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蒙蒙》如花菇凉

5、第五章 春日梦成真

　　近日，路边的树木绿的更油亮了。小溪边也开满了野花，黄黄的，被暖暖的春风吹着，更显精神了。
　　秀云、翠红、弘云坐着蔡老三赶的马车去学堂。
　　秀云一脸憧憬，脑海里幻想着学堂里的情形，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样子的，同学是什么样子的，而且又免不了的有些紧张。
　　前些日子，姨娘冯莲花通过冯弘云的先生，找到了学堂的校长先生，次日又带着两担米和一篮子鸡蛋，到了校长先生家，校长先生收下了米和鸡蛋，也就是同意了秀云去上学。
　　出门前，姨娘再三交待：“凡事要大度，要尊敬先生，尊重同学。”还特地在秀云的发髻上插了朵粉色的小蔷薇，让秀云显得更加好看了。只是姨娘的不断唠叨让秀云心里更加紧张了，手都冰凉冰凉的。
　　翠红拉着秀云的手，帮秀云使劲地搓着，又用嘴给秀云的手哈气，她看出来秀云是紧张了。
　　“小姐，不用怕，先生和同学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的。况且就是老虎，也不舍得吃小姐这么好的人儿吧！”
　　“就是，这有什么可怕的。”弘云是非常瞧不起秀云这样子的。
　　“我……有些不敢了……”秀云的声音都有些微微抖了，对翠红说：“姨娘说，你是不能跟着进去的，我要单独进那学堂呢！”
　　“那……放心，放学了我和蔡叔在外边等你。”
　　虽然有翠红的安慰，秀云心里还是没底。
　　以前遇上各种场合，秀云都不会怕，可能小一些的时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可能是对任何事情都有准备。但是这回不同，秀云听到弘云经常谈起先生，生气起来会打手板，会罚抄；同学会为一些事情而互相欺负，这让秀云心里难免担忧。她深知自己是有倔性的人，怕是很难合群。
　　不过亏得大哥之前也劝过她：“认真念书，少去打闹，麻烦自然就不会找上门了。”
　　这么想着，秀云心里便觉得安慰了。
　　忽的听到蔡老三说道：“三少爷，小姐，学堂到了。”
　　秀云一行下了马车，弘云便毫不犹豫地进了书院，秀云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看到了一座小院，院子的门梁上写着几个字，不过她知道第一个是“陈”，因为秀云小时候家里的房梁上写的是“陈府”，上面也有个“陈”字的，所以这个字秀云是认识的，心里顿时感觉亲切多了。
　　翠红和蔡老三也盯着这书院看了半天，发现这书院就三间房子，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一片杂草都没有，边上摆着一盆花，那花有的是白，有的蓝，很不常见。倒是书院里头传出来整齐的背书的声音，让人觉得十分悦耳，似乎并不是令人害怕的地方。
　　翠红看到秀云踌躇不前，便说道：“小姐，进去吧！不要怕，我们在这里等你，如果你不喜欢，就马上出来，咱们回家。”
　　“没事的，你们先回吧！下午早些来接我便是了。”秀云虽这么说着，心里却隐隐担忧。只能硬着头皮往院中走去。
　　到了院子里，秀云回头，发现翠红和蔡老三真在院子门口等着，心里便觉着安慰了，于是便按姨娘嘱咐的，往院子最左侧的房子走去。
　　快走到门口了，秀云又有些犹豫了，但是又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课室是关着门的，秀云不敢推门进去打招呼，只好偷偷地透过窗户探出头打量着里头。
　　她看到屋子里头摆了好多张桌子，那桌子和秀云平时见过的桌子不一样，是小小的方形的，每个桌子后只坐了一个女生。屋子的前头，反着放了一张长一些的桌子，桌子后站了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子。
　　因为秀云这一探头，屋子里的女生忽的全部停下了读书声，整齐地看向窗户。
　　秀云心里一惊，连忙将头缩了回来。
　　只听得里边传来一阵声音：“请问有何贵干？”然后屋子的门推开了，那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走了出来，短发长袍，戴着眼镜，非常斯文。
　　秀云走上前答道：“我是来念书的。”
　　那女子乐了，爽快地说：“我是这里的先生，我姓李，你叫我李老师就行。”
　　秀云从懵懂中回过神来，叫了声“李……老师”，声音小的她自己都听不见。
　　李老师带着秀云走进课室，刚才站着的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女生们，齐刷刷地坐下，端端正正的，端着书本认认真真地看，这让秀云一下又紧张了。
　　“昨日校长跟我说了，你今日要来，所以早给你准备了桌子，就在那一排的最后边。”李老师指着窗边那排最后面的空桌子。
　　秀云脑袋一片空白，走到了座位上，坐了下去。
　　看到秀云坐下了，李老师对同学说道：“大家掌声欢迎新同学——陈秀云。”
　　大家忽地拍起了手，秀云不知该如何是好，也跟着大家尴尬地拍手。大家看到秀云举动，“哈哈……”地笑了起来。
　　秀云知道自己是太无知了，尴尬地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秀云，”李老师叫着秀云的名字，“你以前都读过哪些书？”
　　“我……”秀云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因为她是什么书都没念过。。
　　“念过《论语》吗？”老师追问着。
　　秀云摇了摇头。
　　“《弟子规》呢？”
　　秀云又摇了摇头。
　　课堂里顿时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了，“这么大的年纪来上学，居然什么都没学过……”
　　“这女人怎么没嫁人，还跑学堂来呢……”
　　“看她穿得也是好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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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室里乱哄哄的，秀云将头低到了课桌下面了，大家还是在议论。老师提高了嗓门叫大家安静了下来，便不好再问秀云什么了。她拿着一本《弟子规》，一本《唐诗三百首》，一本《论语》递给了秀云，并温柔地对秀云说：“我们现在学的是《唐诗三百首》，其它两本书你要抽空学完，有不会的问问同学，课后也可以来问我。”
　　秀云点了点头，眼泪却流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堂课，秀云一直低着头，不敢出任何一声，根本听不进去李老师讲的任何一句话。
　　她偷偷地瞄了一下旁边的女孩子，她们都是十来岁的年龄，而且都是小短发，长褂子，不像自己挽着发髻，穿着旗袍。
　　迷迷糊糊地熬了好久，李老师宣布课堂结束了，大家都站起来向李老师致谢，秀云都还没回过神来，她站起来，跟着大家鞠了一躬，又随着大家坐下了。
　　大家都收拾好书本离开了课室，秀云还呆坐在座位上。李老师看了看秀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走过去，交代秀云下午要带算盘，又呆站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怎么说才好，也就离开了。
　　课室里安静了，秀云感觉终于可以呼吸了。她坐了很久，才缓缓地挪出了课室。
　　看到翠红他们现在课室门口，秀云的眼泪又下来了。
　　弘云、翠红、蔡老三都不知道怎么劝，都没说话。

　　翠红扶着秀云上了马车。
　　一路上秀云都在流泪，大家也都低着头，翠红更是看着秀云也心酸地流下了眼泪。
　　进了家门，秀云便“哇”地哭出了声，然后朝屋子里跑。翠红连忙跟了进去。
　　一直满心以为秀云会高兴回来的冯莲花，见到哭成了泪人儿的秀云，一时心急如焚，连忙拉着弘云问：“怎么会这样呢？”
　　弘云也很生气，“她今天连我的脸都给丢尽了。”他甩开冯莲花的手，气呼呼地坐下，将桌子狠狠一拍，“现在人人都在笑我，说我有个十五岁，却大字不识的土包子姐姐去学堂念书了……”
　　冯莲花惊呆了，她后悔极了，想到去学堂的女孩子大都是剪着短发，穿着长褂子的，恨不得乎自己两巴掌，她又问弘云“那……那别人第一天入学不都这样吗？谁没进学堂就会读书识字的呢？”
　　“可她陈秀云都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啦！别人都是十一二岁便去学堂的！”冯弘云越说越生气，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冯莲花听了，很后悔她以前不让秀云跟着哥哥、弟弟学写字、认字，也后悔没让秀云早些去学堂。便一把瘫坐在椅子上。
　　许久，冯莲花才站起来，由黄老婆子扶着来到了秀云的屋中。
　　却看到秀云仍半躺在床上抽泣，三条擦眼泪的帕子湿答答地扔在了地上。
　　冯莲花走过去，坐在床边，抱着秀云，摸着秀云的头，许久才问道：“阿秀，是不是再也不想去念书了？咱不去了，不去了……”
　　秀云继续抽泣着，哭了半个时辰，才停下了哭泣。
　　她抬起头，望着帐子顶发呆，许久，她才说道：“我想去，可是……可是……”
　　冯莲花帮秀云抚开额头前乱了的头发，看到秀云的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了，如同桃子一般，心疼得不行，说道：“你既然想去，咱就再试试。”
　　看到秀云没回答，冯莲花又说：“一会儿姨娘给你剪头发，黄妈你去街上给秀云找一件那种女同学穿的褂子，翠红你去一趟祥云医馆，告诉阿祥今晚早点回来，教阿秀念书识字……”
　　秀云听了，这才感觉到有希望继续去念书了。“老师让我下午带个算盘过去，下午要学算术……”兴许是哭得太久，秀云的声音都沙哑了，而且还是颤抖的。
　　冯莲花一听，高兴地回道：“行，我这就准备去……”
　　姨娘走后，秀云想了很久。
　　读书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她那么羡慕博学的人，那么既然开始了，就不应该停下。自己的梦想，没理由为几句嘲笑便放弃了。
　　她还记得父亲曾在出门做生意前，见到她哭闹，不肯父亲离去，便跟她说：“秀云，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要有本事就得多吃苦呢！”
　　而且，不论多么困难，也都还是有希望的。
　　这样想着，秀云又精神百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