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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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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二宫在自己家门口被警察堵了个正着,为首的那位很公式化的说,收到举报说他和昨天的一起交通事故有关,希望能请他去警察局协助调查。
他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交通事故?怎么可能?难不成……不,不会的,这么做对那个家伙有什么好处?他特想不开的扭头看了一眼瞪大眼睛显得有些惶恐不安的相叶,最后还是伸出手用了三分力度的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没事,在家等我回来。”
一切还是要按照程序来,他安详的往警察局审讯室里一坐,对于任何问题都对答如流,一点也看不出犯案者的不安和心虚。按照他的描述,昨天晚上出那起交通事故的时候他还在公司,且有人证。
物证方面,恰巧那天公司的监控摄像头坏掉了,恰好出交通事故的地方没有监控摄像头,所以既不能证明他的不在场证明成立,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说不成立。警察方面在得到了上级的批示之后,前来通知这位犯罪嫌疑人他们将有权对其车辆进行取证。
二宫的心头蓦地一跳——昨天回来的晚了,今天一早就被匆忙带走,车的确还没来得及处理,如果警方足够细心,一定会从后座上提取到第二者的血迹。他想到这里就觉得不安了起来,换了个姿势把右腿翘在左腿之上,然后抱着手臂眼神也斜斜的就飘向了左上方。
“你们请便。”
他虽然表现的很轻松,但是其实内心已经深感大事不妙。他几乎已经是有些绝望的等待着最坏的那个结果,在短时间内就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脸上尽力维持着的云淡风轻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
两个小时的等待仿佛凌迟,前去取证的警察在审讯室外敲了门,然后和开门出去的主要审讯官交头接耳。二宫注意到他们一边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一边偷偷摸摸的把目光投过来,当下心里就是猛的一跳。
然而事情的发现却出乎意料,那边进行了短暂的讨论之后,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便立刻前来道歉,说自己也是办案心切,耽误了无辜人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无辜人’自然也顺坡下了,没有咄咄逼人的要求赔偿,而是尽力表现出了一个通情达理的良好市民体谅警方工作的样子。
事实上他恨不得揪着对方的头发猛踹一脚,但是在脸上还是维持着高素质高情商的完美成年人的形象。
二宫出来之后立刻就搭乘电车回了家,在警察局呆了那么久实在让人觉得晦气。不过他的目的倒不全是因为这个,回到家之后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去了车库查看自己的车。说实话后座那几片血污还是蛮明显的,警察不至于弱智到连这都发现不了。
一看到车他就发现了问题,原本因为前几天下雨而溅上的泥点子都不见了,整辆车的外壳焕然一新。他有些犹疑的打开车门探头往里看,然后发现里面也被刷洗过了,后座上更是干净的不得了,连一丁点血迹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他动手翻了翻那几块垫子,然后发现并不是被洗了,而是干脆就买的新的,只不过和之前那块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一个最不愿意看到却最大的可能性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于是匆忙想扭头看一下是谁,结果忘记了自己脑袋还在车里,这一抬就咣的撞上了车盖,痛的他脑子都好像被撞散了。身后的那个人步速加快,然后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把他拦腰捞了过去,紧接着另一只手开始揉被撞的生疼的部位。
“真是的……你小心点啊。”
来人自然是相叶,他也往车里看了一眼,知道对方肯定有问题要问,就默默放开手低声道。
“他们说是车祸,所以你们一走我就赶紧下来查看了一下,然后——”他停了一下,然后把发现血迹的过程给跳了过去,“我就刷了一下车的外壳,然后把里面的全套都换成了新买的。”
这个人在发现了有可能对他不利的证据之后,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立刻做出了帮忙隐瞒的决定。这个人并不知道真相,所以他是真心的想要守护他,哪怕不择手段,哪怕从此以后内心都要无时不刻的受到煎熬。
二宫想想就觉得心里沉闷的发痛,他无法忍受相叶在心里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包庇犯罪的人,于是就竭尽全力的解释。
“我没有出交通事故——你应该看到了,车外壳没有被撞击的迹象,也没有血迹。血迹是在里面出现的。”他想了想,硬着头皮继续说,“其实我昨天是见义勇为,把出了车祸的人送进医院去了,真正的肇事者不知道去哪了。”
“是这样啊!”相叶恍然大悟之后也的确心情轻松了不少,其实在发现车里有血迹的时候他真是慌乱极了,他的内心也有所挣扎,但是其实也没挣扎多久就放弃了。他想的是,如果对方真的犯事了,那就让自己也成为共罪者吧,哪怕是坐牢也要一直陪着他。
“是这样的,我也觉得很无辜啊,对方住院费都是我掏的,也没见那家伙要还钱。”他竭尽全力的扯谎,无论是表情和神态都看不出任何问题,仿佛真的是一个乐于助人却被险恶的人坑了的老实人似的,“对了,那原来的那个坐垫去哪了?”
“我……我给烧了。”
竟然做的这么干脆——二宫没忍住就笑了起来,他把手指穿过对方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手腕之处的脉搏也轻轻靠在一起,平缓的心跳逐渐趋于一致。
他想,大野竟然敢在背后阴他,这笔账得好好算一算。
大野在医院养了三天就回家了,毕竟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伤,也就是左手上的夹板多少有些不便。工作是肯定去不了了,他就只有每天在家待着,连门都没怎么出。
当然不出门也不是单纯的听樱井的话,主要他在背后阴了二宫一把,害怕会受到对方的报复。敌在暗我在明实在很不明智,于是他也决定在家里暗中观察。
他猜的没错,二宫本来是准备出其不意的收拾他一顿,结果谁知道那家伙看起来迷糊实则是个人精,往家里一缩那是什么机会也没有。如此僵持了一星期左右,他最终还是选择正面交锋,给那家伙去了一条信息。
两个人正大光明的约在咖啡店见,大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对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的按着手上的psp,似乎游戏正战斗到激烈的地方,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于是他就自顾自的坐在了对面看菜单,轻声问店员点了一杯可可。
二宫结束了一局后很快又开始下一局,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一边就微微抬起眼睛看了对方好一会儿。
“你都告诉樱井翔什么了?”
“嗯?我只是告诉他了你和相叶君的关系而已。”大野脸上支起笑容,弯着眼睛细声细气的对端咖啡过来的店员倒了谢。“我想看看他是否知道相叶君不是单身。”
“就这些?”
“我可什么都没说。”他慢条斯理的用右手端起饮品抿了一小口,然后被烫的吐了吐舌头,“但是他好像认为你是因为怀疑他和相叶君的关系所以打算绑架我,但是未遂。”
你什么都没说樱井会能想到这一步?这明显是被恶意引导了!二宫觉得自己额前瞬间蹦出青筋,大野这一招算是一石二鸟,一方面满足了自己的目的让樱井知道相叶另一半的存在,另一方面又借用这事儿让对方在外面不得不收敛一点,而且同时又把自己择了个干净,好像还真是个无辜的惨遭迁怒的受害者似的,坏事都是二宫干的。
“你倒打的一手好算盘,你不怕我把你的小秘密告诉樱井翔吗?”
“如果你会这么容易就把自己握着的唯一有用的把柄用掉的话。”
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慢条斯理的说出一句令人无法反驳的话。二宫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沉——这家伙很聪明,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
“你出卖我的原因是什么?”
“出卖?”大野歪头想了想,他抿着嘴单纯且良善的笑了起来,“我好像没说过要和你合作吧?”
这——倒是真没说过。
二宫给他的表现给惊的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碰见脸皮这么厚的人,长了一副老实相结果却伶牙俐齿的把他逼的张口结舌。这么一说他甚至真觉得那人说的挺对的,对方好像是从来都没表态过,倒成了自己一厢情愿。
“你……”
“而且这事也没办法给你造成困扰吧,你这不是很快就出来了吗。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二宫先生。”那个人慢条斯理的把送到嘴边的咖啡杯放下,一张平平淡淡的小脸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就像石头雕刻而成一般坚硬,泛着森森寒意。“我所拥有筹码的和你一样,你不要想为所欲为,我不会给你利用。”
“好,好。”二宫倒没生气,甚至可以说非常开心。他很喜欢和聪明人合作,虽然多少有些难以把握,不过面前的这位实在是很讨人喜欢。“是我低估你了。”他对着对方伸出一只手,然后故作正经的保持着官方式的笑容。“那么,我现在对大野君正式发出合作的邀请,您同意吗?”
大野的目光从他的手上蔓延而到脸上,随后用右手在对方的手心轻拍了一下。
“成交。”
隔了几天二宫以工作为由很早就出门了,相叶一如既往把他送出门之后,脸上原本维持着的笑容就骤然收回。他转身来到窗口做贼一般把身体隐藏在窗帘后面,只从缝隙中探出一双眼睛。
他确定对方已经开车离开小区之后就骤然行动了起来,先是从抽屉里找到一把小剪刀和自己昨天特意从医院带回来的收集袋,紧接着就毫不停歇的跑去了另外一个房间——他之前特意以收拾屋子为借口改变了一下屋子的格局,现在正好可以踩在沙发上把供电总闸拉了下来。
车库里安装的有监控——这个他知道,只有拉掉了总闸才能使其暂时停止工作。
因为不知道这种监控是否有备用电池,所以他马不停蹄的赶去了车库,紧接着站在放置着一个大箱子的角落处停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医用手套带好,然后蹲下身子从箱子里拖出一个沾染了斑斑血迹的坐垫——他对二宫说自己把它烧掉了。
他的心里有着一种可怕的怀疑——他觉得对方在瞒着自己策划着些什么。
相叶用小剪刀剪掉了几缕带着血迹的纤维,然后装入那个透明的收集袋里,揣进了口袋的最里侧。紧接着他把那箱子恢复原状,然后回家去恢复了供电。反正这附近的电压一向不太稳定,二宫问起来了就说是突然停电了。
他草草解决了早餐,然后带着一肚子的问号就去了医院。他在医院里也工作了有一两年了,在各个科室都还有自己认识的人。他没有先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而是先跑去血液科找了一下那边的科员,并请他们把毛料纤维上的血验一下,他要看到各方面资料。
检查血液样本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所以他把东西放下之后就立刻开始进行下一步骤。他捧着自己这边做了好几天的表跑去了樱井的办公室,并且故意弄错了几个比较麻烦的数字,果然以对方一丝不苟的性格立刻就发现了,然后他就借机在对方办公室里对表格进行修改。
他把计算的动作放的很慢,然后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在对方的办公桌上瞟了又瞟。不得不说,樱井翔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有条例的性格,不论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所以就连办公桌都……
办公桌怎么这么乱?!
相叶的心里立刻一沉,那张桌子上每个角落都摆的满满的,充满了各种文件各种报纸各种资料各种论文,还有成摞成摞的打印纸和数都数不清的墨水瓶,还有好几打笔筒,真搞不懂对方到底是怎么在这张桌子上办公的。
这可是大大的不利,他眼看着樱井随手把面前的东西往其他方向一推就清出了一小块不足五厘米的空余之处在报告之上签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樱井桑……需要我帮你收拾一下桌子吗?”
樱井很尴尬,以往基本都是他叫相叶过来,所以会提前大概收拾一下桌子。谁知道这一次对方来的猝不及防,他根本来不及掩饰其实自己从不收拾东西的糟糕形象。心情正在低落的时候又听见对方这么一句话,于是忙不迭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而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桌子,心想这真是太糟糕了,肯定给自己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其实我平常是有收拾的!!今天只是没来得及……对,没来得及。”
平常也没见你桌子上有多整齐——虽然比现在是强多了。相叶默默在心里吐着槽,眼睛就趁着对方正忙而开始肆无忌惮的在那桌子上乱瞟,寻找着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不得不说天助他也,很快机会就来了。
或许是樱井太忙乱,又或许是东西太多把桌子的原貌都给挡了个严严实实。总之他在收拾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隐藏在各种文件堆下面的笔筒啊订书机啊之类的给推了下去,稀里哗啦的甩了一地。相叶给他吓的一抖,然后看到对方正面色通红的抱着即将要掉下去的打印机,整张桌子都岌岌可危。
他赶紧上前去帮忙抢救,顺便在捡笔筒和各种杂七麻八的东西的时候迅速的扫了一眼那些文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樱井桑你平常到底是怎么在这上面工作的啊……能找到病例吗。”
樱井正忙着灰心丧气,听了这句话也不疑有他,抬手无力的指了指放在角落的柜子。
“病例都在那边放着……这里只是一些没用的文件而已。”
原来如此。
相叶转头看了看那个柜子,很快的锁定了从下数第三层堆满了文件夹的地方。以他的视力还可以勉强看到每个文件夹侧面都贴着写了人名的小纸条,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想要找的了。
他慢吞吞的回到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继续整理错误的文字,脑子里开始思忖自己应该怎样才能不惹人怀疑的接近那里。
他想了很久最终都未果,然而这一刻可能是他最接近答案的一刻,实在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要放弃。上天就好像听到了他的想法下般,很快第二次机会就又来了。
有个看起来面熟的员工敲了敲门并把樱井叫了出去,这一刻相叶真是激动的恨不得立刻跑去翻找,但是理智告诉他还不是时候。他只有微微眯起眼睛努力的试图分辨出病例文件夹上的姓名,耳朵则是一直听着门口的声音,确保对方不会突然回来。还好他没有莽撞的跑去查看,樱井在外面说了十分钟左右就回来了,紧接着有些为难的说。
“我可能得出去一趟。”
“啊,那我下去整理……”
“不不不,不用。挺麻烦的。”对方摆了摆手,“你就在这整理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拍了拍门把手,“雅纪你在这里的话,我就不带钥匙咯。”
相叶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上面,胡乱点了点头就干脆放下了笔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他连忙窜到门口去小心翼翼的把锁带上,紧接着就扑到那个装着病例的柜子前开始查看那上面的名字。
没有……没有,没有想要找得那个。
他几乎翻遍了所有文件,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名字。难道对方把那个带回了家?那可就真的完蛋了。在慌乱中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挂在门口的公文包里,然后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冲了过去。他站在那个包前,先是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小声说了句抱歉。
紧接着他用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拉开包链,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夹层里的那份特殊的病例。
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足足停顿了几秒才伸手把它取了出来,第一页的右上角贴着一张证件照,照片里面的人能看出来非常年轻,略带稚气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很是灵动的眼睛,眼尾拉出细长的一条纹路,像是柳叶。
旁边的那一栏填写着病人的姓名和出生年月还有住址等一系列基本信息。相叶要看的不是这个,他很快的翻动病例到附录里对血液的检查,然后迅速扫了一眼后就掏出手机把那一页拍了下来。
紧接着他将病例放回原位,又把门锁打开,自己坐回表格之前继续统计的时候才察觉到心跳已然飙到了最高点,连带着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
对不起……对不起。他心想,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樱井过了一会儿才回来,而他早已经把错误的那几个数字给改了过来。他检查了一遍发现这次
没有出错了,口头表扬了一下就让对方继续工作去了。他又随手把抱回来的文件摞桌子上,刚刚收拾的差不多可以见人了的桌子瞬间又乱成一团。
正好闲了下来,他就伸长手臂去把挂在一边的公文包拎了过来,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就立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他咦了一声,然后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少,什么也没有多。他犹疑了一会儿,最后伸手慢慢把那份病例拿了出来。
总觉得被人碰过了……是错觉吗?
他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原本不存在的那条折痕,立刻就想起来刚刚相叶匆忙逃出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相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被发现了,他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就立刻去了血液科,那边的鉴定也刚好出来,他便把手机里的那张图调出来给对方看,对方两边对比了一下,然后用平淡的口吻道。
“如果你这张图没出错的话,那么这两份鉴定可以做同一认定。”
“也就是说?”“是同一个人的血。”
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无力的垂下,自己所怀疑的事情最终还是出现了。
樱井有一个病人一直养在家里这个事儿他从一开始就听对方说了,之所以怀疑到那个人身上也是因为前几天樱井请假的时候有提到过说家里那个出了车祸需要照顾,之后二宫就被警察带走了,也是说和交通事故有关。
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于是在看着那带血的软垫之时,他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将它藏了起来。然而现在那位病人的血,出现在了二宫的车里,而这代表了什么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二宫的确在策划着什么,且一次又一次的对他说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