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县官大人》风唯白

7、风寒之症

　　谢长安再次往王记包子铺去时，只带了随侍的小厮谢天。到了包子铺，王福已经收摊，正在厨间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剁着次日要用的肉馅。王福见了他们，也不搭理，自顾自的挥动着菜刀，只是力气加重了几分，将案板上的肉剁的粉碎。

　　谢长安没有恼怒，只是拿起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掩住了面颊。谢天见这王福的态度如此怠慢，很是生气：“你这人怎么如此粗鲁！没看到我家少爷在这吗？”

　　王福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不知大人到我这又脏又破的地方来做什么？小心脏了您的脚。”

　　谢长安摇摇头：“王兄真是太过妄自菲薄了，人人都知道王兄做的包子是顺安县的一绝，试想一个做吃食的人，对洁净自是十分的讲究。何来又脏又破之说？”

　　王福丝毫不买他的帐：“大人，您就别在这和我兜圈子了。我这包子铺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你还是回您的县衙做您的大老爷去吧。况且我说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我此次来，并不是来查你母亲的旧案，而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

　　“你可知道，李氏昨夜死了。”谢长安看着他，似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王福拿着菜刀的手微微一顿，继而笑了出来：“哈哈哈哈，那个毒妇死了！真是老天有眼！”
　　旋即他又见谢长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口气又冰冷了几分。

　　“大人是觉得，李氏的死和我有关？”

　　“正是。”谢长安轻摇折扇，盯着王福眸子回答道。

　　“哼！”王福使劲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掷，案板发出巨大的声响，菜刀也狠狠地嵌在案板之中，把人吓了一跳。

　　“我倒是希望，是我杀了那毒妇！只可惜，我不是。让大人失望了！”王福带着冷冷的恨意，直视着谢长安。

　　“本官也确实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你杀了李氏。”谢长安同他对峙着。

　　“那大人还是查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好，本官自然会查清楚，本官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谢长安微眯了眸子，眼中精光四溢。

　　“本官且问你，昨夜你身在何处？”

　　王福说道：“昨夜因下了场大雨，我早早便睡下了。我家中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能为我证明，大人可否满意？”口气里带着浓浓的挑衅。

　　谢长安还未开口，一旁的谢天却先按耐不住了，他一下跳出来，气势汹汹地说：“王福，你可别过太过分！待我家少爷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若你是凶手，我谢天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王福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挑衅意味更浓：“那你们大可不必费尽周折，现在便可将我抓了去！”

　　“你们这些朝廷之人不都喜欢这样冤枉无辜之人，草菅人命吗？我王福自然是不会怕你们这些虚张声势的话！”末了，他还激动地连连咳嗽了几声，脸上也有些涨红。

　　谢长安也不言语，低着眼眸似是在思量着什么。片刻，他抬眸看向王福：“在没有证据之前，本官是不会动你的，只是本官昨夜在案发地点附近见到了一个人，他的身形倒和你有几分相似。”

　　王福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大声说道：“天下身形相似之人多的是，大人您说是我便是我吧，抓了我也好快快了结了这案子，给大人添上一笔功绩。”

　　“你和前任县令不过一丘之貉！恨只恨，我没能手刃仇人，不过她也死了，也算了了我的心结。”王福说着，目光变得悠长，不知在看向何处。

　　谢长安摩挲着手上的扇子，脸上有一些捉摸不透的表情，施施然地转过身，开口说道：“若此案与你无关，本官也不会为难你，你也大可不必如此激动。我朝的律法也不会随意错判一个无罪之人。”

　　他又深深地看了王福一眼：“王兄，来日再会。谢天，我们走吧。”

　　王福只硬硬地回了一句：“慢走不送。”

　　出了包子铺，谢长安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吩咐着谢天在包子铺周围找寻一些东西，谢天虽然不解，但还是依照谢长安的吩咐去做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谢天回来了，他面前的袍子被他用手兜了起来，里面似乎装了一些东西。

　　谢长安伸手捻了一些看了看，又放在鼻端闻了闻，唇角勾出了一抹笑：“昨夜早早便睡了么？”

　　谢天看自己面前的东西，忍不住好奇：“少爷，您怎么知道这附近有药渣呢？”

　　原来谢长安派谢天去找的，正是这堆丢弃的药渣，谢天找这药渣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他在仔细寻找的过程中，不小心踩到了一堆松软的土，如果不是他长了个心眼，扒开土堆查看，就不会发现，土堆里埋着的正是这些药渣。

　　谢长安取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指说道：“我刚刚进到屋子里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想必那屋中之前定然是煎过药的。”

　　谢天崇拜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果然是英明，煎了自然有药渣！这王福家中只有他一人，这药一定是给他自己喝的，只是······这药和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谢长安将帕子扔给谢天，背了手边走边说道：“昨夜下了一场雷雨，我发现李氏尸首之前见到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人脚步匆匆，并且未带雨具，你说如果一个人淋了雨，心中又因为一些事情又惊又怕，会怎么样？”

　　谢天恍然大悟：“也许会得风寒！”

　　谢长安一脸赞许：“方才我与他说话时，他并无什么严重病症之状，只是咳嗽了几声，脸上有些虚红罢了，说明他之前看过大夫喝过药了。”

　　“而如果查出这药确实是治疗风寒所用之药，那这王福便和这案子脱不了干系了。”

　　“可是少爷，这······也不能证明王福是昨夜才患上了风寒呀？”谢天还是不解。

　　“自然，可你别忘了，昨日我们来找王福时，他可没有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其实，还有更为直接的印证方法。”谢长安收住话尾，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天。

　　谢天心存疑问，脱口而出：“什么方法？”

　　“每家药铺都去询问一番。”谢长安拍了拍谢天的肩，越过他走在了前面。

　　谢天擦了一把冷汗，暗自庆幸这顺安县是个不大的县城。

　　查访了几家药铺之后，两人一无所获，待到了顺安县最大的一家药铺—同安堂。正要进门，谢长安听到有人唤道：“谢大人！”

　　谢长安循声望过去，只见南瓜提着几包药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见谢长安回应了自己，南瓜快步走过了，问道：“大人，您怎么来药铺了？”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忙问道：“难道昨夜的姜汤您没有喝吗？是不是也染上了风寒。”

　　她有些懊恼：“我应该看您喝下去的，这药可比姜汤难喝多了。”

　　一旁的谢天听了她的话，不由有些心惊！这女子昨夜给少爷深夜送姜汤？孤男寡女的，她这安了什么心！摆明了是想勾引少爷啊！心里这样想着，看向南瓜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厌恶，这样的女子，是绝对配不上少爷的！

　　这一天天的，总是这么伺机接近少爷，怕只怕自家少爷受不住诱惑啊！虽然这南瓜不算什么大美人，倒也算的上有几分姿色。就算是圣人，被一个女子如此亲近，也难免会把持不住啊！

　　谢长安可不知道谢天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回答道：“谢某自然没有辜负南瓜姑娘的一番心意，早将那姜汤喝的一干二净了。”

　　“那就好。”南瓜一笑，把梨涡露了出来，惹谢长安手指有些痒痒的，情不自禁地想戳一戳。

　　“昨夜的雨来的突然，好一些晚归的人染上了风寒呢，幸好我俩平安无事。”

　　“还是多亏了姑娘的姜汤。”谢长安也笑道。

　　“好吧，那就算我们扯平了吧，还没谢谢你昨夜陪我出去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

　　谢天看着聊得起劲的两人，觉得绝不能再让两人继续下去了，一挺身站到了谢长安的面前，背对着南瓜，故意遮挡住南瓜的视线，可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身形瘦小，南瓜又寻常女子高上一些，是遮不住她的视线的，他这么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所幸二人也没有发现他的意图。

　　谢天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少爷，这时辰可不早了，咱们还有几家药铺没有问呢？还是赶快把正经事办了吧。”

　　南瓜探过头来，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在调查什么吗？”

　　谢长安没有打算隐瞒她，便说道：“我去调查王福时，发现他在服用一些药，在他的住处附近还发现了一些药渣，而且他种种表现让我怀疑，他感染了风寒。”

　　“昨天夜里，我和你在赶到案发现场前，我看到一个男人的的身影，那身形和那王福有几分相似，但他自称昨夜并没有外出。我怀疑他撒了谎，所以我要证实，他是昨夜感染的风寒，昨夜我所见之人也许就是他。”

　　南瓜点头：“听大人这么一说，王福好像和此案是有几分关系，那我也帮大人一同寻找线索吧。”

　　“还是不麻烦姑娘了，再者说你给你爹抓的药还没送回去······”

　　南瓜忙打断了他的话：“不麻烦，这药我差小童给我送回去便好，案子的事才最重要，昨夜我也看到了李氏的死状，如果能早日抓到凶手，也算是慰藉了她的在天之灵了。”

　　说罢，南瓜向不远处的药童招了招手，给了他几个铜板嘱咐了几句，那小童便接过药跑开了。

　　“大人，我们进去吧。”南瓜拍了拍手。

　　“太麻烦姑娘了······”

　　南瓜毫不在意地说道：“大人不必和我客气，你我之间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谢长安微微顿住，抬眸沉沉地看着她：“好······那谢某就不和姑娘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