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敌我之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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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夜风中，襄阳王正发怔的时候，一件披风从后面落下，他回过头，便瞧见了自己的王妃：“夜晚多寒气，别不当一回事。”
襄阳王叹了口气：“好。”他将披风裹紧，握住自己老妻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虽说这蛰伏低调的日子，一开始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时间长了，肩负着镇守疆域、抵抗南明的重任，他竟是习惯了。
“王爷胡说什么，妾身是你的妻，自当同甘共苦。”王妃含笑说道，反握住夫君的手：“刚刚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襄阳王回过神：“没什么，一些陈年旧事，不想做但不得不做。”他眼底划过一抹晦涩：“或许，当年我真的太心高气傲吧。”
明明输了，还是不死心，下毒暗害先帝，却未曾想自己身边有对方的人。虽然解药没被偷走，可先帝也在临死前，拿到了自己谋反的全部证据，并据此下了密旨。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慨叹，曲绹不愧是我那好哥哥的心腹军师，不仅将事情告知儿子，还以自尽瞒过了石观音。
他的儿子曲遥也足够优秀，才五岁的年纪就心志坚定。宁愿在外乞讨，都没暴露自己掌握了密旨！之后，更是设法被两位宗师救走，时至今日学成归来。
幸好，以目前情报来看，他还没把这张底牌上禀。襄阳王想着经年旧事，不自觉的再度出神了。
“无妨。”王妃轻轻一叹，将头埋在襄阳王怀里：“富贵也好，落魄也罢，我总会陪着你。既为夫妻，便生同衾死同穴。”
襄阳王为之动容，拥臂将王妃抱在怀里：“好。”为了自己平静了几十年的生活，也为了皇位上那位没借口动手，曲遥必须死。
只要他死了，便再无人知晓密旨和证据的下落。没有那些证据，赵祯就不敢冒大不韪的掀起内战。襄阳与开封将会维持很长时间的平衡，直到秘密彻底埋葬，又或者改天换地。
紫禁城，天色已晚，阅卷已至尾声。看着呈上来的十份试卷，赵祯神色如常的翻阅了一下，大致浏览了名字。在看清其中之一时，他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诸位爱卿辛苦了。”赵祯微微一笑，似是随意的把试卷展开，平整的放在案前：“不如说说，你们觉得哪些比较好，朕来看看。”
其中一位阅卷官，出自礼部，姓郑名元字秀文，素来得赵祯看重，便首先说道：“邛州李绚，心性活跃、文采飞扬，堪称状元之才。”
赵祯笑着没回答，毫不意外另一个派系的官员出声道：“他是不错，但不够沉稳。”此人乃刑部王耀：“臣举荐扬州吕溱，此子文风稳重、所言务实，有状元之风。”
“王大人说笑了。”可这一回，唱反调的倒是又一个派系之人：“扬州太近南明，吕溱年纪不小、家境殷实，焉知不是南明之人？”
是的，北宋南明之间隔江而治，但两岸子民互通有无，择另木而息，无一方能够阻止。相互之间，便少不了派遣暗探之事。
其中，不乏派才华横溢者渡江而行之举。待探子身居高位，关键时刻反戈一击，便能造成巨大损失。
“咳。”省试由庞太师负责，不知道是否为了安抚，赵祯在殿试时竟点了包拯为阅卷官之一。
如今，听见身旁同僚之言，眼见有吵起来的架势，偏生皇座上那位眼睛一闪一闪，显然想要看热闹，包拯不得不出面阻止：“别吵了，日久见人心。”
他很淡定的抛下这句话，又转移了话题：“各位可还有别的人选，一并提出来吧。”
“西域曲遥，虽说家世存疑，但行文立意新颖，再者年纪亦不大，各位觉得，探花之才如何？”工部一个老大人捋了捋胡子，笑眯眯说道。
赵祯眯了眯眼睛：“继续，还有吗？”
看皇上饶有兴致的样子，几位阅卷官干脆把这十人都点评了个遍。最终，听了很久的赵祯翻看试卷，终究下了圣旨。
“状元吕溱，榜眼李绚，探花…”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报出了另外一个名字，才继续道：“传胪曲遥……”直到定下一甲二甲名次，赵祯才停下来，喝了口茶。
旨意已定，自无更改余地。几位阅卷官有的高兴，也有的惋惜，谢旨后自是归家。唯有包拯，被赵祯留了下来。殿内无有外人后，包拯低声道：“皇上想压一压他？”
“嗯。”赵祯揉了揉额角：“襄阳王叔想杀潇华，实在令朕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已成众矢之的，比起太过亮眼，最近还是让他低调一些好。”
包拯温声说道：“皇上放心吧，那孩子聪明着呢。你看他回京至今，可曾吃过亏？”
“是了。”赵祯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颔首。
包拯便又笑了：“蛊师足以自保，再加上聪明才智，不管入不入翰林，他都一定能过得很好。至于曲家旧案，这么多年下来，本是没有证据的。”
“如今因潇华回京，襄阳王自乱阵脚，泄露了反心，已是极佳的进展了。”包拯的神情严肃起来，连额头上的月牙都似乎亮了一些。
他语气带着几分忧虑：“现在该担心的，反而是襄阳王那边。他驻守长江沿岸已多年，和南明交手亦不少，若双方达成什么约定……”
“朕已派人去查了。”赵祯幽幽一叹，包拯便也没再说什么。但赵祯紧接着，又压低声音说了一事。
只见他垂下眸子，有些踌躇不定的捏紧了手指：“不过，为防止到时候猝不及防，朕打算在襄阳附近挑一方宗室略加扶持，对襄阳王叔制衡一二。”
“臣觉得不妥。”包拯凝起眉毛：“皇上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倒向襄阳王？”
赵祯轻声说道：“朕已有人选，南王叔就不错。虽说只是堂叔，可那位南王妃，恰好与母后是姐妹，且膝下唯有一子，还从小体弱多病。”
“近年，南王叔为了让我那堂弟强身健体，悄悄送至海外，下重金欲拜白云城主为师。”赵祯嘴角微勾：“但经过南明去南海，毕竟不方便。”
他眼中闪烁笑意：“不如朕下旨，让堂弟来开封就诊。公孙先生的医术，可不比他的足智多谋差，包卿意下如何？”
“希望如此吧。”见赵祯心思已定，对这位年轻皇帝很了解的包拯，也就没有再泼冷水，而是转移话题道：“马上就是琼林宴了。”
赵祯不禁笑出了声：“是呢。”他拖着下巴，滔滔不绝的说道：“潇华从小就很有灵气，这次殿试的试卷和之前省试的考卷，朕都注意到了，他的诗词果然很有风骨。”
“再加上，他长得和老师昔年一模一样，又文雅又俊朗，想必琼林宴上会吸引不少目光。”赵祯嘿嘿一笑：“到时候，提亲的媒婆，怕是要把八王府的门槛踩破吧。”
包拯捋了捋胡子，分外正直的说道：“曲遥经历坎坷，但毕竟出自书香门第，且有皇室血统，若他的身世传出去…”
“那即使是告老在京的老大人，也会有不少厚着脸皮站出来，争一争这个孙女婿的。”灯火下，他微微一笑，额头上的月牙一亮一亮：“皇上觉得，臣这个建议怎么样？”
赵祯哈哈大笑：“还是包卿想的更妥帖。也罢，朕就在琼林宴上，将曲家老宅的地契赐还于曲家遗孤。至于采买仆从侍女，想必八王叔当即就会大包大揽下来。”
昔年，一位宗室王爷战死沙场，其妻伤心过度而亡，只留嫡女养于宫内封郡主，后嫁入曲家，正是曲家主母。如今，曲潇华留着皇族之血，自己是得给他撑腰，并选一门好亲事。
“两位还真是含辛茹苦啊…”幽幽的嗤笑忽然在殿内传来，令赵祯、包拯都一惊。
可赵祯毕竟是皇帝，他一瞬间就冷静下来，对包拯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见包拯握紧拳头没说话，才拱手说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
“呵，贵客？”那声音饶有兴趣的笑了：“你这小皇帝，还真是有趣的紧，焉知本座不是恶客？”
赵祯含笑回道：“阁下能避开宫内侍卫的视线，从容不迫的潜入殿内，若是恶客，朕与包卿想必已人头落地了。”
他歪歪头，语气带着笃定之意：“那么，就是此行不欲为他人所知了吧？”没听见回答，赵祯也不以为意。
“一直隐着，你不觉得累吗？”他端起酒壶，倒了两杯御酒，其中一杯被放于桌案边沿：“不若，边喝边谈。”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敌我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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