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小孩》落梅见絮

1、第 1 章

　　他很早便在我心里了。
　　Z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十几岁相识，一起从懵懂年少长到而立初老，尽管平时不经常联系，可一旦遇到了便侃天侃地无话不谈。那时候她总会在无意间提起她那位优秀又独立的弟弟，言语间满满都是自豪。他们姐弟从小养在两处，姐姐吃着外婆家的饭长大，弟弟就一直跟在父母膝下。小时不在一处，长大了却远比别家亲人更懂得血缘相惜。她常念叨弟弟从小跟着父母吃过很多苦，不像她享尽了长辈的疼爱，现在却很懂事贴心，努力工作又孝顺父母，尤其会照顾人，总是让她错觉他是哥哥而不是比她还小了四岁的弟弟。
　　自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们姐弟的感情是真好，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亲密感情，我真正羡慕的牵绊，互相珍惜，互相扶持，没有利害关系，不受岁月侵蚀，不会说散就散。
　　2014年，我与Z合租在H市，他有时候出差路过那座城市，总会顺道来看看姐姐，有时候待一会儿就走了，有时候也会留宿，晚上就在姐姐房间的地板上随便打个地铺。只是我们却一直没有机会打照面，总是因缘错过。通常我起床上班，他还在那边屋里熟睡，房门紧紧关闭；有时候我正在房间里睡的迷迷糊糊，隐约会听到他走进卫生间，一会儿后响起了洗澡的哗哗水声。他动作很快地收拾好，紧接着开门关门，然后离去。
　　直到那天晚上，我正在厨房里忙活，Z忽然拿着手机走进来，看着我满脸笑意地说:“我得再去买点菜，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弟说一会儿过来吃饭呢，应该快到了。”我“哦”了一声，继续切切洗洗，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Z前脚才刚出门，他紧跟着就到了。我听见敲门声，赶紧小跑着去开门，这才算第一次看到了他本人。
　　他那时候应该刚过二十五岁，理一头短寸，衬得一双眼睛黑黑亮亮，倒是精神的很。他身后背着电脑包，也不知刚从何处赶来，满身风尘。
　　我招呼道:“你好。”他朝我礼貌点了点头，穿过我身边径直去Z的房间了。
　　他来的突然，满是杂物的客厅一时间也收拾不出来，只好把餐桌移到他们姐弟房间内，临时将就一下。
　　我们仨围坐一起，空间顿时狭小起来，幸好菜也不多，人也少，倒也不显得太局促。
　　那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次交集。
　　我记得他那晚吃的极少，话也不多，声音很低沉，只偶尔回应着姐姐的些许关怀，与我倒是没说什么话，也不管我叫姐姐。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寡言少话，那天不知为何却分外地安静。
　　吃完他很快就走了，似乎还忙着要紧事。
　　那天之后，我们又恢复了没有交集的日子，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后来的岁月里，我依然时不时听到他的消息：
　　他生日带女朋友回家了，全家都很满意；
　　他从出差的城市寄来了点心，还有新茶；
　　他刚刚升职加薪了，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忙。
　　我静静当个故事听，好像也不关我什么事。
　　他在他的世界里波澜起伏，我在我的日子里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