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澹容

15、第 15 章

　　……中年无子的国王终于迎来了女儿的出世。欣喜若狂的国王下令，召开盛大的庆祝宴会，为了女儿的幸福，国王甚至拿出珍藏的十二套纯金餐具，用来款待前来祝福的仙女们。
　　然而一时疏忽他漏掉了最后一位仙女。使得公主被诅咒缠身，罪魁祸首，却是疼爱公主的国王。
　　呵，多讽刺的童话故事。

　　知世张开手指，饱满结实的种子在掌心闪烁着深沉的紫色光泽。
　　这块土地才被翻动过，散发清新的泥土气息。这里是靠近城堡围墙的某个角落，班驳古老的城墙上贴满了蔷薇，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正值初夏，枝桠间，叶缝下，开出大朵大朵红色的花，偷偷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娇艳而张扬放肆的红色，知世不喜欢。
　　就像那个涂着血红蔻丹的妖艳女子。嘴上是令人作呕的虚伪说辞，眼里，却闪动着可怕的红色。
　　知世见过那种眼神，在学院里已经看得太多太多，充满憎恶和仇恨的，肮脏的眼神。
　　“哎呀呀，大小姐想学习园艺吗？真是好可爱啊————让我看看这是什么————苍兰，杜鹃还是风信子？”
　　摇晃着棕色马尾的莱丽是知世的贴身女仆，好奇翻看着种子，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花卉。年轻的女仆皱眉，苦苦思索，“铃兰，也不对……是大小姐您从国外带来的新品种吗？”
　　小女孩点头。
　　的确，蓝族的花种，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的，宝物呢。
　　“怎么能让大小姐做这种粗活呢！您等等，我马上去拿工具！”女仆跳起来，匆匆跑开。
　　知世对着她匆忙的背影微微一笑。
　　单纯，冲动，爱慕虚荣，幼稚，乐于奉承……她不喜欢这种喋喋不休的仆人。拿来当棋子，却是再方便不过的马前卒。要在□□家族里扮演天真乖巧的乖宝宝，还是需要一定的演技的。
　　趁着仆人离开，她又拿出另一包种子撒在靠近墙根的泥土里，芝麻大小的种子一闪，就消失在泥土里。
　　知世不放心，来回细细踩了一遍土地，确保每一颗种子都已经在温床沉睡。
　　天气预报，今明两天就会有大到暴雨天气，正是植物生长的大好时机。

　　公主的母后生病去世了，她成为了无数虎视眈眈觊觎着皇后宝座的女人的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小公主生气啦，因为她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父亲。听到她的祷告，好心的神明在睡梦中为她送来了有魔力的种子。
　　“这个可以帮到你，如果你哪一天下定了决心的话。”雅姬将那包种子放在她手心，坦然微笑。
　　无论何时，雅姬永远都会站在她这边，无论对错，无非原因，无条件地，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
　　想到现在处于地球另一端的同伴，知世的笑容，便渐渐温暖。
　　“哎呀，大小姐您看看，多好的手套……”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女仆很快折回来，一边炫耀自己带来的园艺工具，一边帮小主人种花。
　　那些隐藏了公主心事的神秘种子，不知不觉中，开始萌芽。
　　小公主从此拥有了自己的秘密花园，里面孕育着无数秘密的花蕾。
　　艾尔到知世的房间看望女儿的时候，暂时把重重心思都压在心底。他必须和知世亲自谈一次。他不愿意用任何谎言欺骗知世。
　　女儿是他此生唯一不愿利用的人。
　　————知世，我必须告诉你，今后，不，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位新的母亲来照顾你……
　　————呐，是爸爸的新妻子吗？……爸爸……您不要我了么？
　　————怎么会？只是多了位照顾你的继母，一切都不会改变，爸爸会和以前一样的爱你。
　　一切都不会改变吗？小女孩低垂的眼帘掩饰去所有的真实感情。有什么东西，似乎快要被打破了。
　　“不要新妈妈，好不好？知世会陪伴您照顾您一辈子，您不是说过，这辈子只爱妈妈和我的吗？”冰蓝的瞳孔里满满的乞求和期盼。还在天真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冷冷嘲讽自己。这是个不用猜测就会知道答案的故事。
　　艾尔内心挣扎着轻轻捧起女儿纯真的小脸。他有多犹豫，怎能忍心，告诉女儿那些见不得光的种种。怎能告诉她，虚伪而华美的联姻，不过是一张冠冕堂皇的大红请柬，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即将成为新妻子的俗艳女人。
　　但是……种种丑恶，他不要让知世看到。即使全世界都了解他是个怎样残忍邪恶的人物，也不希望女儿明白真相。她是自己人生道路上仅有的光明。
　　主人离开后，布西亚在花园里找到了小公主。
　　长长的发掩住美丽的面庞，小女孩停在秋千上默默沉思。盛夏季节，园中盛开的白色玫瑰似乎都为她瑟瑟发抖。
　　布西亚站在她面前，口笨舌拙的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主人的谈话内容他大概猜到了，卡琳娜.爱德华，克瓦西组织里的联姻对象，会成为小公主以后的伤心之源。
　　“布西亚，父亲要结婚了。”“骗人，他明明说过只爱母亲一个人的。”“……他明明说过，有知世就可以了的。”
　　布西亚无言，用手温柔地覆住她柔软的头发，只是希望小公主能够觉得温暖一些。虽然现在已经是盛夏。
　　知世原本攀住秋千绳索的小手轻轻覆上男子的手掌，紧紧抓住，竭力不让自己抖得更加厉害。然后拉下来，深深埋住自己的面庞。
　　多希望就这样，把那些讨厌的事物，统统都埋葬，再也不用去面对。该多好。
　　“我会慢慢长大，可以帮助爸爸做任何事情，可以陪伴父亲终身到老，可以为他做一切事情……可是……”再也无法掩饰话语的支离破碎，断断续续。无所谓，她的脆弱，让这个人偶尔发现一次，也没关系。她终于语不成声。“可是……他不需要啊……”
　　他不需要。好也罢，坏也罢，其实只要他开口，不，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去做的。但，被最重视的那个人拒绝了。明明知道他的苦心，他的挣扎，她视而不见，只需要他的一个回答。
　　————但，他选择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