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风骨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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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相交的脆响在宁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其中还夹杂怒骂声。当速度极快的竹船到那里之时，便见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持剑而战。
他身手不错，可出招之余，要护着身后容色俊朗、神色焦急的青年，不免有些捉襟见肘：“别人家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金银财宝，凭什么无缘无故要献给你们主子？！”
注意到鬼船到来，司空摘星松了口气，却因背对着又故作不知：“大漠上都敢这么咄咄逼人，就别怪我们也找靠山。”他冷笑一声：“魔教也好，石观音也罢，哪一个是你们主子能对付的？！”
司空摘星之言，自是引起了楚留香等人的主意，连曲无容都是怔了一下。她想了想，足尖轻轻点了点甲板，衣袂飘飞如神仙妃子履凡尘，落于双方旁边，楚留香几人自是也跟了过去。
那群黑衣杀手，看见鬼船的时候，便已升起戒备，为首者见状更是怒喝道：“吾等处理叛逆的家奴，尔等不想惹麻烦，就莫要多管闲事！”
“沙漠之上，观音娘娘的人管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曲无容眸色一闪，清清冷冷的说道。见那些个黑衣人冷厉的气势一晃，顿时明白他们是色厉内荏，语气更冷了几分：“滚！”
黑衣人头头气得浑身发抖，可想想人家的后台，再气也还是忍住了。毕竟，江湖中人即使被皇室招揽，但除了愚忠之人，关键时刻肯定都是自己性命为重。而沙漠之上得罪石观音，能活着回去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目送他们不甘心离去的背影，曲无容偏过头来，锐利冰冷的眼神扫向司空摘星和曲潇华。与此同时，楚留香等人的目光也很微妙，这种撞上门的巧合，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可司空摘星倒是光棍的很，他对曲无容拱手笑言道：“这位想必就是观音娘娘高足，曲姑娘吧？”正如他们仔细探讨后所定，想要打入敌人内部，九真一假远比遮遮掩掩要好的多。
“我们在这附近徘徊很久，都把敌人等来了。”司空摘星脚步一挪，将曲潇华露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在最后没有白来，你自己说吧。”
曲潇华快速收回盯着曲无容左手袖口的眼睛，垂下眸子，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是被刚刚的追杀吓到了：“在下唐源，是是…李唐皇裔。”
众人顿时一惊，曲无容面纱无风自动，当机立断截下话题：“行了，上船。”她转身带头走向甲板，眸色深沉起来：“你的话，留着单独告诉我师父。”
曲无容虽清高倔强，但并非愚钝，否则也无法得到石观音的真传。此番急着揽下这一桩送上门让人存疑的好处，是因石观音受挫于魔教之手，最近心情很不好。
而她不似丢了少林清白身份的无花，到底是石观音的儿子。也不似没多少脑子，但对石观音服服帖帖的长孙红。从几年前被毁容，曲无容就明白，石观音对她有多看不顺眼。
因此，以此事分散石观音注意，只要她表现的无有私心就好。可李唐皇裔和宝藏的下落，她绝不能插手，只能让石观音独享，才能勉强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就在这时，曲潇华回过头来，阻止了司空摘星登船：“你回去吧。”
司空摘星一愣：“小唐，你……”
背对着众人，曲潇华对司空摘星飞快试了个眼色，沉声道：“曲姑娘，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从中原护送我至此，我不希望他再受任何牵连。”
“随你。”曲无容的声音如冰珠落玉盘，清冷却悦耳：“快一点，要开船了。”
司空摘星握紧拳头，不明白曲潇华为何半路变卦，可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能勉强一笑道：“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儿。”向后一跃离开甲板，司空摘星最后传音了一句：“万事勿冲动。”而船舱内，楚留香的耳朵微微一动。
船再次启动，曲无容一如既往的站在甲板上，楚留香微笑着看向曲潇华：“唐源兄远来大漠，一路辛苦了。”
“还好。”曲潇华低下头：“我那位朋友很热心的护着我。”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踏步走出船舱：“曲姑娘，还要多久能到？”
曲无容冷冷说道：“你怕那些人会跟上来？”
“是的，他们毕竟是现任明朝皇帝派过来的，不把我抓回去，想必不会死心。”曲潇华低声诉说：“特别是我有意投靠一方势力，并选了观音娘娘之后，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半路动手。”
曲无容转过身：“他们不敢。”她的语气很是笃定：“你不是江湖中人，自不知道师父的威名。”
“希望如此。”曲潇华抿抿唇，抬眸看向天际，不经意的说道：“姑娘能否说说观音娘娘喜好，我不想无意触犯了什么忌讳。”
船舱之中，听见此言的众人神色各异，胡铁花对楚留香挤眉弄眼，一脸“你有对手”了的表情，令楚留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姑娘，楚某也烦请赐教。”他毅然决然的上前加入其中。
但让楚留香失望的是，曲无容对他完全无视，犹豫了一下后，只低声告诫新来的唐源。不提好友们从背后投来的嘲笑眼神，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大概是人家没在乎他在一边旁听吧。
不过，几番对话之后，楚留香看唐源的目光不禁闪了闪。这人话里话外，都在借口打听石观音的喜好，暗探曲无容的生活，似乎是献殷勤？才想到这里，楚留香就听唐源低笑了一声。
“大漠多纷乱，每年都有很多部落消失。”随着唐源的视线，楚留香也扫了眼曲无容的衣袖，只见那一节皓腕上，戴着一只识货者皆知昂贵的玉镯，而唐源意有所指的笑道：“姑娘这般谈吐不凡，想必是娘娘自幼收养、素来偏爱的孩子吧。”
让两人意想不到的是，曲无容的身子猛地一颤，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冷了下去：“师父对徒弟一贯一视同仁，两位入谷后，可千万莫要如此多嘴多舌！”
不同于楚留香非常自然的换了个话题，曲潇华扮演的唐源唯唯诺诺道是，低头退回了船舱。索性，一点红、姬冰雁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胡铁花倒是想咋咋呼呼，但两个朋友的冷眼让他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独自坐在船舱角落里，曲潇华阖眸像是困倦的休憩，实际上手指甲不自知的陷入了手掌。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呆坐了很久很久，直到船平稳停下，一只手拍在肩头，才如梦初醒：“到了？”
“对。”胡铁花蛮好心的提醒道：“该下去了。”
曲潇华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前走，才下甲板就听见了楚留香含笑的声音：“多谢姑娘带路，既然到家了，姑娘又何必一直戴着面纱呢。”
糟糕！想到玉罗刹提供的情报里，曲无容被石观音毁去容貌之事，曲潇华心底一抽，便看见曲无容大笑起来，笑声是在场其他人不明白的凄厉：“楚香帅，你是想看我的脸吧？”
“在下至大漠已久，倒是听说了不少传闻。”楚留香微笑道：“譬如观音娘娘的亲传弟子，俱是天香国色，想来姑娘定是不凡。”
曲无容盯着楚留香，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好，我成全你。”她抓起蒙面丝巾，楚留香的笑容与其他人眼中的好奇，一起凝滞在当场。
就和楚留香见过的秋灵素一样，这张脸上没有正常的五官，唯有赤红的肉块和绽裂的洞口，就如火山熔浆肆掠过的绝地，即便是想象中的魔鬼，大概都不会比这更丑恶了。
“各位还满意吗？”瞧着呆愣的几人，曲无容的声音不再是凄厉的，而是死水一样的冷寂：“师父门下，我是最丑的弟子。”
楚留香正待说些什么，就见站在最后的唐源嘴唇颤抖了两下：“姑娘何必妄自菲薄，真长得难看，哪里有被毁容的必要？”
他音调沙哑，隐隐带着忿意：“之所以这般，无非是姑娘容貌太盛，碍了嫉恨之人的眼睛罢了！”
“对。”楚留香回过神来，对曲无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人纵能毁了天生形貌，但姑娘风骨自在，却是谁也毁不去的。”
闻声，曲无容怔然无言。就在这时，一点红脚步稳重的走到了她前面，沉声道：“你不丑，你很美。”
他虽然只说了短短六个字，可这六个字自中原一点红这样的冷面刺客口中说出来，对曲无容的安抚力度，无疑比浪子楚留香和无名小卒唐源有力多了。
于是，曲无容抿抿唇，轻轻松开攥紧的面纱，重新戴在了脸上：“各位随我来。”船被停在一处石坳中，众人于她的带领下，从蜿蜒曲折的小路走入了蕴含阵法的石峰。
风卷黄沙，人行窄谷，这一路看似平常。但看着险峻的地势和莫测的阵法，所有人都清楚，在无人带路的情况下，想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楚留香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暗自头疼于自己的处境。但想想被自己视为好友和弟弟的曲潇华，他并不后悔当时对石观音用上“美男计”。
这么想着，楚留香和其他人一样，都看见了漫天黄沙中，那几个弯腰扫地的人影。单论容貌，这些人皆是美男子。
曲无容冷眼看着楚留香和他们攀谈，等走过去之后，才忽然开口：“楚香帅，你觉得他们长得如何？”
“很英俊。”楚留香长叹一声。
想到楚留香、一点红和唐源之前对自己的宽慰，曲无容踟蹰了一瞬，终是低声提醒了一句：“师父对他们，也曾像对香帅这般上心。”话音未落，她便加快脚步的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风骨自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