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师驾到》末尚尚

16、回家

　　她推开饭店的包厢门，里面争执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汽车突然刹车了。闵然坐在包厢门的正对面，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绷得很紧的面庞，旁边几个老会计师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侧对着门口坐着，黄老会计师和蒙老会计师拿着茶杯，杯子放在嘴边晾着，似乎在掩盖激动的情绪。
　　她先跟众人打了招呼，闵然把手搭在左边空置椅子的椅背上，朝她招手：“央央，过来这。”

　　几个老会计师虽然没有和傅央央一起做过业务，但都知道她。最近审计部有声有色地说她是闵然的新宠，他们都有耳闻。蒙老会计师琢磨起来，别看陈羽梅平时一副淡薄一切的样子，可实际上精得很，陈羽梅不愿再多花时间跟他们争执，就派了个称心的下属来给闵然吹耳边风。本来这件事，陈羽梅的话语权并不大，傅央央更是没有资格上桌发表意见，但她跟闵然又有了那样的关系，陈羽梅委托她前来发表意见，就有那么点顺理成章的意思了。

　　蒙老会计师玩笑道：“最近我们部门都在传一个八卦，我听来也是有趣，说傅央央是你的新宠。我看也是玩笑，我们老一辈是无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喽。我们现在谈的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保密的好。改天我给陈羽梅请客赔罪，小傅搀和这事，似乎不太妥当。”
　　她已经走到闵然左边空置的椅子边，听到这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确，以她的职位，聆听这样的会谈，是有些过界的。

　　闵然拉了她的手，让她坐下，转而笑道：“蒙老师，你就体谅体谅我吧，我都三十好几了，也想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伴。况且小傅可不是我让她来的，是陈姐让她来的。陈姐对我可真好，知道你们会一起欺负我，就给我送个女伴来，让我舒心舒心。”
　　几个老会计师被他难得的俏皮话逗得哈哈大笑。他们何曾见过闵然这副样子？看来公司里的传言八卦，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黄会计师出了声：“行了，既然都是自己内部人，就不避讳了。我们刚才讨论了这么久，也没得出个最终结果，先让小傅说一下陈羽梅的意见吧。”
　　闵然给她倒了茶，她有一点点紧张，按照陈姐交代的，说了。其实陈姐很明确地告诉她了，她的话起不到什么作用，她最大的作用是在闵然动摇的时候，劝住他。

　　果然，她说完，老会计师们点点头，说：“陈羽梅要表达的还是那个老观点。”
　　闵然再次把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整个人比之前放松了许多。刚才他是真的快扛不住了，事务所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务所，他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如果大多数会计师的意见达成一致，他很可能需要做出妥协。
　　他们又聊了一轮，累了，各自吃点东西休息一阵。

　　服务员进来给火锅加汤，傅央央给大家盛了汤，她笑道：“之前我和陈姐在顺远会计师事务所，顺远算是小所，一年的营业额是八百万，听说今年还是老样子。我们正连现在一年的营业额应该有五千万了，好像四年前正连的年营业额和顺远差不多，七八百万的样子，短短几年就翻了这么多倍。”
　　众人陷入回忆里。

　　她坐下来，望向闵然，带着明显赞扬的意思，补充说：“好像闵所就是在四年前当上副所长的，之后正所就不大管事了。正连这些年翻倍的业绩，跟闵所辛苦工作，开拓客户，也是分不开的。所以我想，就算是闵所丢了槐海公司的业务，也没什么要紧，新的客户还会来的。”

　　闵然定睛瞧她，这小妮子真会说话。这话让他来说，就是独揽功劳，往大了说，就是瞧不起前辈。但由她说出来，就不同了。在座的老会计师，哪一个不比他年龄大，资历老，可要论业务量，他闵然的客户量分分钟吊打他们合计的客户量。

　　傅央央是刚从别的事务所过来的，看问题的角度会有点不一样，老会计师们似乎被点醒了，钻牛角尖的思想也停了。当然了，他们也听出小姑娘话里的一点狂傲意思，就算闵然丢了槐海，将来还会有什么槐湖、槐河等等公司找上门来，正连现在打出去的金字招牌就是闵然。既然如此，那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有什么资格跟闵然争是否接下槐海的业务？

　　老会计师脸上缓和了，心里却有点受不住，不想跟闵然再争了。如果要拿业绩量来评说话的分量，闵然就是一人独大，他们几个老家伙真心也没有说话的份。

　　他们都是长辈，面子还是要给的。傅央央说了那样的话，他们几个心里肯定不好受。闵然这样想着，便举了酒杯站起来，“蒙老师，黄老师，吕老师，葛老师，我做副所长的这几年，多亏你们从旁关照，不然事务所也不能发展到今天的成绩，我先敬各位一杯。要不这事就先缓缓，改天我跟槐海的总经理再深入地详谈，该做审计调整的就做审计调整，槐海那边我再去解释。如果他们一再坚持，这就有购买审计意见的意思了，我想这单业务还是算了。”

　　蒙会计师跟黄会计师对视了几眼，松了口，就这样吧，按照副所长的意见来。

　　众人碰杯，槐海公司的讨论算是终结。

　　闵然为了表示对老会计师的尊重，一个一个地敬酒，他喝得面色潮红，脚步都有点虚浮了。老会计师们被他这么一敬酒，惭愧的心已经起了。虽然人家年纪轻轻，但毕竟是副所长，他们几个还一逼再逼，实在显得不通情达理。

　　老会计师们的态度早就缓和了，和蔼可亲地交代傅央央把闵然送回去，不能让他酒驾。

　　老会计师们走了，闵然靠坐在椅子上阖眼，整个人是真的打飘了。

　　傅央央让服务员送了一杯蜂蜜水来，想给他解解酒。
　　他阖着眼，推开她递到唇边的杯子，含混不清地说：“不喝。”

　　她凑过去劝：“喝一点，待会儿如果你醉晕了，我可扛不动你。”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亮亮的，“我感觉我今天的确是醉得很了，你让我亲亲，解解酒。”
　　没听说过亲亲可以解酒的！她推开满身酒气的闵然，嫌弃得要死。
　　他竟然微微撅了嘴，“你嫌弃我？我都还没嫌弃你，你整天想着你那狗屁初恋。”

　　看来他真是醉得很了……
　　冷酷的上司闵然，竟然撅嘴……
　　她重新把蜂蜜水拿到他的唇边，哄着：“我不嫌弃你，你喝一点，很甜。”

　　他盯着她涂了口红的唇，问：“很甜？比你的嘴巴还要甜？”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食指，要去抹她唇上的口红。
　　她皱眉躲开了，眼看他露出了生气的目光，她只好凑过去解释：“你的手上有细菌，不能随便碰我的嘴巴。”
　　“啰啰嗦嗦的，让我亲亲，解个酒。”他伸手捧起她的脸，亲下去，把她的口红吃了一半。

　　服务员一推开门就看见这样刺激的一幕，赶紧退了出去。
　　闵然吃了一点口红，酒劲还真下去了，眸光也清醒了。他放开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钱包，拿出银行卡，摁响服务铃，要结账。

　　傅央央看着他一系列流畅的动作，震惊了，难道亲亲真的能解酒？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别告诉我，你经常这样解酒。”
　　他靠在椅背上，用手指刮她的脸，“我很少喝醉。”
　　她转念一想，也对，他常常都是被客户伺候的份，他不想喝，谁敢想着法子逼他喝？今天他是真的放下了身段，让那几个老会计师舒坦。

　　“你坐一会儿吧，我帮你叫个代驾，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她把他的手指从自己脸上挪开。
　　“撒谎的女人，你刚才答应蒙老师，送醉酒的我回家。”
　　她心虚地躲开了目光。说实话，她还没有想好跟闵然的关系，这样不清不楚地暧昧，她有点退缩。可如果要她直接问闵然，他喜不喜欢她，这样的问题真的毫无意义。因为她已经有过一次海誓山盟的初恋，她知道承诺的期限其实非常短暂，就像昙花。人是会变的，当时对恋情做出承诺的时候是真心的，后来随着生活变化而人心随之改变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有一点害怕会重蹈覆辙，她太讨厌被人丢下的感觉了。闵然是她的上司，是给她的工资单签字的人，她需要认真想清楚。
　　他低沉的嗓音唤回她的神思，“又在想你的初恋？”
　　她摇头，“不是。”

　　“我不想再说一遍，我真的喝醉了，明天我还要应付所里很多的事情。以防今晚我发生意外，你必须送我回家。”
　　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酷的闵然，她点点头，表示懂了。
　　她叫了代驾，代驾司机开着他的宝马，在他家小区的停车库停了车。

　　司机走了，闵然还坐在汽车后座阖着眼。她轻声问：“闵所，我们到你家楼下了，你能自己上去吗？”
　　“不能，我醉得很了，你扶我上去？”他揉了揉太阳穴。
　　她咬牙答应下来，“行吧！”
　　结果真是她扶着闵然上楼的，他走路还有一点打飘。他用指纹解了锁，门一打开，他就摁亮了头顶上的进门灯开关。她刚准备跟他道别，就被他一把拉进了门内。

　　大门“砰”地一声被锁上。
　　餐厅和客厅并没有亮灯，房子里只有他们头顶上亮着一盏玻璃装饰灯，光线昏暗，他凑过去亲她，“陈姐都把你送给我了，你怎么就不能主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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