹的竹筒。
      竖子钰一挥扇,转身将走:“要是有问题,来找我。”

      “竖子钰。”云珩叫住了他。
      “嗯?”竖子钰侧了侧听她说话。
      “我今日出府的事不必隐瞒。”云珩怕他多想,又说:“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出府了,以及谢谢你。”
      竖子钰笑笑,离开了。

      湘岑从屋里出来,见云珩终于回来,急得险些哭出声:“云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婢都要担心死了。”
      “没事,擅自出门没告知你任何缘由,是我大意了,让你为我担心。”云珩进了屋:“我一个人先静静,你饿了便先去用膳吧。”

      门合上,她点了烛灯,照亮半边屋,小心翼翼地将残了肢的蛐蛐儿放入竹筒内,又取了些吃食喂它,它似是饿着了,一个劲儿地吃着,云珩看得有些怔楞,后怕着倘若那时蛐蛐儿真被摔死了,奚明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就此消失,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华然公主。
      云珩不知为何与她不对盘,但她蛮横无理的行为惹怒了自己,绝不是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何况那人是显贵的皇族人士,她的厌恶,她的恨无处发泄,唯有等待良机。
      可良机未来,更深的危险向他们逼迫而来,义父对于山庄的事向来不会隐瞒她,也知山庄与朝堂颇有牵涉,然而未想到此番竟和这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科考舞弊案有所关系,必然会遭受损失。
      如若是往日的云珩,深居山庄无力插手这些糟心要命的事,可现在她是王府内的谋士,总会有办法的。她失神思索时,不小心捏碎了吃食,指尖湿润,她绝不能被人看不起,绝不希望在义父与顾襄城的羽翼下活着,她也想,想在他们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

      云珩没心思用膳,喝了几杯茶就想歇下,可又寻思着竖子钰懂不懂自己的小心思,关于她出府的消息什么时候才会传到楚王的耳中,是今夜被传召,还是明日,后日……楚王又该怎么质问她,是勃然大怒还是心平气和暗暗试探,她忐忑不安,唯恐一步错一败涂地。

      “云姑娘,王爷回府了,说是要你去趟书房。”湘岑从屋外头进来,神色担心:“会不会是云姑娘出府的事教王爷知晓了,奴婢生来就是在这个王府,知道王爷不是个暴戾的人,您莫要害怕,”
      “害怕也是要硬着头皮上的。”云珩拍了拍她的手掌,当这一刻终于到来时,她竟释然了:“湘岑,去准备些吃食,今个儿月圆之夜,我们俩儿晚上赏月。”
      湘岑见她这番冷静,还悠然自得地思考着晚上要吃什么,一时对她更加钦佩。

      穿长廊,转竹林,方才至书房,寒冬深夜,云珩披着厚重的披风也觉着冰冷,在外头候了一会儿方才进屋,屋里头楚王正看完一本公文,捏了茶盏解渴,旁侧坐了位老者,锐利又带着探索的眼色眯着她,云珩摸不准他的身份,寻思着大抵是朝廷大官,便躬身作礼:“云珩拜见王爷,大人。”

      楚王对于她要不要起身不置可否,将一册本子重重落到桌案上,这才生气道:“本王的命令,王府的规矩是不是在云姑娘这里不值一提。”
      “不敢。”
      “不敢?”楚王起身,高大的身子挡去了烛光,云珩置身与他的阴影下,手指微微蜷缩,听他继续说:“未经本王准许私自出府,王府内是有刻薄你的地方,还是那处照顾不周,告诉本王你出府的原因!”

      虽然云珩本想拍着胸对他说,王府内哪处没刻薄她了,虽说好吃好喝地款待着,然而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在王族公子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哈腰,看人眼色,更甚至要受到所谓的公主不公的对待,这完全就不是她想要的——远走山庄,她要的是完全掌握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他人如同棋子般对待。

      然而——
      “王爷不在乎云珩时一介女流之辈,收留云珩入王府,府内各项都不曾亏待过云珩,更是对云珩照顾有加,云珩感激不尽。”她磕了头,提前一步在楚王开口时又道:“云珩在帝都无依无靠,倘若不是受王爷的帮助恐以饿死街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楚王眯眼看跪地的女人,他觉察这个女人身份特殊,曾派人去调查却无所进展,后从那几个谋士的口中得知她是逃命来此,虽说仍旧半信半疑,但至少对她有些了解了。
      “云珩久住王府,吃喝玩乐却无能为王爷做任何事,实在是心里有愧,今日华然公主的言语更是让云珩自觉无用,纠结之下方才出府欲打探民情。”云珩微抬头,直直望向楚王漆黑如墨的眼睛:“云珩自知只是女子,但仍旧想以绵薄之力为王爷解开哪怕一丝一毫的烦恼。”
      “哦?”楚王唇角微勾,目光冷凝着她:“那你说说,今天都看到了什么,又怎么能为本王解忧化愁了?”

      旁侧有人起身,衣衫窸窣,随即老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你说打探民情,那何为打探民情,为何打探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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