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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书童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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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周围漆黑一片,她毫不在意的翻了个身,听见了身下草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反应了一下,猛的睁开了眼睛,用手在四周摸了摸,怎么…怎么可能?
“雯雯,雯雯你在么?”她喊了一句,回应她的只是有点轻颤的回声。
这里…是哪里?她应该在露营啊,雯雯是跟她一个帐篷的啊。
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她慢慢起身摸索起来,很大很空旷的地方,直到双手触到了坚硬的石壁,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是一个山洞么?
沿着石壁一点一点走,不知道多久,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身,她已经无暇顾及这是哪里了,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直到,她看见一丝光亮。
几乎是喜极而泣的,她朝那边奔过去,情急之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然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它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映着光的眼睛黑的发亮。
初秋瞪大了眼睛,膝盖和手掌应该是摔伤了她却好似没有痛感,眼看着那双眼一点点逼近。
周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她一点点向后挪蹭,浑身僵硬的好像起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下是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她想都没想就扔了出去。
山洞里回响起一声长吼,是熊的咆哮声,初秋顾不及研究它究竟是什么物种,反身爬起来就向光源处跑,好像跑了很久,又好像没多久,她看见晨光大亮,从洞口照进来,反射性的回头看了一眼,她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那是一只不大的黑熊,右眼眼角的皮肤到脸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应该是她刚刚扔的石头划伤的,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头熊正用他的前爪抓挠他的伤口,整个面部都从那个伤口撕了开来,奇怪的是并没有再流血,它用前爪极其凶残的剥开自己的皮毛,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张少年绝色的脸庞。
白皙深邃的面孔,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唇形有些削薄,然而这些全都及不上那双眼睛,像是将万顷星光全部揉碎在了那双眸子中,璀璨漫烂,熠熠动人,她来不及注意少年未着寸缕的身体,转身就跑,这样的眼睛,怎么可能是人类该有的呢?
出了洞口只有一条土路,这次是跑了很久,久到她觉得喉咙干哑,却不敢停下,她清晰的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一直一直,终于视野开阔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公路,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她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挥动手臂,还好,货车停了下来。
“大叔,您能带我走么?”初秋问。
大叔开了副驾的车门,似乎还想张口问什么,初秋有些焦急的说:“哪里都好,这里有东西追我。”
她手脚并用的爬上车,然后,脚腕便被抓住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初秋没敢回头,嘴里念叨着:“放过我吧!放过我吧!”那双手没有丝毫的松动。
初秋只好沿着手臂看向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那双眼里全是迷茫,碎星般的温柔感却流淌在其中,不能再看了啊,初秋别开眼,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他想要的,试探性的开口:“我会回来看你的,三个月以后,中考结束以后。”
脚腕的桎梏一点点消失了,初秋松了一口气,赶紧坐了进去,关上了车门,车子驶离那里的时候,初秋一边平复喘息,一边想: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就算不来他也找不到我的。然后看着后车镜里那个穿着黑裘的少年身影越来越小,不知怎的,满心愧疚。
叮玲玲玲玲~
“嗯~”初秋哼唧了一声醒了过来,按掉了手机闹钟,发现自己还在书桌上趴着,原来,是一场梦啊,难怪不会疼,但是疲乏感却异常真实,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
屋门被推开来, “大闺女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初秋还带着一阵朦胧的不真实感,怔怔的,原来是妈妈。
“都两点了,快睡吧,学习也不差这一天呀!”妈妈语重心长的说。
“嗯嗯嗯,我现在就睡,妈您快回去睡吧,晚安。”初秋被这冗长的梦境搞得身心俱疲,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点不知今昔是何夕,对呀,我现在是初秋,一个正在上初三的女孩子,有家人有朋友,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书童二子了。
初秋甚至有点庆幸,刚刚梦中的自己是自己,或者说是现在的自己,因为两年之前,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一直重复的梦境的主人公还是过去的自己。
二子是个苦命的孩子,他记得村里的人都这么说他,因为他是洗衣服的张大娘从村西头的溪子里捡来的,他被放在木盆里顺着往下漂,到张大娘这里,已经被饿的嗷嗷哭了,大娘听见哭声,淌着溪水捞到了盆子,带回了村子里,那天是初二,于是也没多讲究,直接唤他小二子,张大娘先前就因夫君被抓了壮丁,一时急火攻心失了腹中的娃娃,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俏妇人熬成了寡婆娘,她知道她的丈夫再也回不来了。
二子的到来让她以为是老天爷开眼了,把她失去的孩子又找补给了她,所以对二子可谓视如己出,每次看着二子,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二子知道娘亲辛苦,年纪尚小时就格外懂事了,可惜好景不长,二子十来岁时,张大娘去后山采药染了风寒,忽然得起了重病,村里人特地请了远道的郎中来,郎中摇摇头,说张大娘旧年丢了孩子落下旧疾,救二子又淌了冰水,被这风寒引了出来,怕是难撑得过,当晚二子握着娘亲的手,泪珠滚了一被子,娘亲看着他笑的温和,说:“小二子啊,你爹来接我了,他骑着高头大马披着红巾,你可看见了?”
小二子说:“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娘亲你跟爹走了,让小二子一个人怎么办?”
娘亲笑着笑着泪就落了下来:“不行呀二子,娘亲不能带着你走呀,娘亲不能这么自私呀。”
泪水顺着鬓角滑落下来,衬得娘亲的眼神没了焦距,她一边念叨着,哎这个老不死的你看我这脸都打了褶了,你怎的还是分别的模样?说着说着终究是撒了手。
自那以后二子便是吃了百家饭长大的,他非要住在张大娘原来的旧房子里,村里人没办法,东凑一口西凑一口,倒也是把二子养到了十二岁,这时候村里的孩子都去学堂了,他还要去后山挖草药,有一天赵家的小公子归学遇了他,忽然问他:“小二子怎的不去学堂”
他说:“我每天还要采药,时辰不够的。”
“那小二子可想去学堂?”
“我……”
“说想不想既可。”
“想的。”那是梦寐以求的学堂,怎能不想呢?
赵小公子笑了笑说:“那你明日早起不可那么早去采药了,在家里等我。”
“哎?”二子刚想说什么,张小公子迈着步子便回家了。
第二天二子左思右想还是呆在了家里,赵小公子如约而至:“我已跟家父商量过了,以后你便做我的伴读书童,随我一起去学堂学习,你可愿意?”
赵小公子的父亲,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善人,既然这么说了日后必定是可以照拂他的,他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他是真的很想去学堂呀。
之后他去拜见了赵大善人,赵大善人有心让他留在家里,一来可以陪陪家中独子赵小公子,二来确实看他一人孤苦伶仃,二子心怀感恩,答应会做好小少爷的伴读,但是不去学堂的日子他还是想回家中有时间去采采药,他只是觉得总不能白承了人家的恩德,采点药能去换点钱也是好的,赵大善人也只得同意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到了年末,马上就要到了年节,学堂也给了一段休期,今日归学小少爷问他:“二子过年要不要来我家守岁?家父也同意了的。”他知道二子孤身一人,守岁必定也是自己。
二子的耳尖有点泛了红:“再说吧,我还没想好呢。”
赵小公子知他脸皮薄,也不过多为难:“好,那小二子什么时候想好了告予我便好,左右明日无事我再来会你做功课。”
告别小少爷,他看时辰还早,明日不去学堂功课也不急着做,便背了药篓去了后山。
采着采着药发现天色晚了,刚想回家,忽见山坡上有一只红色的小虎,只见他通体火红,鎏金色的眼睛泛着光,连额间的王字都是金色的,那小虎不大应该还是幼年期,动作却快如闪电,一转眼遍上了坡,小二子看着它消失的地方,鬼使神差的便跟了上去。
奇怪,这后山,什么时候竟有这般奇异的老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