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剑》易彦孜

13、风阁

　　赵世的屋子里，敏姜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伯文进到里面。

　　伯文端坐在木轮椅上，神情微有些紧张。

　　而赵世坐在床榻上，看着这轮椅，眸子里闪着光。

　　“你便是伯文。”赵世不等伯文先施礼，便问开来。

　　伯文拱手：“在下姜伯文见过公子世。”敏姜在一边行礼。

　　“你坐的这轮椅，是何人做制？”赵世好奇地问。

　　他对这制作精良，工艺奇特非凡的轮椅非常感兴趣。

　　“回禀公子，这轮椅是在下自己所作。”伯文恭敬地如实回答。

　　赵世抿唇微微颔首，觉得此人能做出如此精良的轮椅，定是有些本事的。

　　“听西芷姑娘说你懂兵事？”赵世接着问。

　　伯文没回答，而是朝敏姜看了一眼。

　　敏姜点头过后，便低下身，将轮椅下方搁置的一个用锦布包裹的物件拿了出来，再将锦布打开。

　　赵世一看，眼神更加亮了，顿时心中激动不已。

　　“这是弩弓。”赵世高兴地接过敏姜递上来的弩弓，放在手上细看，又道：“真是小巧精细，还是连发弩，一次可以装十二支箭。”

　　伯文接口道：“这是双矢并射连发弩。”

　　赵世看向他：“双矢？可以一次两箭？”

　　伯文点头：“是的，公子。”

　　“好，真是太好了，有此弩，接下来的西戎一战必胜。”

　　赵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伯文和敏姜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

　　伯文又向敏姜示意，敏姜微微颔首过后，再度从轮椅下方的置物架上拿出一个锦盒来递给赵世。

　　赵世接过锦盒并打开，里面是一张拼凑起来的地图和一本手写的线装书。他将地图展开，心中激动之情，更是难以掩藏，“这是西戎地图。”接着又拿起书，打开一看，又道：“这里面描述的是西戎的风土人情。”

　　“是的，公子。”伯文微笑道：“我家族经常与西戎人做生意，我自小便跟随父亲在西戎之地行走，时日一长，对西戎也就十分了解。”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赵世又说了这么一句。

　　他虽常年与西戎人打仗，但从未深入过西戎腹地，对西戎的人情世故更不了解。这两样东西，对于他来说，可谓是至宝，比人家送上成千上万的黄金还要珍贵。

　　接下来，他吩咐千喜，让安排一场盛大的接风宴，他要与伯文好好喝酒，好好聊西戎。

　　夕阳西斜，院落里的夜宴中，西芷坐在了上位。赵世说，如若没有西芷姑娘，他就得不到像伯文兄这般好的能人。

　　西芷看着正在抚琴的伯文，看着他脸上溢出的自信和开心，心道他定是一身抱负终有归处了吧！这真真是太好了。

　　又看着正在场下配合着琴乐而执剑跳舞的敏姜，那一身的柔美和英气，还有她在看着赵世时，眸中秋波流转。

　　西芷将目光锁在赵世神采飞扬的脸上，心道如此佳男子，是女孩都会仰慕的。

　　夜风起，西芷喝着樽中酒，品着大块大块的炙肉，目光未在赵世英武的俊脸上挪开。

　　今日得伯文公子相助，这位重伤的人好像都感觉不到伤痛了。

　　突然赵世也移目过来，俩人眼神交汇，西芷突然觉得心跳都加速了，她连忙将目光移开，认真地看起敏姜跳舞来。

　　看了没有一会儿，伏首给自己斟酒的侍奴突然凑耳过来，对她道：“西芷姑娘，西面小树林，有人要见您。”说罢偷偷地塞给她一块小布巾，而后转身离开，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西芷觉得这待奴面生，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更不知道是谁要偷偷见她？

　　她喝下酒樽内的酒，微笑着与赵世和在坐的几位请辞后，便寻了个有灯火的僻静处，拿出手中的小布巾，将其展开。

　　当她借着昏暗的灯火将布巾上的图纹看清楚后，顿时精神为之一振，这布巾上，描绘的竟然是一柄跟她手掌心上一模一样的剑，寒渊剑。

　　并且这布巾上的剑柄处也有三个似乎要镶嵌宝石的小洞。

　　她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个熔洞里，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以往的记忆似有似无。

　　还有那位叫“奇”的美面公子，奇奇怪怪地给她一块玉璜，还说让她到尹国找他，又说什么往后会让她还他一个人情。

　　当时也是傻傻地，没有将此事问明白。也或许即便问了，奇公子也是不会说的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将小布巾收起，急匆匆地往西面小树林的方向走去。

　　此时暮色渐深，小树林阴风阵阵，西芷站在树林边四处张望，并未看见人影。默了片刻，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她都不知走了多久，夜已深沉，黑暗中，一颗颗参天大树就像是一头头巨兽。她靠着能夜视的双瞳，一直走到树林深处。

　　“西芷！”

　　忽然一道阴沉苍老的男声自她身后响起。

　　西芷心中一惊，此人近在她的身边，她竟然没有听闻到。

　　她转过身，看到眼前之人身着黑袍面具，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阁下是谁？”

　　“老夫是你的主人。”他声音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威严。

　　“主人？”西芷脸露疑惑，“你能说得明白些吗？我记忆之中并未有什么主人。”此人所说，令她十分不爽快。

　　“看你这般着急地来寻老夫，想必也是对自己的身世很是好奇吧！”黑袍老者道。

　　“的确是好奇，你既然知道，便直接说吧！”西芷语气微有不耐。

　　“你可知你掌心中的剑是什么剑？”

　　“这个我知道，是寒渊剑。”

　　黑袍老者默了片刻，“看来你的意志力的确是强过一般人。”

　　“此话怎讲？”西芷问。

　　“因你意志力强大，所以在用寒渊剑给你淬体时，你仍有些许的记忆。”

　　“寒渊剑淬体？”西芷不明此意。

　　“是的，如若不是寒渊剑淬体，你又焉能在熔洞下存活下来。”黑袍老者语气一顿，又道：“你是我风阁的成员，也就是风者。风者，天之使，是为天子的使者，以洞察天下之势。”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西芷道。

　　“你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自然是不明白的。风阁成立于商王武丁时期，为武丁贤相傅说所创立，专门用于监视方国，后历经十位商王，但因商王帝辛荒废政务，加之姜子牙的行间计，纣王将风阁成员几乎杀尽……”

　　说到这里，黑袍老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在平息心中的怒火，“风阁自此不再存在，后商朝覆灭，老夫的先祖，也就是风阁幸存的阁主不甘于几百年基业就此终结，于是重启风阁。”

　　“风阁，风阁……”西芷默默念着，她想着先前在颜风身上所见的旋风图纹，还有自己身上也有一道旋风图纹，她问：“旋风图纹是风阁的标志吗？”

　　“是。”黑袍老者道。

　　“那颜风也是风阁成员？”西芷又问。

　　“他是我风阁成员，但最终他行动失败。”黑袍老者微微叹了一声。

　　“行动？什么行动？”西芷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黑袍老者却在这时陷入沉默。

　　“那风阁的使命是什么？还是天子的使者吗？为周王朝效命？”黑芷问。

　　“不，风阁是属于商王的，过去是，现如今也是。”黑袍老者语气铿镪。

　　西芷冷吸了一口气，她心里的不妙预感越来越强烈，但她还不敢肯定，她喃喃道：“商朝都已经覆灭几百年了。”

　　“哈哈哈……”黑袍老者突然大笑了起来，“是的，商朝都已经覆灭几百年了，我风阁几百年经营的目的终于要达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告诉你也罢，这几百年，风阁的使命便是不遗余力地推翻周王朝，复我商朝。”

　　“……”

　　“现如今，周天子不思进取，不理朝政，任用奸侫之臣，周国现如今民不聊生，前几年泾、渭、洛三条河川枯竭，岐山山体崩塌，都城镐京前些时日大地震动，周王朝气数将尽。”

　　“那这些又关乎我什么事？”西芷冷道。

　　“你是我风阁的成员，自然得为风阁卖命，怎么会不关你的事？”黑袍老者的声音更冷。

　　“你是想让我做什么？”

　　“杀人。”

　　“杀谁？”

　　“赵世。”

　　“……”

　　西芷觉得自己是猜对了，颜风既然是风阁成员，而他又一直在赵世的身边，那他的使命一定就是杀赵世，但最终反被赵世所杀，他的刺杀行动也没能成功。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疼得无法呼吸，随之而来的，还有从手掌心涌入四肢百骇的一股股寒流，这股寒流突然令她极其不舒服。

　　不，不仅仅是不舒服，而是痛苦，非常痛苦。

　　月光下，黑袍老者看到了她痛苦的表情，他又是一声“哈哈”大笑。

　　“我是不会杀赵世的。”西芷忍着痛，一字一字地对黑袍老者道。

　　“你不杀，你就会死。”黑袍老者的话，像一把利剑一样戳进西芷的心里。

　　“为什么？”她咬着牙问。

　　“你可知你手掌心的寒渊剑为何会有三个小洞？”黑袍老者声音显得诡异。

　　“不知。”西芷已经非常痛苦了。

　　“你又可知，你现在为何会因寒渊剑而痛苦不堪？”

　　“不知。”西芷觉得此人废话太多，她真想割了他的舌头。

　　“那老夫先从你为何会在漠北熔洞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