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作品》西瓜爱夏天

18、谈判

　　周末一晃眼就过去了，郭嘉渊已经连着失眠两天。
　　第三天，他终于顶着一脑袋浆糊去了学校。
　　今天有施易的课，郭嘉渊想，他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
　　郭嘉渊计划了一个上午，什么时候去问，在哪问，怎么问，然而等施易真正走进教室开始讲课，郭嘉渊却慌了，思想快于行动，脑子里已经构思施易会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然而行动上却只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不行，一定要问清楚，郭嘉渊给自己打气，却在一鼓作气之后，听到了施易在讲台上念着上个周晚自习的测评分数。
　　“……刘云76，郭嘉渊72……”
　　郭嘉渊彻底懵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只考了72分，他明明都做了。他无措的抬头看着施易，然而施易在念完了分数之后，便把卷子交给组长，说：“大家这次考的还行，我们来讲题。”
　　根本没有把目光往他这边放上一眼。

　　郭嘉渊心凉如水，他竟然连一句“个别同学这次分数不理想”的话都没有。那下课后，施易还会不会敲着他的桌子说来办公室呢？
　　郭嘉渊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整节课都眼巴巴的盯着施易，然而，直到下课铃响起，直到宣布下课，施易都没有朝他走过来。
　　郭嘉渊看着施易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了。
　　郭嘉渊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和别的学生，在施易心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每每放学时刻，学校大门简直是过江之鲫的现场，被抓紧分秒出去吃饭的学生堵得水泄不通。
　　每个走得慢的学生，都会被后面的同学万分嫌弃，仿佛他耽误自己吃饭的这一两分钟，就是影响了高考的一二十分。
　　正如此刻，才放学不久，校门口正是人流密集的时候，偏有辆没有素质的车主把车开在校门旁边。虽说不是正对着校门，可对于数百出门大军来说，还是极端碍眼。
　　无数学生对此投以谴责的目光，但碍于好学生不与社会人士斗的原则，他们只能默默在心里画个小人。

　　承受了无数道唾弃目光的轿车车主被眼前的人流震惊住，愣是没敢开门出去。
　　林庚万万没料到找个人会这么不容易，他不过就是来碰碰施易，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学校放学了。他想着那就索性在门口等吧，结果遇到汹涌澎湃的人群。
　　林庚是打算把车挪到旁边去，一来车前车后都有太多的人，挪不动，二来挪走了要是错过了施易，那他岂不白忙活了。
　　索性，干脆躲在车里，至于赶时间的学生，那就只能爱咋地咋地。

　　林庚掐着表看着人流，时间缓缓从五点四十转到六点钟，渐渐地，学校门口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可是他依旧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
　　难道是他看漏了？林庚最为多年刑警，自认别的本是没有，眼神却是一等一的好。甭管是罪犯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林庚看过一眼，不说过目不忘，第二眼都特别容易从人群中找出来。

　　因为林庚看人喜欢抓人的面部特征。
　　还在大学的时候，林庚也曾进修过心理画像这样的课程，知道一个人的面相气质和他自身的性格是息息相关的。如果顺带着结合一个人的性格特点来记面貌，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林庚至今都对心理画像持怀疑态度，大学学的东西早已经扔了，但是记人的能力却掌握下来，终身不忘。

　　比如说施易，他的性格就是偏冷淡的，这样的人眉眼不会像他自己这样深刻。而且施易很看重外表，受洁癖的影响，他绝不会穿不整齐的衣服。
　　如果一个人从头到脚都干净的纤尘不染，那么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留胡渣，头发也不可能及肩搭到耳朵，不可能顶着油头或者乱糟糟的头发出来。

　　这样一想，透过车窗往外看的林庚瞬间锁住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背影挺直，穿着铁灰色的外套，留着干净的短发，正逆着人流往学校里面走。
　　因着门口没有多少人，林庚一眼就看到了他。
　　是个很有气质的人，莫名的，林庚觉得他的背影和施易很像。

　　但他不是施易。男人甚至还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他似乎是在等人，因为他低头看了下时间，甚至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过男人很快证明林庚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他朝着教学楼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林庚再次低头看了下时间，十八点一十分整。

　　施易沉着脸从学校里走了出来，高鹏一案到现在已经过了近四个星期，然而凶手却彻底沉寂下来，无论是警方还是他自己，都毫无进展。
　　再这样下去，破案的可能性只会更低，到时候成了久悬案，警方就更不可能再调用人力物力来查这件事了。
　　上次施易是有打算和林庚摊派，双方合作，可是那天他突然想起自己接到的短信。
　　本以为那条“小树林，快来”的短信是郭嘉渊发的，结果后来冯霜说郭嘉渊当时就在现场，就和唐怀文他们几个站在一起，无论郭嘉渊当时是被胁迫还是怎样，都是不可能发这条短信的了。

　　这样想着，他才出大门口，就看到一辆高大的SUV，一个穿着深棕色风衣的男人正靠在车门口，目光平视而来。
　　施易停住脚步，迎面对上男人的目光。施易和林庚对视不过两秒后，他重新抬起脚步，朝林庚走去。
　　周围有零丁的学生返校，不少是认识施易的，纷纷给他打招呼。可惜施易却仿佛没有听见，他径直朝着林庚走去。
　　说来也奇怪，就在刚才隔着茫茫人流对视的这么个瞬间，施易竟然知道林庚是在等自己。

　　连他也说不清楚这种直觉从何而来，只是当林庚站在那里的时候，施易觉得，或许能和他谈谈条件。
　　两分钟后，施易坐上了林庚的车。

　　车上，安静的落针可闻，林庚不喜欢在车里开音乐，也没有广播，车窗露出手掌宽的缝，冷风从窗外吹进来。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或许是在组织语言，或许是彼此在心里谈条件。

　　有风灌进来，林庚后知后觉到施易可能会冷，出声提醒：“你把……”
　　“你找我……”
　　沉默了许久的二人竟然同时开口。

　　林庚自认自己虽然谈不上能说会道，但是最少最普通的沟通能力总有吧，结果此时此刻，在半封闭的车内，林庚竟然不知道下句话说什么好。
　　倒是施易率先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找我是为了高鹏一案吧。”

　　有了这句开头，林庚下面的话就顺畅多了：“你也是聪明人，我就不饶湾子了。从这个案子最开始发展起，我就觉得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干系。”
　　施易偏头看过来。
　　施易的眼睛是不是端方周正的眼型，较之常规的杏仁眼，眼角又上翘了些，比之桃花眼，眼睛又明显圆润的多。因此，正面看，只觉得他目光澄澈，说不清的清爽透亮，而此刻偏着头看来，眼尾的弧度又仿佛成了勾子，直往人心里勾。

　　林庚竟有些狼狈的挪开眼，盯着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好像那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过了好久，他听到自己说：“脱不了干系不代表是你杀的人，当然了，也不排除你作案的可能。”
　　施易收回目光，知道林庚至少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有把他纳入犯罪嫌疑人的范围之内。
　　“那你找我来是？”施易明知故问。
　　“帮你洗刷嫌疑。”林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