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白镜己》木由杳

12、白帝番外

　　第一次见到白泽的时候，他记得是在昆仑山。繁花锦簇的地方，一群妖兽在围殴一个少年，嗯还有一只小九尾狐狸。
　　神兽白泽，知万物通古今，祥瑞，现原身则百兽逢之骇胆栗魄。
　　没想到是这样倔强又好战的人。
　　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白帝在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要什么，围观到结束，强忍着排斥上去自我介绍。
　　“我是白帝，你愿意和我走吗？”
　　少年带着血污的脸抬了抬：“我可不会轻易被美色勾走。
　　白帝露出明艳的笑容，“你可以称我字，青阳。神灵居上位自然有应尽的使命，呆在我身边好吗，我和神民都需要你。”一厢情愿的傻样。
　　白泽却答应了。

　　很快白帝便发现招揽这只暴躁的祥瑞有多少坏处。
　　大概是眼睛多耳朵长的原因，什么坏话坏事都逃不过他。神兽过来后一直和白帝关于惩罚制度吵架，主张严苛，口头禅是你治理国家呢和个屁的稀泥，把那群蠢货都炖了算了。白帝终于如他的名字过上了“喧嚣”的日子。规定也在仁和严中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平衡。这样竟也算得上好处。一日复一日，两人的相处也有了奇妙的模式。
　　仁有白帝治世，恶有白泽平乱。
　　和平的日子憋多了，对兴风作浪者求之不得。那一年鬼狼乱，进人间胡作非为，白泽一人灭三百余只半族之量，疲惫至极地倒进瑶碧，被抬回来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恢复的妖身，不过缩小了很多，旁边的白帝神色慈爱，温柔的抚摸着他。眼里闪烁着啊好像养只宠物啊的泪光。
　　如此伤自尊，白泽理所当然的怒了。
　　自知理亏的青阳于是殷勤探望，从女娇那里探到白泽爱桃子，特地从西王母那里要了一筐送去太白宫。第二天收到被全部咬了一口退回的烂桃子。
　　多可爱啊。白帝想。到处找了一圈，最后把压箱底的镇妖币系在脖子上红绳做成的中国结，诚恳地去道歉。这次白泽接受了。
　　之后的日复一日，仁与严的平衡配合的刚刚好，两个人认真的默契无人匹敌，姬青阳开始找神兽品茶，备上各种精致的点心，爱磕架找事的神兽更愿意堕落成宠物撒着娇赖在他寝殿。他知道白帝因为容貌出色更爱面对美女，好让自己比较起来不失气势。他知道白泽其实十分讨厌自己的被动和身份，明明没什么归属又难有朋友。西地神灵妖兽和睦，人界平和乐业。人妖同感帝兽恩德。
　　到底是从哪里发现不对了呢。
　　大概是白泽从青阳手中抢下笛子，那样近的距离，他干脆捏住那人精致的下巴吻了上去。
　　竟是这样，白泽原来也对他如此。
　　白帝笑容僵了，硬着心肠将人赶出去。

　　“我永远不会回应你，白泽。”

　　灏澜殿不再欢迎白泽。白帝甚至不再找白泽商量政事，等白泽听到风声的时候事情已经十分严重的地步。鬼狼联合狰、雪鸠几族在长留大肆破坏，毕方遭到重创。为宣扬帝威，仁政不懦，白帝需要亲自带兵。
　　可谁都知道白帝有多弱。
　　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的白泽最后拔下了自己的角送去灏澜殿。神力几乎尽失。
　　那晚一向温柔亲切的帝王在寝宫大发脾气，留下一地破碎的夜明珠。战事了，白帝伤，白泽暂代政务，被讨伐的几族在众臣求情之下还是被灭族。严苛之度，莫说此朝，前所未有。
　　白泽虽是祥瑞，然戾气太重。几份奏章如此统一的这样写道。失角后白泽仿佛人人都敢踩一脚。
　　白帝第一次置之不理，将这些不满压了下去，让白泽静养一段时间。却有人类战事起，在白帝神庙里几次祷告不得回应竟开始咒骂，白泽听尽杀意涌现，再无瑞气，恐失天道。
　　这些，自私冷漠的人类，他们的信仰供奉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座破庙几把香火便要你保他们远离妖孽作祟之怨帝王战争之祸骨肉离别之苦。
　　白泽的极限已然到了。
　　白帝也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怨恨。这对帝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上天早已知晓。于礼不和的爱意开出了最恶毒的花朵，白泽招来了天谴。
　　“白泽，你知错了吗。”
　　重伤的神兽跪坐在地上满眼癫狂，他一字一句的问：“如果能得到的话，就算亵渎又如何？”
　　白帝拼着最后的精明恰到好处的痛心：“朕以仁治天下，不会真的杀你，你知错便是。”
　　“你总是对谁都这样，果真是最好的仁帝。”
　　白帝心如刀割不忍再看。大雨中白泽跪了许久终无悔意，等来“令你流放至桃源乡，彼世相临之地。终生无召不回”的旨意。
　　要保命别无他法。

　　早已嫁作人妇的女娇闻言挥袖下山屠参与咒骂者一万零二人，被随后赶来的陆吾、钦原捉了回去，终身封山不得出，从此在人间传说中销声匿迹。

　　神是不死的。神帝却也不能怨恨神民，这是天道。
　　白泽的惩罚他利用独角抗下来大半，可是惩罚哪里是失了天道的神帝能挡得住的。等他到桃源乡，那里有大片的桃林够他吃很久很久，就算是道歉了。
　　请原谅我的私心，对你的算计。
　　最后的咒术启动，他吩咐仙娥不准留下任何自己容貌的记载。
　　“他一定还会再回来，你们有谁愿意留在这里吗，替我看一眼也好。”
　　似乎听见他凄厉的喊：“姬青阳我不要忘记你的样子”白帝笑了。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白泽。

　　可是即使是神灵，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若有来世，我能爱你而非世人，若有来世，我能以同等的执着耐心回应你，若有来世，我能有保护你不再卷入是非的能力。
　　我一定会遇见你。
　　我也一定会再喜欢你。

　　“虽然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一身黑衣额上有角的小鬼认真的说。

　　———我一定还会再遇见你。一定会再爱上你。

　　呐你知道吗。
　　命运有时是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