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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晚安。顾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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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我最近总是想着你。
其实也不是最近,我一直都挺想你的。只是在这个夜沉如水的晚上,想念来的更加汹涌一些。
我最近又爱上了纹身。
挣第一笔钱的时候,我在靠近心房的位置纹了只小猫,纹身师问我纹什么样的猫,我说:“最丑的那只。”
他抽着烟笑:“我这里每一只猫都很漂亮,有的是张牙舞爪的漂亮,有的是柔柔弱弱的漂亮。”
我没理他,在纸上随手画了只,便躺在纹身椅上。
纹的时候机器有些不太好使,空气中有股皮肉烧焦的味道,纹身师带着口罩皱着眉,表情倒是很认真。
他的女朋友坐在阴暗的小巷旁,脚踝在棉布裙下半隐半现,她也抽烟,姿势比她男朋友要帅气许多。
有个男人很喜欢我心口上这只猫,他觉得这只猫像我,当时我冷笑:“我哪有这么丑。”
他的吻潮湿的朝我覆来,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你不丑,你美的像只妖精。”
纹身其实不太疼,我是说,如果你在纹身的时候想些其他更疼的事,那这些疼痛就算不了什么。
纹身的时候,我想起了你。
吸烟的女人从巷口进来,递给我一片纸,我才知道原来我眼角流了泪。
灯光打在我的脸上,还有一丝 不挂的上半身上,纹身师很敬业,专注的纹着那一小块皮肤,对其他的部位视而不见。
我喜欢他这种态度,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女朋友还在场的缘故。
被纹的地方有些麻,稍微带点刺痛,纹完之后,我约了那个脚踝很漂亮的女人吃饭。
她叫春娇,让我一瞬间想起那部经典的港片。
“你男朋友该不会叫志明吧?”我问她借了支烟点燃,是很呛的七星。
她揉着一头漂亮的卷发摇头,红唇衬得她整个人都风情万种:“不是,他叫大伟,很无聊的名字。”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有寂寞的微光,于是我便约她去不远处的酒吧喝酒。
大伟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雾吹在她美丽的脸上。
从那以后,我的每次纹身,都出自这个有着无聊名字的男人之手。
大伟是个直男。
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直男。
他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虚伪的生物了吧?一边道貌岸然的骂着粗鲁不堪的脏话,一边贪婪的趴在我
身上抽动。
对,你猜的没错,我还是成为了这个隐秘又肮脏的地下王国的一员,像只丑陋不堪的甲虫,只能昼伏夜出,生怕这个城市的晨光将我烫伤。
小k没我这么文艺,他自我定位特别明确,经常自称“卖**的”,我也觉得这个称呼很是贴切,赤裸裸的带着最原始的谷欠望,清晰的展现了我目前的职业内容。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的,我想和你好好聊聊这座巨兽般的城市里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我觉得聊这些
才算是配得上你。
只是人一到深夜,便总是没由来的说些胡话。
我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听的我想拽过被子一把将他闷死。
不过也不过是想想罢了,像我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折腾出来什么事的话,麻烦是很大的,我虽然觉得活着无聊,但目前,还没有去找你的想法。
其实这个男人除了打鼾的声音大一些,其他都还好。
最关键的是,他难得的温柔,温柔的让我一瞬间有点恍惚,恍惚我自己是个十六岁的纯情少女,正躺在自己心爱的女生身下,微微战栗,微微期待。
我觉得他也有些恍惚,因为他在酒吧里将我带走时绅士的像是个穿燕尾服的贵族,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也恰到好处,如果不是我身后清清楚楚的传来小k的声音的话,我会以为我正要去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然而恍惚终究是恍惚,这一点,我们都心照不宣。
结束之后他去洗澡,我躺在床上有点头晕,大概是因为没吃晚饭的缘故。
他擦着头发问我:“要不要我抱你去洗澡?”
我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点了点头,把被子拉过一般,背对着我开始睡觉。
他方才的温柔全数被标间里生锈的淋浴喷头里喷出的热水洗了个干净,这一点我很满意,这种恍惚感不应该持续很久,它就像是药丸最外层的那层薄薄的糖衣,舔够了甜蜜,生活就要他妈的继续苦下去。
我在苦涩里活惯了,万一有人丢给我一粒全是糖衣的药丸的话,我会不适应的。
小k说得对,我们这群人就该这么折腾下去,越痛越好,越苦越好。
这样我们才能觉得自己是在活着,血肉模糊的活着。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刚刚哭了,就在两声鼾声的间隙,我听见了他一声小声的啜泣。
他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我猜名字的主人应该是他钱夹里的那张照片里的少女。
他的温柔也全数给的是这个少女,失神的刹那,嘴里呢喃的,也是那个名字。
或许是因为照片上的女生笑的太过清纯,我忽然间就不怎么讨厌他了。
我想,他一定每天也在舔着一颗巨大无比的药丸,一天又一天,而那张照片就是他唯一的薄薄的糖衣。
我的经验告诉我,无论怎样小心,那层糖衣终究会被舔舐干净,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苦涩,苦的让人作呕。
我猜他一定冒冒失失的失去了这个女孩,就像我失去了你。
你走之后,我就开始吸烟。
但是吸烟这件事,和你离开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早晚我都会吸烟的,烟雾呛进肺里的感觉既难受又让我
着迷,我总是饿狼般将那些烟雾吞进嘴里。
小k骂我这样太难看,他吸烟的样子倒是很漂亮,手指夹着细长的眼,半眯着眼,吸一口又很快的吐出来,他趴在烟雾里笑的像个妖精,每当这个时候,围在他身边的男人就特别多。
如果我是个男人,看到这样的小k,我也会想将他狠狠的按在床上。
和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做完之前,我也在吸烟,不是为了什么情趣,而是实在没有太大的兴趣,抽起烟来会熏到眼睛,泪眼朦胧会增加男人的兽性,也能让我泪眼朦胧暂时把他想象成是电影里胸大腿长的女
星。
无所谓,反正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寂寞夜晚里的一桩交易,他抱着我怀念他的少女,我借着疼痛试着把你忘记。
这个方法老是不奏效,我越是试着忘记你,就越是记你记得清晰。
不仅如此,我还记得好多好多十年前的这个城市的样子,那时候它卑微而破旧,我们都窝在它破旧的补
丁上,被寒冷的冬天吹的瑟瑟发抖。
你最喜欢的洋娃娃被那个满脸横肉的院长给扯坏了头,我那时候说过要给你买十个全新的洋娃娃的。
只是你没来得及拿到手,就抱着只剩身子的洋娃娃走了。
前两天和小k一起逛街的时候,我突然在儿童区看见了很多穿着漂亮衣服的洋娃娃,每一个都比你手里的那个精美,标价也很便宜,我忍不住就想买回家几只。
小k冲我翻白眼:“也不瞅瞅自己那张脸,还玩什么洋娃娃,你最近的客户有恋童癖吗?”
他说话自由惯了,以至于忘记了我们两个还站在儿童区,身边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被她温柔的母亲一把拉走了,边走边警惕的看着我们。
那个温柔的妈妈告诉她可爱的女儿:“那些人很脏,你要离他们远一点。”
小k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艹!那是什么眼神,我每次都带套的好不好!”
我很认真的告诉他:“你带套也没用,还是省几个吧。”
小k拿了几盒刚刚上市的冈本,他对这个很有研究,而且也知道什么样的材质自己才不会过敏,我们在超市逛了好久,除了酒和即食的熟食,其余的都是各色的润滑油和套套。
付款时收银员暧昧的打量了我们一眼,被小k狠狠的剜了一眼,接着从鼻孔里风情万种的哼了一声。
他这人就是这样,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受。
最后我还是拿了一只娃娃,穿着粉红色的裙子,金黄色的头发,双唇猩红,眼皮蓝绿,看起来有些诡异。
娃娃是小k付的帐,虽然他声称是一不小心放进去的,我还是很认真的谢了他。
那是我得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礼物这种东西,自己买和别人送,确实是很不一样的。
就像那时院长说只要你能乖乖的在墙角睡着而且不喊冷,每天认真的用扫把扫干净整个福利院的话,她
就会在某一天给你个巨大的礼物。
我忽然间懂得了你那时期待的心情。
好像,就算是为了等待这个礼物,也能咬牙在寒冷的冬天里活下去一样。
你确实活过了好多个冬天,只是为何,偏偏就在春天离开我呢?
罢了,多说无益,只想问你一句:
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我啊,真的很想你。
这根烟尽了,我们改天再聊吧。
晚安。我的顾歌。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要讨好读者,只是遵从个人心意。
这篇文章与其说是小说,倒不如说是怀念。
不知道那人会不会看到。
文学需要刺激和新意,需要欢脱和大众。
可是我只想在这间隙写点无聊的,压抑的,真实的生活。
鲜活吃多了,偶尔,也想要体会下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