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江湖远》顾皑皑

2、梨花山庄

　　梨花山庄坐落于南屿最南端，背靠一览峰，面朝无望海。终年四季如春，梨花常年不谢。在暮春时间盛开地最是旺盛，迢迢迤逦数里。从一览峰上掠过的阵阵山风，将梨花瓣纷纷扬扬飘起，轻旋着落入无望海。无望海的岸边，已是一片梨花海，清冷芳香久久不散。

　　山上不时传来的悠悠钟声，肃穆平缓，仿佛飘荡进了心中，敲击着你的心。

　　山庄内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弟子走过，皆是一身笔挺长袍，或夹着书册，或抱琴、持箫、背剑，更有抱着药罐者，走动间从药罐里传来了阵阵清苦的药味。

　　早课时间，不同的修习者当然去处不同。众弟子们虽并未整齐结队，但行走间脚步轻盈、从容不迫。皆是一副端庄自持的形容。

　　此刻殿前的校场上，众多轻袍窄袖的弟子们，正挥剑自如，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如虹。这是梨花山庄的剑修们。其中为首的少年，身形雪白纤长，手握长剑，出手极快，周围的剑风凌厉无比。偶尔给身后之人露出一个侧颜，竟是极为俊俏与斯文。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斯文书生模样的公子，竟是以后令众仙门诸派望而惊叹的战神——温亦臣。

　　“大师兄，亦欢还未来。”二师姐温亦鸢面无表情的打断了温亦臣。只听“铮”的一声，温亦臣的佩剑收入鞘中。他虽停下动作，身后的众子弟却仍是继续挥剑不停，丝毫没有停顿。

　　“为何？”温亦臣亦是面无表情，仿佛对温亦欢的缺席见怪不怪了。

　　“她整日与亦岚、亦桑师弟搅在一起混天混地，今天摸狗明天打鱼后天说不定就下山去寻其他乐子了。亦岚和亦桑是男子，大不了师兄你去打断他们腿！可她已是十四岁的姑娘了，这般胡作非为，师兄你管是不管？”温亦鸢气得俏脸扭曲，嘴上自然客气不到哪儿去。温亦岚也是剑修，因也是大弟子，此时正在温亦臣身后。听着师姐的话，冷汗淋漓，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带着六师妹鬼混，要鬼混也只能是和亦桑。

　　这是温亦鸢本月第四次扬言要打断亦岚、亦桑的腿。温亦臣听着脸上肌肉便是一阵抽搐，“你们随我来。”

　　三人结伴前去捉拿温亦欢，作为同谋的温亦岚，自是紧张地同手同脚、冷汗涔涔。梨花山中的七位亲传大弟子从小一起长大，他与四师弟亦桑、六师妹亦欢年龄最是相近，性格更是相投。从小玩在一处，闯祸无数，顽劣不已。如今年龄渐长，师兄与师姐终是不能忍。这几个月已被狠狠教训了数次。

　　温亦欢的居所叫甘之棠，黛瓦白墙的院落。屋外的青石小径两旁种满了梨树，株株高大蓊郁，竟有左右连成一片之势，把原就小小的青石小径挤得更狭窄了。温亦臣身材纤长，只得微微低头侧身而过。

　　院门没有关，推门进去马上就看到了一只摇首摆尾的小土狗，旁边是温亦欢为它搭的窝。温亦臣看了一眼温亦岚，温亦岚马上干笑两声，说道：“师兄，这狗不关我的事。得问亦桑。”
　　此时温亦欢已经穿戴好，拿上剑就准备出门。看到院门口的三人后，吓得膝盖一软。忙赔笑迎上前去。

　　此时堪堪十四岁的温亦欢，已是出落得颇为可观。肤色雪白，黑眸清亮，嘴角天生微微上翘，笑起来腮边两颗小巧的梨涡。端看外表实在是乖巧至极。

　　“师兄师姐早。”温亦欢打完招呼刚想卖乖，就见院中的小狗吐着舌头扑向了温亦臣，它前腿抬起，稳稳地搭在温亦臣小腿上。还卖力地扒拉了几下，尾巴摇地飞起。温亦臣雪白的靴子上立马出现了几个黑乎乎的梅花爪印。

　　“……”温亦欢觉得这狗也算乖觉，来了三个人竟知道该讨好谁，可是小乖乖啊……大师兄他有洁癖啊，你这爪子还要不要了？

　　果然，温亦臣似被人用烙铁烫了一下小腿，猛地往回一缩。可怜的小狗失去重心，在地上滚了两圈。温亦臣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地上打滚的小狗，一时间进退不得。温亦欢与温亦桑看着想笑不敢笑，憋得小腹酸痛。

　　“下个月青岚山会举办围猎，你们三人如再这般顽劣不知进取。就好好看家吧。”说完这句就拂袖而去。温亦欢猜测他是急着去换衣服了。

　　“温亦岚！这狗哪儿来的？还训练的这么灵敏，专扑大师兄！我真是小看你了！”二师姐温亦鸢指着亦岚怒不可遏。

　　“二师姐，你怎么每次都挑着我骂呀？这狗真不是我捉来的。”亦岚苦着脸嗫嚅道，一副小媳妇作态。

　　“三人中你最年长，不骂你骂谁？下月青岚山举办围猎，方才大师兄也说了，若还不知收敛，正好可留下看家。”

　　亦欢和亦岚闻言眼睛一亮。鄢北青岚山，那是百年仙境，可谓人杰地灵。青岚山的各峰余脉绵延几百里。其中的镇邪峰，乃是青岚山派先祖与魔族鏖战三天三夜，最终几乎是凭一己之力镇压魔族邪物于峰顶之地。镇邪峰名字便是由此而来。之后几百年间，魔族邪祟虽已被镇压封印，却怨气邪气横生，使得镇邪峰变异滋养出了许多妖兽精怪。虽都是一些宵小，无甚杀伤力。但始终不能根除，简直春风吹又生。扰得青岚山派头疼不已，于是便有了这三年一度的镇邪峰围猎。

　　且那青岚山派，是可与梨花山庄齐名的仙门名派。四位大弟子年纪与大师兄、二师姐相仿，个个修为了得。不管是山还是人，都令梨花山庄的弟子们向往不已。

　　“师妹，围猎前你要不要好好修习？”温亦鸢对温亦欢还算和颜悦色，虽是一脸严肃，但眼底有丝微不可查的宠溺。

　　温亦欢忙端正站好，点头。

　　“要不要每日做早课？”

　　温亦欢点头。

　　“还要不要与亦岚亦桑瞎混？”

　　看了一眼温亦岚，憋着笑摇了摇头。

　　二人跟着二师姐回了校场。

　　“你的狗怎么回事？不是说送走的吗？怎么还养起来了？”见二人与温亦鸢有一段距离，温亦岚马上对温亦欢咬起了耳朵。

　　“四师兄说既已经养好了伤，便让我留着。无聊之时可与它作伴。四师兄真贴心呀。”温亦欢嘻嘻一笑，看了一眼无语的温亦岚，继续说道：“对了，四师兄还说了。若是师兄师姐问起来，要说是三师兄你送的。他说你皮厚抗揍，他一双手可是还要吹箫的。哈哈哈哈！”

　　温亦岚勃然，“好你个温亦桑！”

　　回到校场，温亦臣果然已换了衣衫。

　　三人敛容，回到阵列，整齐划一地召出腰间佩剑。长剑锐啸出鞘，三人足尖点地，飞身握住剑柄。出手凌厉，身姿飒爽。

　　虽温亦欢与两位师兄平日顽劣，但梨花山庄的亦字辈都是亲传弟子，修为剑法在同岁弟子中已是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