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2、part 2

　　被害人是卖场的客人，命案发生在7号更衣间。被害人随身的挎包里有身.份证，死者叫欧小雅，年仅二十二岁，风华正茂，还是个漂亮姑娘，连证件照都很清秀，可惜现在只剩下可怜和诡异了。
　　死者没有外伤，全身的血液却不翼而飞，尸身惨白干瘪，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她试穿的那条连衣裙本该衬得她肤白貌美，现在却如同一片鲜艳的裹尸布。和那股异香同样诡异的是，从受害人走进更衣间待到被人发现遇害，总共不超过十分钟，而这段时间里没有其他人出入过7号更衣间。
　　顾九清眉宇微蹙，揉捏着发痒的鼻子，若有所思──这种香味很熟悉，他一定在哪里闻到过，而且不止一次两次。
　　秦珩没有打扰他，跟初来乍到的实习队员低语了几句，蓦然抬眸，发现宋祁走了过去，秦珩下意识的嘱咐了一句：“先别超度。”
　　顾九清的部下各有所长，但也一个比着一个乖僻，宋祁当属其中之最。这人在来京务工之前过了太久离群索居的生活，性子孤僻的紧，话自然也不多。不过他心肠慈悲，众善奉行，出家人都吃的鸡蛋，他都不肯吃，被九号院笑称活菩萨。
　　刚被顾九清征召时，宋祁不熟悉工作业务，有在案发现场超度亡魂的“前科”。虽然新魂不是迷惘就是浑噩，不一定能问出线索，但也不乏清醒的。宋祁在凶案现场超度的那个就属于后者，结果就因为宋祁的慈悲为怀，两天便能了结的案子愣是查了两个多月。打那儿起秦珩就坐下病了，每每宋祁出现场他都要有意无意的提醒一句，怕这菩萨再手脚麻利的送走亡魂，没处查凶手。
　　宋祁不置可否，只淡淡的暼了秦珩一眼，嘴皮儿张都没张。
　　秦珩倒也习惯了，全当他鼻子底下长的是河蚌，你不张不就不张，我也不指望你吐出珠子来。
　　“超度也要有得度。”顾九清凌空挥了挥手，然后仰头往上看，试图借助明亮的光线捕捉到肉眼难察的微小粉尘。房顶上成排成列的射灯照明度很高，顾九清浑圆的瞳孔反射性一缩，随后又从细线恢复成原状，“她的魂魄和她的血液一样，都被抽走了……”
　　鼻翼蓦地一翕一合，顾九清紧忙低下头掩住口鼻，跟着闷声打了个喷嚏。
　　宋祁掏出手帕，递了过去：“九爷。”
　　顾九清擦了擦鼻子，随手还给宋祁，转过身和秦珩说：“空气里有花粉，但不是人界的花。”
　　“外来物种？”秦珩一听有头绪了，立即来了精神，“会麻醉神经让受害人感觉不到痛苦吗？”
　　说话间隙，两个法医部的年轻人抬着受害者的尸体从三人前面经过，虽然尸体已经敛进裹尸袋了，但那股异香还是十分浓郁。
　　顾九清鼻子一阵发痒，忙把宋祁准备收起来的手帕扯过来遮掩口鼻。虽然这种案件里收集到的物证不一定有价值，但还是要注意一点，别把物证污染了。
　　宋祁在老板忙着揉鼻子的当儿开了金口：“出去说吧，九爷鼻子敏感。”
　　事实上顾九清不单鼻子敏感，他的五感全都异乎常人，这是好事，却也时常给他带来麻烦，比如对睡眠环境要求过高，比如花粉季节会十分痛苦，再比如挑食挑的宁可饿着也不将就。
　　离开异香扑鼻的案发现场，顾九清长出了一口气：“这破花异香异气的，闻久了头昏脑胀，比尸臭刺激性还大。”
　　“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花？”秦珩从车里拿出来两瓶矿泉水，宋祁接过一瓶，拧开盖子递给了顾九清，然后对秦珩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
　　“双生花。宋祁，你知道吧？知道给秦队科普下。”顾九清转过身去，把矿泉水倒在掌心里洗鼻子。
　　宋祁并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植物，但在顾九清藏阅的古书里看到过此花的先容。
　　“双生花，一蒂双花，以精血精魂为肥方能结蕾。一朝同开，异香扑鼻，此后以彼此为肥，互相掠取养料，直至一朵败落，只余一朵独活。传闻此物生于幽冥，阿修罗女为制香料，将其移栽到阿修罗界无色天，以供所需。”
　　宋祁平铺直叙的介绍着双生花，另一边顾九清用手指沾了矿泉水，在引擎盖上涂画，宋祁收声时，顾九清也收回了手，留在引擎盖上的水渍勾勒出一株一蒂双花的植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花瓣是白的，蕊是浅黄色，看着还挺小清新的。”顾九清擦拭着指尖上的灰渍，顺便提醒了一句，“秦队，该洗车了。”
　　“生长习性一点都不清新。”秦珩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做备注的当儿提出个疑问，“阿修罗女拿什么做花肥？”
　　“刚抬走的那个不就是吗？不过据我所知，阿修罗女没有到人界采集花肥的必要和习惯。”顾九清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捏着下颏，秀长的双眉微微颦着，思忖须臾才再度开口，“老秦，你先忙吧，我先查查这花打哪儿流进来的，看看有没有线索……哦对了，别忘了采集样本，回头给我一份。”
　　“成，你们先撤吧，有消息随时联系。”秦珩送走两人，转过头来忙自己的。别管犯案的是人是鬼，了解受害人的身世背景，排查走访，这些都是必不可免的。
　　顾九清上了车，跟一旁的宋祁道：“去和园。”
　　和园是一家全天营业的酒楼，开在国子监附近的老街上，门面不很显眼，里头却十分格局，酒菜也鲜香可口。
　　不过这里的制度有点怪，白天他们打开门来做生意，三教九流全招待，侍应生热情又周到，且长的盘靓条顺，恨不得看他们几眼就能多吃两碗饭；可过了夜里一点就开始挑客人了，标准不好言说，全看迎宾放不放你进去，迎宾说不成，哪怕你抱着一抱金锭子也休想踏进和园一步。
　　另外晚间侍应生和白天的不是一拨儿人，晚上这拨儿侍应有老有少，有俊有丑，其中几位的外形实在不适合服务行业。就拿门口的迎宾来说吧，身板宽的跟面影壁似的，浓眉虎目，一脸络腮胡，就算您把四九城整个儿翻一遍，也找不着第二位这么像门神的迎宾。
　　顾九清和宋祁到和园的时候还不到十点钟，所幸白天当班的大堂经理也认得顾九清，知道他是老板的朋友，没让他们领号牌排队。雅间儿就甭想了，和园生意忒好，雅间儿得提前三天预定，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的那路客人，能在大堂混张桌子就顶不错了。
　　“宋祁，你点吧。”顾九清没接菜谱，把服务员支到宋祁那边，转过头来跟经理说话，“老胡在京城吗？”
　　“真不巧，老板去山西了。”白班的大堂经理一年到头也见不上老板几面，老板去山西的事儿还是听夜班同事说的，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你去忙吧。”顾九清也知道胡顺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做派，只能等晚间管事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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