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在心》素雪禅心

3、 留下

　　第二天青芽用完午膳，带着玉书穿过回廊来到前院书房，七木迎了上来领着玉书去泡茶，让青芽一个人进书房，青芽跨进书房门槛，看到王爷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勾勾画画，

　　书房里窗边矮几上放着香炉熏着苏合香，抬头望去书房中间搁着个大书桌，书桌后面是一排书柜，满满当当都是书，青芽站了一会儿发现王爷还在勾勾画画，绞了绞手指，上前两步行礼：民女参见王爷。”

　　“免礼”裴景浩握在笔抬起头来，看见眼前人儿穿着淡粉色的衣裙，面上挂着浅浅微笑，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长长睫毛微微下垂盖住了眼眸。

　　“找本王何事？”

　　“我…民女想和王爷道别……民女伤已好，想回江洲了。”

　　“回江洲？你在江洲还有亲人？”

　　“并无，但雾都寻不到姨母，江洲还有祖屋……”

　　裴景浩打断到：“你可安心住在这里。”

　　“这…这里不适合民女……”

　　“在这有人为难你？”裴景浩盯着青芽的脸说道。

　　“不是，这里一切都好，只是天天无所事事，不太习惯……”

　　“既然如此……你以后就来书房当值吧”裴景浩好笑的看着青芽，心想当年的小丫头那么活泼可爱，这几天呆在沉香院肯定是闷坏了。

　　果然青芽睁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景浩：“真的吗？我…民女一定好好当值。”

　　“呵”裴景浩轻笑一声：“以后在本王面前不用多礼，称我就好。”

　　青芽红了红脸抬头看了眼王爷，觉得王爷笑得真好听，笑起来更好看，又看了眼王爷觉得王爷很是脸熟，可又想不起来那里见过。暗想一定是自己糊涂了，那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见过会忘记。

　　“今日已晚，明日一早过来陪我用膳，现在你先回去吧”

　　青芽福了福行了个礼走出书房，裴景浩又拿起了笔，书桌上铺着的萱纸赫然画了一幅画，画中女子站在湖边柳树下，粉裙飘飘，绯色脸蛋上一双黑色眼眸又圆又亮。

　　夏天清晨鸟儿也起得早，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上叽叽喳喳，青芽慢慢睁开双眼，迷迷瞪瞪的起来，想着今天是书房当值的第一天，得赶紧梳洗打扮，过去伺候王爷用膳。

　　玉书替青芽梳好了双丫髻，戴上淡粉色珠花：“姑娘，真漂亮，都不用上粉呢”

　　青芽抿嘴一笑，站起来，看着铜镜子里自己也觉得自己今天气色很好，可能是有事做的缘故吧，不用再担心自己是一个吃了睡的无用之人了。

　　“玉书、玉画，你们两个今天不用跟着我啦，我也要当值呢，你们在院子里等我回来吧，嗯，晚上还想吃玉画做的莲子百合糕和荷叶粥啊”说完青芽就一个人向前院书房走去。

　　七木已经等在书房门口了，上前领着青芽向书房隔壁的偏房走去：“姑娘，王爷在偏房等着姑娘。”

　　青芽跨过偏房门槛，看见王爷已经坐在桌边，七木提了食盒进来，青芽赶紧上前帮忙摆好碗筷，一碟枣泥糕、一碟水晶虾仁饺、一碟凉拌蕨菜、一碟凉拌鸡丝，两碗红糖粥。

　　“坐，陪我一起用”

　　“王爷，先用，奴婢旁边伺候就好”

　　“嗯？奴婢？什么时候我让你自称奴婢了？”裴景浩放下筷子，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

　　“啊，不是王爷让奴婢在书房当值，伺候王爷的吗？奴婢……”

　　“不许再称奴婢，坐下陪我用膳。”裴景浩有点粗鲁地把青芽按在凳子上坐好，又端了碗粥放在青芽面前，“别说话，喝粥。”

　　青芽有点委屈的勺了一口粥放进嘴里“红糖粥啊……”

　　裴景浩眼睛期待的盯着青芽……

　　“……好甜好好吃”

　　裴景浩木了脸看着青芽：“就只是好甜好好吃吗？”

　　……青芽看了看裴景浩又看看碗里的粥：“王爷也吃…”青芽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会这么问，有点无奈自己猜不透王爷的心思。

　　正低着头想赶紧把粥喝完，突然一块枣泥糕放进自己面前的小碟中，：“吃”

　　青芽赶紧夹起枣泥糕咬了一口，然后也拿筷子给王爷夹了一块枣泥糕：“王爷也吃”

　　裴景浩死死的盯着青芽，可惜青芽低着头闷头喝着粥，裴景浩只能看到她脑袋上的双丫髻。

　　青芽喝完了粥又吃了三块枣泥糕、二个水晶虾仁饺，半盘凉拌鸡丝，觉得肚子好饱，放下手中碗筷，抬头看向王爷，发现王爷只喝了半碗粥，用了一块枣泥糕，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王…王爷，其实奴婢平时也不是吃那么多的……”

　　裴景浩扶了扶额，挥手让七木把餐盘撤下，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向书房走去。青芽赶紧紧紧的跟在后面。

　　青芽走进书房，看王爷坐在书桌前，想起以前她爹爹还在世的时候，也总是用完早膳去书房写写画画，以为王爷也要写字作画，就赶紧上去站在书桌旁，轻挽袖口拿起墨条准备替王爷磨墨，七木端了两个茶盅放在窗口矮几上，又燃了苏合香后，倒退出了书房，还顺手把书房门带上了。
　　裴景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青芽磨墨，小姑娘露出一截白晰手腕，用力均匀的转着墨条，黑的墨，白的腕，相映成趣，甚是扎眼。

　　“好了，别墨了，我不写字，说说你在江洲的事吧”

　　“江洲？”江洲是青芽的家，小时候爹娘陪在身边，爹爹是个秀才，在家附近开了个私塾，娘虽然不识字，但有一手好绣活，娘还在家养了一些鸡鸭鹅，虽不大富大贵，但也小有余银，日子天天温馨快乐。可惜十岁的时候爹爹因病过世了，后来娘因为……那个人也死了，想到那段痛苦的日子，青芽眼眶红了，蓄起了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裴景浩看着青芽的眼睛蓄起来的泪水，一把抓住青芽的手腕：“怎么？有人欺负你？！”

　　青芽下意识想点头，但又想到不能说出来平添麻烦，深吸一口气压住眼中泪水：“没，没有，只是想到了双亲过世忍不住难过。”

　　裴景浩一眼不落的把青芽脸上变化看个彻底，心想在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快乐的小丫头，整天笑得甜甜的，在他离开后的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小丫头刚才出现了痛苦又害怕的表情？既然她不肯说，那只能等决一回来再说了。

　　“识字吗？”

　　“识，不过写的不太好”青芽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想当初她爹爹也有教她识字写字，可惜青芽记性好认字快，就是整天想着出去玩，根本坐不住，写字就没好好练。后来爹爹死了想练也没人教了，母女俩为了生活倒是常坐一起绣花，青芽从母亲那里倒是学到了一手好绣艺。

　　“唔，识字就好，如果在府内无聊，可以看看书。”裴景浩倒是不在意青芽字写得好不好。“最近我手头还有些事情需处理，等过几天我空了带你出去转转，你一定没好好逛过雾都都城吧。”

　　青芽一听赶紧摆手：“王爷，我不无聊，您忙正事要紧，我在府内很好。”

　　怎么会不无聊？裴景浩斜了眼青芽，当初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小丫头活蹦乱跳打枣的样子。不无聊才怪，不无聊会想着离开王府去江洲吗？“行了，不耽误正事，等忙完正事，我带你上山打枣去。”

　　青芽想了想既然不耽误正事，王爷想打枣，她就陪王爷打枣去吧，想到甜甜的大青枣：“多谢王爷”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王爷抿嘴一笑，嘴边出现两个小酒窝。

　　裴景浩站起来到书架前给青芽挑了本山水游记，自己拿了本兵书，两个人坐到窗口矮几旁，一人一本书静静地看起来，窗外阳光明媚，小姑娘看得认真，书房内偶尔响起翻书声。

　　裴景浩拿着书看着垂着脑袋的小姑娘，心想到底江洲她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活泼的性子变得那么多，安安静静的小姑娘陪坐在身边看书虽好，但他还是喜欢那个活泼藏不住话的小丫头，喜欢她笑的甜甜的拉着他手喊他小哥哥。

　　午膳是七木送来的，这次王爷没问奇怪的问题，两人默默用完午膳，又静静地在书房呆了一下午，掌灯时分，裴景浩要出府一趟，就让七木送青芽回了沉香院，七木在前面引路还一边回头和青芽说着话：“王爷对青芽姑娘真好啊，还从来没见过王爷和一个女子说过那么多话，相处那么久呢。”

　　好吗？哪里好？明明早上还木着脸凶她了……唔，不过后来王爷给她看书，还说等他空了带她出去玩，应该算对她挺好的吧。说到别的女子，青芽想了想刚来王府的时候除了陈婆婆，好像还真没别的女子，都是小厮，哎呀，看着他的木头脸，是女子和他相处都会害怕的啊。

　　青芽回到沉香院，玉书和玉画已在门口等着了，三个小姑娘一起吃着莲子百合糕喝着荷叶粥，玉画还做了一道荷叶鸡、一道三丝豆腐卷。感觉肚子又吃撑的小姑娘在院子里转圈消食，转了几圈才回了房沐浴睡去。

　　青芽躺在竹凉席上，盖了条薄毯，夏天薄薄的里衣领口开了有些低，她侧了侧身子，领口滑出了一块麒麟佩，青芽习惯性的摸了一下麒麟佩，塞回寝衣里，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小哥哥，你看我呀”小丫头看到小小少年脖子上的麒麟佩红绳快磨断了，就好心替他打了个络子重新穿好了麒麟佩。

　　“看你干什么”小小少年闭着眼睛，侧着胳膊斜躺在床上。

　　“哎呀，你快看我呀”小丫头把络子挂在自己脖子上，还用力的拉着小小少年的手：“小哥哥，小哥哥”

　　小小少年转过头睁开了眼睛：“不好看，还我！”小丫头学会打络子没多久，小小少年有点嫌弃，还不如就穿个红绳子呢！

　　……小哥哥，青芽睁开眼睛，就着玉书留了盏烛光，摸着绳子拉出了麒麟佩，怔怔的看着麒麟佩渐渐没了睡意，唉，小哥哥当年留下麒麟佩不辞而别，不知道他伤愈合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在哪里，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有没有机会还给他啊，如果现在再遇见小哥哥，她一定要告诉他，她现在络子打得可好了，哼，求她她也不打给他看了！

　　东边秋涛院内，烛火通明，房里决一回来，正向坐在榻上的裴景浩回禀江洲查询事宜：“主子，属下探知青芽姑娘一直都在江洲，三年前她父亲因病咳血过世，没了私塾收入后，她们母女一直以绣花贴补家用，只是去年三月江洲知府千金备嫁，她母亲应约入府帮忙绣花，青芽姑娘去找母亲的时候在后院花园，碰到了江洲知府的大少爷陆晨涛，陆晨涛看上了青芽姑娘，欲纳青芽姑娘为妾，当时青芽姑娘母亲以青芽姑娘年岁还小拒绝了。当时陆晨涛被驳了面子没再提起。”

　　决一看了眼木着脸的王爷，感觉王爷的脸有阴沉了几分，吸了口气继续回道“隔了大半年，青芽姑娘因母亲受寒生病，上街卖绣品想替她母亲抓药，没想在街上又遇见了陆晨涛，陆晨涛又动起了纳青芽姑娘为妾的念头，这次直接带了人闯到了青芽姑娘家，丢下五十两银子想把人带着，她母亲拖着病体出来阻拦，被陆晨涛一脚踢在了心窝处，当场吐了血，那时陆晨涛怕闹出人命，才放过了青芽姑娘。后来她母亲熬了两个月，今年年头就过世了。”

　　裴景浩静静地听着决一回禀，双手紧紧握起，关节处已经被他握得泛白，他努力克制心头不断涌上来的火气。

　　“青芽姑娘母亲头七还没做完，陆晨涛又命人上门抬人，是隔壁李婶子替青芽姑娘打掩护，青芽姑娘是半夜偷偷逃出来到的雾都。第二天隔壁那个李婶子还被陆晨涛的小厮打伤了胳膊……”

　　“好了，你先去休息。”裴景浩打断决一不想再听下去、怕自己控制不住现在就冲到江洲杀了陆晨涛。

　　挥手让决一下去休息，裴景浩从榻上起来，走到内室床边坐下，在床头小柜中翻出个红色络子，那络子上红色已经不是那么鲜艳亮丽了，络子的结也歪歪扭扭的，看得出当初打络子人手艺不是很好。裴景浩捏着络子，闭上眼低低呢喃：青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清明：青芽，别怕，以后小哥哥护你！你受的委屈，小哥哥替你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