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珀》余哩哩

18、误会

　　孟惜惜和保姆秦玲在广场附近散步，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高耸。医生建议她多走动，为此，她每天下午都会散步两个小时，等尹君珀下班在来这接她。
　　“秦姐，我累了，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孟惜惜轻声说。
　　“好的！”秦玲赶紧扶着她坐下。
　　“秦姐，您人真的不错，不仅厨艺好，性格还如此温柔！君珀能请到您，真是幸运！”孟惜惜感慨说。
　　“惜惜呀，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个年纪很少有人家愿意用的！承蒙你跟先生不嫌弃！你不知道呀，如果先生那天不聘用我，我就得回老家了！我在G市呆了快半年，没有一家家政公司愿意聘用我，他们都嫌我年纪大，担心身体出问题，怕惹上没必要的官司！无论我怎么说我身体好，都没人相信！没办法，我只能找些零工，干些打扫卫生之类的活计！累不说，赚的太少了！连我的生活都勉强维持，更别提我孙子的学费了。遇到先生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尝试。我当时就想，如果再没有聘用我，我就回老家卖菜，搞不定会比在这打扫卫生赚的多呢！”
　　秦玲的话让孟惜惜略感悲凉，她轻声问：“秦姐，那你老家还有什么亲人？”
　　“我现在只剩这一个孙子了，剩下全没了！”
　　“对不起！”孟惜惜深感抱歉，总觉得自己戳到别人的伤疤了。
　　“没事，都习惯了！”秦玲淡然一笑，她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面前冲出一个人，她腾的起身，把孟惜惜护在身后，高声呵斥：“站住，你是谁？”
　　仔细一看，面前竟然是一位近六十岁的老者，满头白发，脸色憔悴，神色有些急迫，他摆手说：“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看看我儿媳妇！”
　　“儿媳妇？谁是你儿媳妇？”秦玲警戒地看向他。
　　“你身后的这位，就是我儿媳妇！”
　　老者的话让孟惜惜发蒙，她记得尹君珀说他父亲早已不再人世，“您应该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我亲耳听到我儿子叫你老婆！”
　　老者的话让孟惜惜立即警惕起来，她严肃地问：“你跟踪我们？请问你到底是谁？否则我就报警了，秦姐！”
　　她话音刚落，秦玲就拿起手机，想要报警。
　　老者连忙说：“别报警，别报警！我真的是尹君珀的爸爸！”
　　“不可能！我老公说他爸爸已经去世了！”孟惜惜斩钉截铁地说。
　　秦玲立马附和说：“就是，我家先生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再不离开，我马上报警！”
　　“别，别！我有证据！”
　　老者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秦玲，秦玲仔细看了看，又打量了老者几眼，伏在孟惜惜耳旁轻声说：“惜惜，他拿的照片确实是他跟先生的合影！只是他如今有些老态，不太容易分辨！”
　　孟惜惜抿嘴，少顷，语气淡然：“既然您说您是我公公，那您说说我老公的生日，以前的家庭住址，我婆婆的生日，名字。二人的主要特点！您如果不说清楚，仅仅凭一张照片我很难相信您！”
　　老者听完，赶紧徐徐道来，他每说一句孟惜惜心里一惊，当老者全部说完，孟惜惜彻底卸下戒心，不过让她百思不解的问题是尹君珀为何要撒谎。
　　“您请坐！”
　　“抱歉，因为君珀之前从未提过您，所以我！”孟惜惜解释说。
　　“跟你没关系，都是我对不起阿珀，他恨我是应该的！”老者沉痛地说。
　　孟惜惜不知是否该安慰他，她猜测这里一定有秘密，不然尹君珀不会不跟她提过去，那似乎是他的禁忌，每次她略微提起，他都会一笔带过。
　　“您找过君珀没？”孟惜惜尝试着问。
　　“找过，他拒绝见我。后来我跟着他，才发现他结婚了，我就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
　　老者衰颓的模样，让秦玲有些不忍，她忍不住问：“是不是你曾经伤害过先生，否则先生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认他的父亲！”
　　秦玲的话正戳老者心窝，他垂下头，沮丧地说：“当年公司遇到瓶颈，生意直线下滑，我想关掉公司，可阿珀他妈妈一直不同意！之后，我鬼迷心窍，被秘书一怂恿，拿走了公司的流动资金出了国！从那之后，再也没跟他们母子联系！”
　　“怪不得！”秦玲鄙视地看向老者。
　　孟惜惜同样不知说些什么，她终于理解为何尹君珀绝口不提过去，还同她说他的父亲过世了！有这样一个不负责的父亲，他应该难过吧！
　　“不会是你老了，你的那位秘书也不要你了，你无处可去才回来找先生吧？”秦玲脑洞大开，揣测说。
　　老者长叹一声：“不是！其实到国外之后，我就后悔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没有颜面再见阿珀和他妈妈。这些年，我在国外无时无刻不想念阿珀和他妈妈，可我知道有些错一旦犯了，再也无法弥补！”
　　“那您这次回来？”孟惜惜轻问。
　　“医生说我得了肺癌，是晚期，仅剩半年的寿命，我想在死之前再回来看看阿珀和他妈妈！只可惜，回来才知道，他妈妈已经不了在了！”
　　“谁让你靠近我老婆的？”一道凶猛的咆哮声惊醒了三人。
　　只见尹君珀不知何时站在老者身后，他脸色铁青，幽深的眸子里布满熊熊怒火。
　　“先生！”
　　“阿珀！”
　　“老公！”
　　三人纷纷唤道，老者蹒跚地上前，诺诺地说：“阿珀，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不认识你！我警告你，你以后离我老婆远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尹君珀大步上前，挡在老者面前厉声说道。
　　“阿珀，我是你爸爸呀！”老者悲切地说，凄凉的声音让孟惜惜略有不忍，她碰了一下尹君珀的后背。
　　尹君珀整个人冰冷异常，他嘲讽地一笑，凉凉地说：“我爸爸早死了，就在我妈出事的那个早上，他就死了！”
　　“阿珀，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可我也是一时糊涂呀！”老者浑浊的双目带着恳求。
　　“老公，你别这样！”孟惜惜柔声劝说。
　　“一时糊涂？你以为一句糊涂就能掩埋你的罪行么，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么？就是因为你，她知道你离开，开车追你，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死时的表情，那是恨！因为你的绝情决意！”
　　尹君珀声嘶力竭地怒吼，让三人全部震在原地。
　　老者连连后退，嘴里喃喃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最后直接瘫坐在地，他抱着自己的头低声痛哭，悲切的声音闻着落泪。
　　尹君珀冷冽地说：“我不想再见你，别再靠近我的家人！”
　　说完，抱起孟惜惜大步离去。
　　秦玲瞥了眼老者，拿起提包，尾随其后。
　　一晚上，尹君珀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把自己关进书房久久未出。
　　“秦姐，粥熬好了么？”孟惜惜冲着厨房喊道。
　　“好了，好了，我这就给先生送去！”秦玲端着粥，敲起尹君珀书房的门。
　　“先生，喝点粥吧！”
　　“先生...!”秦玲喊了好半天，尹君珀的声音终于响起。
　　“拿走，我不饿！”
　　拒绝的声音冷厉无比，秦玲只得退下。
　　“他不吃？”孟惜惜听着秦玲的脚步声问道。
　　“先生不喝，惜惜，要不还是让先生冷静冷静吧！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很难让人接受！”秦玲善意地劝说。
　　孟惜惜只得点点头，尹君珀的经历让她心疼不已，弥漫在自己心头多年的云雾她总算弄清楚了！当年他之所以如此颓废，是对生活绝望了吧！母亲离世，父亲抛弃，这事换做是谁，都是双重打击。更何况他当年还是个孩子！他的心一定很苦，想到这，孟惜惜站起身，“秦姐，麻烦您扶我上去，我还是担心君珀！”
　　“惜惜，先生正在气头上，你现在上去不好！”
　　秦玲的劝说让孟惜惜的脚一顿，“不，我还是想去！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陪在他身边！”
　　秦玲见她执意如此，只得扶着她走上楼。
　　“老公，开门！”
　　“老公！”
　　......
　　尹君珀听到她的声音，只得把房门打开，屋内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只见书房内，烟雾缭绕，如同仙境。
　　“老婆，你乖，回房去！”尹君珀耐下性子说道。
　　孟惜惜捂住自己的鼻子，埋怨说：“老公，不许吸烟，你看，宝宝都抗议呢！”
　　说完指指自己的肚子，孩子胎动的小手在她肚子上鼓出一个小包。
　　尹君珀伸出手掌，温柔地覆上她的肚子，扯开一丝笑容：“真是个调皮鬼！”
　　宠溺的声音里带着自豪，孟惜惜见状，趁机说：“老公，过去的事不如就让它过去吧，他始终都是你的爸爸！”
　　尹君珀的手一僵，声音凉了几分：“你觉得我错了？”
　　“不，老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无论公公做过什么，他始终都是你的父亲，你一直对过去耿耿于怀，对你对公公都没有好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应该坦然面对。况且公公也得到他应得的惩罚！如今他时日无多，与其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不如敞开心扉接纳他！我相信，婆婆在天有灵，也希望你们父子和好如初的！”孟惜惜情真意切的话让尹君珀怒不可遏。
　　他的喉里逸出轻微的笑声，和暴怒的神情极不协调：“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连风烛残年的老人都不放过？”
　　“老公！”孟惜惜急促地喊道，她是为了他呀，她怕他以后后悔！
　　“你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尹君珀转过身，双手握拳，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心里的怒火都朝她撒。
　　“老公！”
　　“回去！”
　　尹君珀语调高挑。
　　秦玲见状赶紧扶走孟惜惜，在她身边轻声劝慰：“惜惜，还是让先生静静吧！先生正值气头上，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容易想歪的！”
　　孟惜惜乖顺地跟着秦玲离开。
　　“嘭”一声，书房的门随之关闭。
　　随后，尹君珀一拳打在墙上，满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