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感症》泽珈

3、第 3 章

　　肢体接触的瞬间，许原崇转身抱紧程意，额头相抵，不住低喃：“你还在，还好不是你，还好不是……”
　　突如其来的温度让程意一时大脑空白，措手不及。两人不是没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但发现自己对许原崇抱有着怎样的情感后，这样亲近的动作让他不免有一点尴尬的激动。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将许原崇推开一点距离，程意轻声安抚：“没事，我在。”转而又好奇问了一句，“你刚才怎么了？”
　　“你之前没听到吗？”
　　“什么？”程意有点懵。
　　“刚才又有人被抓走了，听起来年纪也不大。”许原崇还没有从之前的惊惧中缓过来，手指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大概和我们差不多。”许原崇补充了一句。
　　程意双手缓缓握住许原崇发颤的手，低声说：“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有习惯，我们现在在外面活过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日子啊。”想起现实，心里不免有些低落，“在他们看来，我们是污染源，是对他们安全的最大威胁。只怕像我们这样的病人他们恨不得一但抓到立刻焚烧干净吧。我能理解，毕竟这种无药可医的传染病我也会怕，有时候想想，我这样躲起来似乎也不太道德，或许我应该出去……”
　　“不行，我不允许，”许原崇焦急地打断，“我们藏在这里，这房子里没有别人，我们不会感染任何人，你不要出去，不准！在这我们不会传染别人……”
　　“好，听你的。”程意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
　　“不准出去。”
　　“好。”
　　“你知道吗。”
　　“嗯？”
　　“被拖走的那个男孩，我听到他被打，他一直在喊救命……”
　　程意感觉到许原崇又一次全身痉挛般的战栗，只得回答“都过去了。”
　　许原崇置若罔闻，接着道：“他的声音有点像你，我听到他似乎在喊我的名字，虽然不清楚，但我当时几乎认定那就是你，你在求我救你。”
　　“没事了，那不是我”
　　“我听着你一路被虐打着拖走，你喊着我的名字，”许原崇停顿了一下，“可我，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我……”
　　“嘘……”程意顺着手臂肩膊，一路摸到了许原崇的侧脸。
　　“我很高兴你没有站出来，如果下次被拖走的是我，你也一定要这样做。”
　　略一拥抱，程意在许原崇耳边说：“藏好，活下去，这是我对你的最终要求。”
　　见他还欲反驳，程意索性岔开了话题。
　　“开年第一天，咱们又顺利躲过了检查，我觉得咱们该稍为庆祝一下。”
　　“行。”许原崇缓过了神。
　　“订点酒怎么样？”
　　“好。”
　　“红酒还是白酒，或者啤酒？”
　　“都行，听你的。”
　　“那我就看着定了，”感觉到许原崇已经放松下来，程意补上一句：“你先去楼上休息吧，我顺便看看有什么菜一起订了，晚上就不吃泡面了。”
　　“不，”许原崇感到口腔中条件反射地回忆起昨天吃过的饺子的腥甜味道，连忙拒绝。
　　“不用了，随便吃点就好，就还是泡面吧。”
　　“哦，也行。”程意略感疑惑。
　　“那我先上去了，小清。”
　　“嗯，好了叫你。”
　　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程意一阵难过，许原崇的那点在意也没有他的份，那是给程清的。

　　强迫自己放下那点心思，程意走到电话边仔细辨认着按键。
　　电话是打给相熟的店家的，因为熟悉也习惯了他们的死宅懒汉属性，连开门拿一下的力气都不愿花费，也因此每次都识趣地从给猫狗留出的小门将外卖塞进去。以往大家合作愉快，作为一个不吹毛求疵的顾客，程意的电话还是很受年轻的店家老板欢迎的。但这次，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娃娃脸的老板小哥不愿去接，眉头深深皱起。
　　听着听筒里因迟迟未有人接起而传出的“嘟，嘟……”声，程意有些奇怪，重播一遍才有人接起了电话。
　　“您好，q可生鲜。”电话另一端传来声音。
　　“你好，给我送点菜来吧，除了芹菜和胡萝卜，帮我随意挑三五样，再加一箱啤酒。”
　　“是程哥啊，不好意思，没有。”
　　“啤酒都没了吗，那白酒也行。”
　　“不，是都没了。”老板小哥因为心虚声音不大。
　　“全都没了？”程意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你们什么时候进货？”
　　“一般要等明、后天了，”小哥忙道：“不如你先去别家……”
　　“没事，”程意毫无犹豫，“那就后天再给我送吧。”
　　再无理由推脱，老板小哥无奈应下。他的送货员在昨天出门送一单订货后便没再回来，而他的双眼，也因感染失感症而早已失明。每天躲在店里内间，竭力伪装出自己视力无碍的样子。他感到自己的伪装即将因这一通电话被戳破，后天成为了他即将被押上断头台般的可怖日子。

　　放下电话，程意不免回忆起之前自己和许原崇的亲近。想起他说的事情发生时，自己正沉溺在回忆中，竟因此半点未发觉外面的响动。自嘲一句“警戒性越来越低，这可怎么办。”
　　说完，又想起许原崇的话。略一回想，倏尔意识到他竟是已经知道自己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依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