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木开花不语》半半茶

5、明日花绮丽

　　狐族的统领者并非独为九尾狐一家。
　　白狐葛叶，玉藻前一生的知交，也是当真无愧的狐族二把手。
　　本是对世间之事无所欲求的白狐，到最后还是隐瞒身份屈居于人下，与京城里的一位普通书生相恋，不久后便生下了晴明。
　　等到晴明长到七八岁时，葛叶却突然独自离开了京都，除了一处荒芜的庭院之外就什么都没留下，于是在之后的坊间里再也没出现过有关于白狐的踪迹……
　　有人说，白狐意识到人和妖相恋有违万物的均衡，所以才后知后觉地选择远离人世，重回深山老林静心修炼。
　　这里还有一个荒谬而深情的版本：自丈夫离世后，白狐只觉万物皆空，无可留恋，她就将晴明交付给一位阴阳师，然后跟随丈夫的孤魂去到了冥界。
　　坊言此类玩意，用来娱乐娱乐博君一笑就得了，切勿当真。
　　假如当真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做真人真事来看待也未曾不可。

　　爱花懒懒瘫在蒲团上，手上正捧着新买回来的坊言小说，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实在无聊。
　　「今日读书进度：第100页/100页」
　　智力＋0
　　情商－1
　　看了等于白看，没营养的书籍不仅不能提升智商，还严重影响心情。可是，像《般若心经》这种修身养性的书，她连拿都不想拿出来。
　　爱花扔下了书，转头去玩大天狗今日送来的长笛和达摩娃娃。
　　——还是好无聊。
　　每时每刻都感到无聊，身上的每一根汗孔都仿佛在说无聊！无聊！
　　“谁给你的长笛和达摩娃娃？”说话的是爱花的孪生哥哥羽衣，他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放在爱花的面前。
　　换句话说，羽衣是位肤色白皙、风流蕴藉的美少年，尤其是在挥动扇子武器时，更显飘逸俊朗。只可惜他本人对相貌并不看重，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丑八怪。
　　爱花一五一十道：“是大天狗的，包裹上写着名字。”
　　“天狗家向来与我们狐族不友好，下次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羽衣皱眉说。
　　“至少笛子还是吹得挺不错的，我爱听他吹的笛子。”她转身又玩达摩去了。
　　达摩怎么玩？
　　软乎乎的用来枕着睡觉最好不过。
　　羽衣却将爱花拉起来，递给她一碗药：“等会儿再玩，药都凉了，不趁热喝有得你拉肚子。”
　　药黑成一坨，远远都能闻到恶心的气味。
　　爱花憋着吃/屎样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舔了一口。
　　苦味从舌头串到喉咙，麻痹全身的神经，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鬼使黑和鬼使白在亲切地向她招手。
　　「爱花生命值：0」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用她的智商换一个金刚不坏的身体，免得每天对着这玩意，过后连饭都难以下咽。
　　“……昨天是药，今天是药，明天也是药，全身都是药味的，怪不得我没有朋友。估计他们一闻到我身上那股药臭味，有多远溜多远。”爱花怀疑当初是哥哥在母亲肚子里时抢走了她所有的营养，所以才导致她要每天吃药才能维持健康的身体。
　　“那是因为你不愿意外出锻炼，又挑食，不吃药养不好身子。”羽衣戳了下她额头。
　　爱花挪后了好几步，双手护着额间，撅起嘴道：“昨晚难得出去一趟，今天就染上风寒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可少不了羽衣哥哥你的教唆。”
　　“什么羽衣，说多少遍了我不是你的哥哥。”羽衣死活不承认，还若无其事地从兜里掏出几袋糖，全部倒在素色的碟子上，“喏，砂糖，红糖，冰糖，任选一个。”
　　“不行，糖吃多了蛀牙。”
　　“才刚说你挑食来着，不吃拉倒。”
　　“来个苹果糖呗。”
　　“苹果糖就不蛀牙了？”
　　“喝药就吃苹果糖，这是我的传统。”爱花顾盼含情的眼神惹人心动。
　　“服你了，小馋嘴。”他面具之下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再一次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服输般动身出门替妹妹买糖。
　　支开了羽衣，爱花便偷偷地将那碗黑不拉丢的药倒在水沟之中，那黑暗物质便缓缓地流走。
　　蠢哥哥，他以为喝药就能好了吗？
　　如果真要继续喝下去，恐怕她命在旦夕。
　　在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情况下，喝不喝药也没差。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到那头神龙，向它许愿换一个较为强壮的身体。
　　她不想当第二个林妹妹，到时眼又瞎，腿脚又不能动，大概是只废狐狸了。

　　*********
　　唯有向日葵能让爱花心情愉快，她提起衣裙走到庭圃之中，与葵花一同沐浴初生的太阳。
　　花海被羽刃暴风吹毁的第三天，在爱花和各位呱太们的悉心照料之下，葵花的枝干重新挺拔了起来，今日一切依旧，向着太阳倾斜。
　　此情此景，爱花心血来潮地拿出大天狗的檀木长笛，放在嘴边吹了几声。
　　据说母上是位吹笛子的高手，当初父上就是被她的笛声吸引而来的。这么说来，因笛子而结缘的故事还真不少，晴明他爹也擅长吹笛，难怪葛叶姑姑会对他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与母亲相比，爱花自然是逊色很多，她平时少有练习，一吹便是哀怨夺命的音色。
　　呜——呜——
　　笛声上下起伏，如狐狸在月圆时的鸣叫。
　　——呜——呜——
　　音调越来越高。
　　呜——嘟——嘟——
　　好好一首优美的曲子完全走音变调。
　　附在葵花上的凤蝶扑腾飞远，池塘中的鲤鱼翻起了白肚，正在待命的小狐狸们仓惶而逃……霎时间门庭冷落，孤寂凄清。
　　爱花放下了笛子。
　　“啪！”
　　“唰唰！”
　　背后一阵的清凉，似乎是重物掉落，和枝干折断的声音。
　　爱花回头，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无异常。她正若无其事地往房间的方向行走，脚下却好像有个软乎乎的东西。
　　低头看。
　　是一个男人，满身是又腥又鲜的血。
　　男人的身体将好几朵葵花压烂，他的面容已被血染得模糊不清，身上的盔甲脱落出一半，藕断丝连般地连接着里衣。但里衣也大面积地撕裂，露出的皮肤中有好几条深不见底的刀伤。
　　莫非……
　　抬头望天，天上是一大片乌云，再望着手中的笛子，不良的预感占据了她整个意识。
　　……笛声还能杀人吗？
　　爱花哆哆嗦嗦地伸一根手指，凑近男人的鼻前探了探鼻息。
　　他还有气，他还活着，尽管气息十分地微弱。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死人还好，半死不活的人救不救得了还是个问题啊！她双腿无力地软瘫下来，用手背拍拍那张脸：“醒……醒醒！”
　　男人没有回应。
　　紧接着那边就传来了大天狗呱的声音了：“爱花小姐！爱花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呱？！”
　　大天狗呱无时无刻地在背后默默注视着爱花，所以爱花发生什么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摆动羽翼旋转了几圈，落地时却引来了爱花的一声呵斥：“别喊太大声，我遇到麻烦了！”
　　“惨了惨了，满身都是血！”她摸着男人冰凉的手掌，由于伤口太多，治愈不知从何而起。
　　“爱花小姐，要赶快去通知羽衣大人才行！”大天狗呱冷静而沉着地建议道。
　　“别怂，狐家人不能没骨气的。”爱花开始架起男人的一只胳膊，“所以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被羽衣知道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传到父上的耳中！”
　　“可是……”现在怂的是爱花小姐你呀。
　　大天狗呱把后半句话吞回到肚子里去，况且随意收留陌生人是会被玉藻前大人责罚的。虽然小姐她很善良，可也不是用在这种地方上。
　　“别愣着快过来啦，把他抬去我房间，他好重！”爱花已将男人拖到了梯级上，所到之处都沾染到了红色，如果再不止血他恐怕要下地府见阎魔大人了。
　　大天狗呱的力气也不够，他的身材就跟达摩娃娃那么大，哪能推得动一个成人。
　　当上到廊檐时，大天狗呱重心不稳，一不小心将男人的身体架空，直让他正面倒在爱花的身上。
　　“爱花小姐，当心！当心呱！”随着一声惊呼，男人的血溅满了爱花整一条干净的裙。
　　受到了冲撞，男人突然猛烈咳嗽了几声，咳出的血喷洒到她的脸上！
　　啊啊啊！！
　　受不了了！
　　有多余的血就拿去捐啊别乱吐出来！
　　爱花使了吃奶的劲才将男人推开，联合大天狗呱一同抬他到房间里，并锁好了门。
　　“压……压死我了……”折腾了那么一会儿，爱花也已成为了一个血人。
　　“有惊无险呱，还好爱花小姐没事呱。”大天狗呱擦着冷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
　　该怎么处理这位小哥是摆在面前的一个大问题。
　　爱花深思了好久，握起了大天狗呱的小呱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有个不情之请。”
　　“呱？”
　　“劳烦你偷偷地把大天狗的笛子寄回去，跟他说礼物太贵重了不能收下。”
　　“达摩娃娃也要吗？”
　　“当然是要销赃啊。等他醒来我们就统一口供，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呱？”
　　“就杀人灭口。”
　　如今最糟的一个办法也不仅如此，这只笛子真是件不祥之物。

　　——此处请自行脑补皮肤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