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澹容

17、第 17 章

　　那天，城堡里罕见的热闹。
　　为了庆祝大小姐从国外回家，管家吩咐仆人用心装饰会客厅和温室。仆人们更加热情地工作，整座城堡沸沸扬扬，人来人往，充满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临睡之前，知世穿着睡衣光脚蜷缩在窗帘下，冰蓝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好象等待猎物的小兽，饥饿，凶残。
　　晚餐是地道的日本料理，那个法国女人肯定不习惯，有线路故障的内线电话无法拨通，十二点后仆人们全部都休息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定会亲自下楼觅食。
　　地板下午才上过三层蜡，明亮如鉴，仆人们上下搬动那么多的盆栽鲜花，漏下一点点花盆沙石也在清理之中。她会乖乖掉入自己的陷阱。
　　呵，谁说小孩子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事物？那都是骗人的。
　　知世想，在她一生所亲手结束的无数性命的经历里，一定无法忘记这个夜晚。宁静如死的城堡，在一声长长的尖叫后立刻沸腾起来。
　　壁灯一盏盏点亮了，值夜班的保镖与仆人闻声迅速赶来。
　　她在无数喧嚣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了继母的声音，曾几何时，她的歌喉还被人称赞为玫瑰上的夜莺。
　　知世最终按捺不住，悄悄拉开房门。
　　于是她亲眼目睹了在梦里千转百回的场景：女人淡金的长发纠结成团，姿势僵硬地倒在通往二楼台阶的走道边。双手艰难地护住小腹，那是一种母亲最原始的保护方式。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身体内汹涌而出，迅速染红了雪白的长绒羊毛地毯。
　　大惊失色的管家与仆人到处奔走，连连拨打急救电话，没人注意到二楼走廊阴暗处偷偷窥视的孩子。
　　没有人。
　　知世明白，从打滑的楼梯摔倒或许只会小产，或者失去生育能力，然而，她在料理中添加的川层草会为今晚的悲剧增添更浓重的死亡色彩。
　　本身无毒无味的草药，即使是最高明的医生也检验不出它的存在，这种仅在蓝家秘籍里才提起过的古老植物，具有加速血液循环的特殊功效。
　　从城堡到最近的医院，即使是出动直升飞机也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她可以想象出来，那种鲜血汹涌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惨烈情形，唇边，便凝了冷冷的笑容。
　　继母的葬礼办得简单低调。
　　知世没能参加，因为她严重感冒卧病在床。父亲也没能出席，因为他事务繁忙还要看望生病的小女儿。
　　知世心里暗暗窃喜，像所有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莱丽目送先生离开，把淡蓝的天鹅绒窗帘卷起来。窗外北风呼啸，胡乱扑打窗帘，时不时，有白色的大片雪花从半空倏忽飘过，悠悠哉哉落下来。
　　大小姐才服过退烧药，现在正需要安静的休憩。女仆踮起脚尖，小心翼翼整理房间，大小姐已经睡熟了，面容甜美纯净。
　　纯洁的孩子。莱丽忽然就想起几个月前意外死亡的伊丽沙白.布莱克夫人。真可惜，已经怀孕七八个月，居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倒，孩子当场就流掉了，是个男婴。
　　众人七手八脚送她去医院抢救，因为大出血没有等到医院便去世了。
　　事后才发现，那个死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莱丽微微打了个寒战，摇摇头，努力赶走脑海里不该有的想法。是她命该如此，没有做卡瓦尔康蒂家女主人的福气。
　　女仆的眼神掠过窗外，那一抹新鲜的绿色让她微微楞了片刻，在这么恶劣的气候下 还能蓬勃生长的植物真罕见，大概是大小姐从国外带回的新品种吧……
　　这样的念头只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立刻转换为替大小姐准备晚餐的问题，她轻手轻脚退出来，轻轻带拢房门。
　　墙角边，有一株类似芭蕉的绿色植物，正悄然孕育着邪恶的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