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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中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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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这也太客气了,呵呵呵…”
马定国肥胖的大脸上推满了令人作呕的笑容,收银票的手却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公公远来辛苦,伯父只是略尽些地主之谊罢了,公公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侄就是…”
我投其所好,恭维讨好的浑话说了一大堆,马定国眯起眼,似乎十分受用的样子,“这个嘛,呵呵,真要谢谢李大人了,…哦,对了,我听说,你家大人最近新嫁了女儿?”
“回公公,是有这么回事,堂妹定亲已久,正好赶上了个吉日,就把这事办了。”
马定国呵呵笑了几声,那种不男不女的声音听来极是骖人,“昨儿,旁人说这事的时候,咱家还犯嘀咕呢,怎么就这么不巧,咱家要是早来一天,不就赶上喝杯喜酒了吗?”
“呵呵,亲事虽办了,喜酒却还多的是,回头小侄就给公公送过来,还请公公品品我们洛京特产玉湄春…”
“那是一定的,”马定国眯起的眼突然睁开,“听说李小姐容姿无双,性情娴静,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看来这老太监是嫌送的银子少啊,我心里暗暗咒着,陪笑,“堂妹生得如何,小侄虽是亲属,却男女有别无缘得见,因此不知。”
马定国白胖的手指在桌上轻扣,“可惜,可惜。”
不知他是说我没见过李漪可惜,还是别的意思,我忙装做不知,“伯父家训严谨,小侄岂敢有违。”
“咱家是说,李小姐若能进宫,一准也是个娘娘,可惜了…”
渐入正题了吧?
“这也是堂妹福薄…”
“福薄还在其次,这婚事这么急,咱家倒也罢了,只是怕旁人议论起来…”
“公公仁厚慈心,办事公正,哪个不服?小侄虽是身在洛京,也是久仰的很,听说公公雅好玉器,现下有几件东西,粗物不文,还要烦公公慧眼评鉴,让小子也好学些见识。”
我一挥手,手下有人将几口箱子抬了出来,我打开给马定国看。
珠光玉气辉映一室,他贪婪的目光令我明白,这老太监,应该算是搞定了。
* * *
出了驿馆,我大大松了口气,这差事是我要来的,起初爹坚决不肯送礼给所谓的“阉竖”,我再三相劝,他勉强同意,却要亲自来或是要派卢湛来。
我极力反对,我爹为清流砥柱之一,刚正有余,灵活不足,他的得意门生也和他差不多,叫我如何放心让这两人和马定国打交道?
有时想想觉得好笑,别的十六七岁女子谁会操心这么多事?
记得十三岁时,母亲出外上香救回一名叫玉媚的女子,见她弱小无依,便收留在府里当下女,没想到这玉媚起初也还规矩,后来见我爹年纪不太老,又只有我娘一个夫人,便起了它意。
开始只是若有若无的暗示勾引,见我爹无动于衷,我娘无所察觉,就变本加厉,什么夜入书房红袖添香,酒里下药意欲生米煮饭之类的动作全都出来了,我爹我是相信的,他多年来只要娘一个,但是我并不打算让这玉媚来当爹和娘之间的考验者。
我见招拆招,她有花样,我有损招,总之玉媚的每种举动都招致了失败的结局,最后她终于认命,在一个夜里,不告而别。
那个晚上,我等在李府的小门边,将一包银子交给她,她吃惊骇怪地瞪着我,问我怎么知道她要走。
我祝福她最后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失败的直接原因,她冲我大笑起来,笑了很久,拿了我给的银子,离去了,只在临别之际,丢下了一句话。
“我希望我将来,也能有你这样的孩子。”
* * *
这是个充满了温情的时代,也是个充满了冷酷的时代,这是个充满了变化的世界,却也是个死水般的世界…
这,就是欧博士让我来学习做一个人的时代。记得当初我曾对他让我回到过去某个落后时空不解,他对我的回答是只有在这种人没有开始物化的时代,人才是真正的人…
不管是邪恶,还是正义。
到现在为止,我有了自己的父母,还有了夫君,也许很快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这样,我就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集市,我抬头而望,我今天要去的下一个地方已在眼前。
“哈呀,浩少来了,快请,…小六子,还不去上茶!”
秋园斋的老板见了我很是高兴,因为我每次出现,都会给他带来不错的生意。
“浩少这回又有什么好东西么?老秋我可等不及要见识了…”
秋老板话虽是这么说,他打量着我空无一物的双手,似乎很疑惑我没有带东西来。以前当我缺钱的时候,就拿一两张字画过来,我爹是当朝名士,画法独创一家,故而他的画在市面上售价颇高,就连仿作也很抢手。我当然不敢偷老爹的东西出来卖钱,只是把自己不大喜欢的习作抛售罢了。
最近才送走了郑国舅那吸血鬼,又来了马公公这个大马蝗,府里的财政真有些紧张,我痛下决心,打算挣点银子花花。
我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卷轴,笑道:“只有这个小东西,秋老板瞧瞧如何?”
我把东西递给他,径自喝起茶来。
秋老板好奇地接了过去,“这个是手卷么?…咦?…啊!”
他本来悠闲地坐在大椅上,如今便跳了起来,捧了那卷轴,凑到窗前去看,其实本来屋里已经很亮了。我笑笑,问:“如何?”
“这样的东西,浩少是从哪里得来的?”
秋老板赞叹不已,声音都有几分激动。
“从一个萍水相逢的客商那里,他短少银两,便押给了我。我,不会上了当吧?”
我后一句话是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自己不会上当,因为这东西根本就是我亲手画的。
那是我用光影法画的一幅肖像,一幅美女的肖像。
当然,这不是我的自画像,我还没有那么自恋。只是有一阵,突然想试试另种不同的风格,就画了张想象中的美女图,因为不熟练的缘故,花费了我不少时间,要不是因为等钱用,我才舍不得呢。
“稀世珍品啊,这样的画法,秋某还是头一次见过…”
秋老板看着我,双眼放光,“这件东西,浩少是有意…出让?”
“是啊。”我点点头,“秋老板若中意的话,就让给秋老板好了。”
“中意中意,”秋老板连忙道:“浩少要开价多少?”
我看着画,装做心痛难舍状,终于开口,“秋老板拿主意吧,唉,若不是手头紧,还真舍不得…”
* * *
没有多费工夫,我就得了两千的银票,我把银票放入袖中,向秋老板拱拱手告辞。
临别之际,眼角不经意地扫过我那张画作,那是张明暗对比极为强烈的图画,画中人半隐在黑暗中,身子边缘却透着明亮的色调,如同从刚从夜里走出来的幽灵,白衣长发都是飘散在空中,五官在光线的照射下轮廓分明,她生得很美,是没有界限的那种美,可以是中原人,也可以说是外邦人,可以是这个时代的人,也可以是另一个时代…
她微微笑着,眼光与我遥远地对望,有如带着某种暗示,…我呼吸微微一窒,让这样的东西流传于世,可是错误?
秋老板见我这样,怕我反悔似地把画收起来,放入了一个锦匣之中,动作之快,令我望而生叹。
“老三,老三!”
听这声音,倒是龙东海的,我回过头去,龙东海已经大步走进了秋园斋,方英杰跟在后面。
“原来你在这里,害我们好找!”
秋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被龙方二人拉走,“浩少慢走,欢迎以后常来!”
“这两天怎么没出来?”
“忙着成亲,哪有空出来混?”
我半真半假地说,那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去,堂妹嫁人,你瞎忙个什么?”
“我好歹也算娘家人,地位是很重要的…”我打着哈哈,龙东海笑着拍拍我肩头,“这个我们当然知道,现下亲事也办了,你该有空了吧?走走走,北芒山打猎去!”
“这个嘛…”
说不心动是骗人的,这几天都闷在家里,能出去透气当然不错,…
“走啦,走啦,听说北芒山附近有些大家伙出没,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方英杰的话令我心中一动,“真的吗?”
他说的大家伙只能有一种含义,凶猛的虎或豹。
“怎么不真?才在天香楼听说的。”
我还未下定决心,“我今天没马可用…”现在回去牵马,岂非自找麻烦?
“早给你准备好了,…别啰嗦那么多,早去早回,还能赶上回来的晚饭。”
热情难却,去就去吧,应该能赶上回府用晚饭,爹和卢湛也在那时才回来,想来不会妨事吧。
* * *
北芒山位于洛京近郊,山不高,却绵延纵深,扼着数条来往要道。
我们三人进入山林已有半日,各有收获,马前挂了不少,但却没见着所谓的大家伙。
“方英杰你是不是听错了,哪里有什么大家伙啊,这许多工夫了,连狼也没个一头半头。”
龙东海下了马,东张西望地,似乎很盼着突然窜出点什么猛兽来。
方英杰也有几分失望,笑道:“莫非这北芒山的猛兽怕了咱们三人,都闻风而逃了不成?”
我也跳了下马,解下只猎物,“没有也罢,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们三人都没有吃中饭,现在早饿了,龙东海生火,方英杰收拾生肉,我负责烤,分工合作倒是轻车熟路。
“往后一两个月,我只怕都没工夫出门了,你们也不用找我…”
我吃完了一只烤兔腿,一边对那两个狼吞虎咽的家伙说话,一边拿出丝帕来擦手。
“为什么?”
龙方二人几乎是齐声问,我笑道:“得帮着伯父办些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咱们洛京又来了个马钦差?”
“你说那个马太监?”方英杰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就是那个来选美的吗?”
龙东海啐了一口,顺势把一块骨头远远地丢了出去,“这几天洛京上下都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还不就是为了那老太监要给皇帝老儿挑美女吗?”
我失笑,“看你们这态度,似乎对朝廷大不敬呀,人家选美关你们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龙东海慷慨激昂地说到一半,却没了下文,我禁不住好奇,“你怎么?”
“呵呵,龙老大是在害羞呐,”方英杰调侃地插言,“老三你不知道前日夜里…呜…”
正说得高兴的方英杰冷不防被塞了一嘴的烤肉,差一点呛住,龙东海一手举肉,另一手去扼他的颈子,表情居然真是恼羞成怒的。
“前日夜里怎么了?”
“他!…”
“不许说!”
一个拼命要说,一个发狠阻拦,我更是来了兴趣,索性飞身过去,在龙东海身上拍了一掌,顺手点了几个穴。“快说。”
得救的方英杰马上开始播报,“前日夜里有家送女儿的到潜龙庄,说为免入宫,要给龙老大当老婆,龙老大开始还乐得坐享天外艳福,正要答应,谁知道…”
“怎么啦?”我追问。
这几日洛京传言很多,那些不愿女儿入宫的人都赶着嫁女,没想到龙老大也有这等迹遇。我看向龙东海,他脸黑沉沉地,一言不发。
“可龙老大知道新娘子是谁以后,跑比飞还快,这两天都躲在我家里,哈哈…”
“是谁啊?”
“就是龙老大家附近的小西施王姑娘…”
“哦,原来是王姑娘啊。”我笑起来,解开龙老大的穴,“那也难怪。”
这王姑娘暗恋龙老大很久了,偏龙老大见了这姑娘就躲,活活是一对欢喜冤家。
龙东海活动着手腕,恶狠狠地瞪着我,“李浩,你敢阴我,我要和你决斗!”
“你确定?”
我站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
“算了吧,老大,老三很厉害的。”
方英杰在一边凉凉地说,“五年前你都打不过了,现在只怕也…”
五年前与这两人结识,还是因为打架呢,当时我一打二,小胜。
“我呸,打不过他,先揍你一顿再说,…”
“咦!怎么是我?…好狠!…”方英杰上窜下跳地躲闪着龙东海的掌风,我在一边闲闲地看他们的饭后运动,今天没见着大家伙,也只好拿自已人开刀了。
* * *
“啊!…”
林中另一个方向隐隐传来惊叫声,听起来嘶声力竭,充满着极度恐惧,混战中的二人停了手,朝我望来,“听到了么?”
“看看去!”
着急中我们也不牵马,都是飞奔着朝叫声赶去。
原来叫声是从林中的一条山道口发出的,我远远地看见一个飞起直扑的黄色影子,与之相应的还有几声猛兽的吼叫!
“老虎!”
龙东海大叫着,我听着倒是兴奋的意味多些。他跑在最前面,速度如离弦之箭,长臂却飞速地取下背上的弓,拿箭,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
方英杰也没闲着,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已不知放了几枚袖箭了。
我衣袋里的梅花镖寂寞着,暂时没有用着它们的地方,因为,老虎只有两头。
* * *
山道上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顶轿子,两只死虎,和一个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中年男子。
很明显,这人坐着轿子,却遇见了我们遍寻不着的老虎,轿夫们想是都逃命去了,只有这位跑得慢的。
“真惨!”
方英杰看着浑身是血倒在地的中年人,摇头道。
龙东海俯身去探那人的呼吸,“还没死!”
那人腿上血肉模糊,胸也有一处伤口,伤得很重,我和龙东海两人帮他止了血,简单包扎一下。
“弄醒他吧。”
“别,”我拦住龙东海伸向那人的手,“这伤太重,醒过来只怕疼痛难忍。”
龙东海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转头回去看到方英杰闲在一边,不禁笑骂,“老方,你怎么也不来帮忙?”
方英杰嘻嘻一笑,“我手比脚还笨,还是一边歇着吧!”
他向退着,退到那顶轿子边上,“这顶轿子还满漂亮的嘛,让我来看看,…咦!”
龙东海凑上去看,“啊!”
我正在擦试双手,见这两人一惊一乍的,不禁问道:“轿子里有什么?”
竟然没人吱声,我好奇地走了过去,“看你们这付呆样,难道还有仙女看不成?”
先前只注意那受伤的人,没仔细看轿子,走近了才发现这轿子确实华丽,象是女子用的,
轿帘被方英杰怔怔地拿在手里,露出了里面的情景。
真有美女!
一个淡绿衣衫的美少女倚在轿中,双目紧闭,显然是晕了过去,白皙的肌肤上没有一点血色,更显得眉目分明,我见犹怜。
惊艳之下,我转头去看龙方二人,龙东海眼光发直,方英杰呆然怔立。
我用力咳了一声,惊醒了二人,龙东海黑脸竟然泛起了红色,窘笑,“老三,你看这…”
方英杰看了看我和龙东海,坏笑,“这位姑娘说不定也受了伤,待我去看看…”
他还不等行动,就被龙东海一把抓住了后心衣服,抛了出去,“你手比脚笨,一边凉快吧!”
“老三,你去看看。”
我抱着手臂在一边站着,原以为龙老大会亲自借机一亲芳泽,没想到他却点我的名。
“你心细,比我斯文些,还是你去,别吓坏了小姑娘。”
她已经吓昏了,还能吓成什么样?
我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什么时候他也知道怜香惜玉了?
人家小西施王姑娘若能得到同样的待遇,还不得心花怒放感激流涕?
忘了是谁说过,女子越是柔弱,就越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看来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我摸出一支银针,拿在手上。
身在这个时空,医术武学都是极之有用的,我知识库里的医学知识几乎可以超过任何一位专家,不过,理论没有条件,用处大打折扣,难道我可以自己造出那些医疗仪器吗?
在这里,有效的还是中医学。
所以我经常练习的也只是中医中的法子,而且因为年纪太小,从没有人敢让我治病,练习的机会少之又少,就连田嫂偶然一次着凉,任我如何磨破了嘴皮,都死活不肯用我的药方。
针扎下去的时候,我听到龙老大倒抽一口冷气,显然是为美女心疼,我也不理他,能有这样的机会试试我的针术,当然不能错过。
可惜我还没试其它的穴位,少女就醒了过来,嘤的一声,缓然睁开了双目。
“姑娘,你醒了?”
“可有受伤?”
“别怕,我们都是好人。”
我退在一边听二人在少女面前献殷勤,暗自好笑,看来今天打猎,倒成就了一段英雄救美,可惜英雄太多,美女只有一个。
* * *
因为救那二人误了时辰,我回家的时候天已黑了,我依旧从老路回到书房,打算先换了衣服,再去给大家解释。
推开书房门的一霎那我就知道不妙。房里有人。
欲退出已然不及,我暗叫不好,强自微笑,“爹!”
“漪儿,”爹站在窗边,负手面对着我挂在墙上的一幅画,象是在慢慢评鉴,见我进来,也只是随意地喊一声。“进来坐。”
我悄没声息地坐好,大气也不多出一口。
爹是谦谦君子,就算要教训孩子口气也是和缓的。我不怕被骂,但怕爹生气。
我很怕爹爹清廋的面容上又新生的银须,很怕他宽阔前额上加深的岁月痕迹,更怕他深沉慈和的目光凝视我,却带着忧愁。
“爹我今天…”
“马公公没有为难你吧?”
我点点头,“没有,他收礼收得不知多开心呢,这件事应该就算了了吧。”
说实在的,有时候我觉得爹娘忙着把我嫁出去似乎有点自做多情的意味,我的长相并不到能进宫的程度,每县限选十人,每省加起来也就百人,除了家世,我不认为我比其他人优秀,…至少,今天那位美少女就比我强。
“漪儿,那马定国精通权术,为人精明狡滑,我今天一直在为你担心,让你这样一个小女孩去与他打交道,真是不智之举呀!”见我要说话,他作了个手势,示意让我听完。
“你从小习武,身手不错,又聪明机灵,不会做出格之事,所以就算你在外结交朋友,游猎四方,我也很少过问。”
“为父年少时家教极严,每日苦读,要出门还得请示你祖父,有时真想身生双翅,飞出书斋去见识外面的世界。白首穷经,又怎能比得上遨游江湖?当时就想,我若有子,必不教他与我一般,…你这孩子,小时沉默内向,越大反而越见活泼好动,先前在帝都倒也罢了,来了洛京之后,日日混迹市井,居然成了洛京三少之一…”
听到这里,我的脸上一热,呐呐道:“都是乱叫的,爹怎么也听过?”
我们三人,在洛京小有名气,人称洛京三少,虽然不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但偶然为之的助人之举和与众不同的作风,令我们还算受欢迎的公众人物。
“自己的女儿,还有不知道的么?我手下那些差官也不是等闲。”
爹说着,眼中似乎带了些笑意,“爹并不是说你这样不对,有时爹还会以你为傲,不过,漪儿,你既已嫁为人妻,就该尊夫重婿,总不能还一如以往地扮成男子抛头露面,至少,…也该得到湛儿的同意。爹可不希望你因为湛儿是爹的学生,又是下属,就轻慢于他。李家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家风。”
“没有啊,卢湛是爹的得意门生,我哪敢轻慢啊,只是因为今天有马公公这件事,才出了门,后来又遇见了朋友,一起救了两个人,才误了时辰…下次会注意的。”
我忙着解释,见爹露出笑意,便也笑问,“卢湛今天没说什么吧?他不知道李浩是我吧?”
爹摇摇头,“你娘都不太清楚,何况湛儿?”
“不过我希望你能坦然相告,夫妻之道重在真诚,相信不用为父多言,你自能明白。”
“嗯,”我微笑,“我会告诉他,但是爹,当初,你给卢湛提亲事的时候,怎么不说李浩就是我呢?”
爹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爹不是不想提,”
“嗯?”我眨眨眼,看到爹负手身后,走出房去,丢下朗朗笑意。
“我怕提了,会吓跑湛儿。”
* * *
我在书房里换了装,听得有人在叩门。
“进来吧。”
我看着提着一个盒子的卢湛,食物的香气令我心情大好。
“相公是来送食物的吗?多谢相公。”
我接下食盒,抱了他一下,以示谢意,卢湛身子微僵,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却伸手摸摸我的头,象在哄小孩子。
“爹说你刚回来,还没用过晚饭。”
卢湛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我的晚饭,“你一定很饿了,趁热先填填肚子。”
我也不客气,坐下来据案大啖,并没保持什么形象,吃到五六分饱的时候,我才抬起眼,看到卢湛盯着我看,我问:“相公,是不是我吃相太坏?”
卢湛点点头,“是不怎么好。”
我嘟起嘴唇,“那人家就斯文些好了。”
卢湛微笑,“但是我喜欢你这样。象猫在吃鱼。”
我伸手成抓,在他脸前一晃,“猫爪很利,小心被抓。”
卢湛笑容更深,“好小猫只要吃饱了,就不会乱抓人,再说我皮粗肉厚,倒也不怕。”
我站起身来,坏坏地笑,“是吗?那我试试。”
我象一颗炮弹一样冲进他怀里,力道很大,似乎都能听到他闷哼了一声,但他笑容却不变,双手搂住我,我真象小猫一样腻在他身上,脸贴在他胸口,心跳声传入耳中,感觉格外温暖。
我们这样坐了不知多久,我才开口,“相公?”
我的声音很低,也亏卢湛听得见,“嗯?”
“今天我这么晚回家,你不生气吧?”
我等着他说不介意的话,没想到却是一片寂静,我讶然地抬头,恰与他俯视的目光对望,“不生气,但是我很担心。”
“我本要出去寻你,但爹说他派你出办点事,叫我不要太着急。”
我吐了吐舌头,“是啊,本来是给爹帮忙的,但是后来在外面逛着,就误了时辰。”
卢湛的手抚着我的头发,“每天在府里,会闷吧?”
我很想点头,但是忍住了,只笑不语。
“明日署中给假,咱们一同出门可好?”
“好的。”我微笑着点头,“去哪里呢?”
我想卢湛这样的提议定然是想让我们多点时间相处,也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还是爹或娘的主意,断无不同意的道理。
呵,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和一个男子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