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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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寻常的修士，在这样一座繁华的大城是不可能生活不下去的，但是沈钰不同。
他出生在帝都沈家那样的大家族，哪怕是被流放，每月主家也有月供发放下来，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并不习惯于放低姿态给人做活计讨生活。
因此，从云阳镇来到天封城后，沈钰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落魄。
在这里已经呆了太久，从家中带来的银子也在三天前花光，没有了钱财，沈钰被他落榻的客栈赶了出来。
沈轻烟找到沈钰，是在天封城城郊外的一处破庙里，彼时的他饿得头晕眼花，正伸手去拿供桌上失了水分，有些干瘪的水果。
曾经俊美的面容早已经被心魔侵蚀，蒙上了一层阴翳与狰狞。
沈轻烟条件反射性地皱起了眉头。
从出生以来，父亲沈钰在她心里的形象都是清俊儒雅，宽厚高大的，哪怕全家被流放，他身上依旧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只有大家族弟子才有的高贵气质。
和现在面前的人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爹。”
沈轻烟的声音响起，沈钰的手不由得一顿，转头看见了门口高挑纤瘦的白衣少女。
“轻烟……是轻烟么？你终于肯见我了？”沈钰收回手，略有些沙哑喊道，他的目光看向沈轻烟，找了一会儿，焦急地问道：“你娘呢，你娘她怎么没来？！”
沈轻烟还没说话，沈钰突然暴起，扑向沈轻烟，他用力掐住眼前白衣少女的脖子，面色狰狞，手背上青筋直暴，“她跟了那老东西是不是，她跟了那老东西！我何日亏待过她，我又何曾亏待过你？你们娘俩都不是好东西，你们娘俩都不是好东西！！”
沈轻烟虽然才受过伤，还没能痊愈，但是对上小一境界的沈钰还是足以招架的，只不过她却毫不抵抗。
脖子被人狠狠桎梏，窒息的感觉升起，沈轻烟很难受，但是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叮铃铃——”
清心铃的声音响起，几个呼吸过后，黑雾被驱散，沈钰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被自己掐得面色潮红，似乎下一秒就该断气的女儿，理智最终战胜了愤怒。
沈钰收回手，捂住自己流泪的脸，问：“我从未想过，最终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或许当初举家之力送你历练，对君姿百般呵护顺从，这一切都是错的。”
妻子瞒着他，随女儿不声不响地来了天封城，成了柳家长老新纳的妾。他就连想要讨个说法，她们也不愿意见他。
沈钰后悔了。他想到了那个被他与柳君姿苛刻对待的孩子，于是他找到了凌霄门，想要见他，认他。
但是他不愿原谅自己。
他其实知道，真人给他的传讯符，这辈子都不会亮起来了。
等到情绪平静下来，沈钰对沈轻烟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恨她们的忘恩负义，不论是沈轻烟抑或是柳君姿，出现在他面前，沈钰想，自己都必定控制不止内心的怒火与恨意，想要杀了她们。
但是理智中的他又尚存着对妻女二人的疼爱……
听闻沈钰让她走，沈轻烟不再顾及脖子上的痛，抬眸不敢置信地盯着沈钰：“爹，您在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您，见到您，您却让我走？！”
沈钰双目通红问道：“我想见你时，你与你娘皆不愿见我，如今我心魔深种，就连活下去都失了热情，也不愿再纠结这事，你却突然来到我面前提醒我柳一峰抢走了我的妻子，而你认贼作父的事！你若再不滚，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沈轻烟睁大双眼，流泪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愿意见您。爹，师尊对我不好，师尊对娘亲也不好，你不明白，娘不是自愿的，她是被迫的，一切都是被柳一峰设计的。爹，娘想见您，她日日夜夜都在想办法找机会，想要见您，好不容易打听到您竟来到了天封城，她才让轻烟偷偷出门寻找你的行踪的。”
沈轻烟的话颠覆了沈钰的认知，他陷入了茫然和痛苦。
“求爹见见娘亲，好么？”
“……好。”
庙外，晚风呜咽，风掠过不远处的树林发出恐怖的声音，黑暗里的树木像是一只只潜伏在暗中的巨兽，随时等待着猎物的误入。
沈轻烟从庙中走出，背对着里面的人，她脸上挂着泪痕，但是嘴角却噙着一抹古怪的笑。
……
柳君姿是不想见沈钰的。
她不想再回到曾经那种抠抠搜搜的穷酸日子，她拥有柳一峰的宠爱，衣食住行都是顶好，她不想再跟沈钰有任何的瓜葛。
更何况现在的她要安胎，不宜出行。
但是她没能经得起沈轻烟的恳求，再加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了，一直躲避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有些事情是该讲清楚。
于是，随意找了个想门逛街解解闷的理由搪塞了柳一峰后，柳君姿在沈轻烟的陪同下坐上了马车。
行道迟迟。
马车一路朝着城外赶去。
马车里，穿着一身高贵繁复裙装，小腹微微隆起的柳君姿正平静地闭目养神，在心内思索待会见了面要说的话。
她的脸早已经被柳一峰治好，平日里珍珠雪蛤敷面，再加上有孕在身的缘故，看上去更是娇艳动人，别有一番韵味。
沈轻烟坐在她的身旁看她，眼神略有些古怪和疯狂。
不过她的异样，柳君姿没能发现。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在一处破庙前停了下来，沈轻烟率先下了马车，伸手将柳君姿扶下。
破庙前，沈钰早已等候多时，在看见日思夜想的人时，瘦削无神的脸上也焕发出几分光彩来。
然而下一秒，他便看见了穿着富贵的妻子微鼓的腹部，顿时错愕在原地——她，有身孕了？
那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让她怀了他的孩子？
柳君姿下了车，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秀丽的眉毛不禁皱起，“怎么选了这么个破烂的地方讲话，连个正经的茶楼都去不起么？”
“君姿。”沈钰没听到她的埋怨，脑子里全都是她被迫有了那老东西的孩子，心中痛苦又怜惜，不由自主地上前想要牵她的手。
倏然闻到一股异味传来，柳君姿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突然走到她面前的沈钰，一手护着自己的腹部，一手捏着鼻子喊道：“停，你就站在这里说话吧，臭死了。”
柳君姿以前看中的就是沈钰谦谦君子般的长相和气质，怎么这么些时日没见，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微抬下巴盯着面容癯瘦，印堂黑气缠绕的沈钰，万般嫌弃道：“没用的废物，在沈家的时候就很没用，离开了沈家依旧这般没用。今天本来不想来见你的，是轻烟一直央求，我才过来。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清楚，现在的我过得很好，柳大人对我亦很好，你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沈钰顿时怔在原地。
什、么？
她的态度，为何是这样的……
柳君姿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像是一瓢冷水，让沈钰的心瞬间冰凉。
他看着穿着雍容华贵，容光焕发的妻子，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将形魂消瘦、思念成疾和她联系在一起……
轻烟，骗了他……
见也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这附近草多树多，脚踩的地面还有蚂蚁，柳君姿不想多待，便扶着肚子转身上马车。
车夫尿急，去了林子里。
柳君姿有孕在身，不是很好爬上去，于是喊道，“轻烟，扶娘一下。”
然而却没人应她。
抬头发现沈轻烟站在距离马车三丈远的位置，正冷眼看着自己。
柳君姿感到不虞，正欲训斥。
就在这时，小腹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柳君姿低头，看见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她的身后贯穿了她的小腹。
那只手缓缓缩回去，在她的腹中鼓捣……
柳君姿连话都说不出一句，睁着眼睛倒在了马车上，血流了一地。
沈钰站在柳君姿的身后，手里攥着尚未完全成型的胎儿，被黑气侵蚀的脸发出了荷荷的笑。
远处树后，解手回来的车夫目睹了这一切，发出惊悚的声音，“啊、啊、啊，救……”
命字还未说出口，沈轻烟眼神一冷，足下运转灵力。
身后一阵风刮过，车夫感到脖子传来一阵凉意。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车夫，沈轻烟轻轻擦干净手中匕首，才转眸看向了沈钰，缓缓朝他走去。
柳一峰实在是疼爱娘亲和她腹中的孩子，身上竟有留影石，她不得不出此下策，让沈钰来动手。
否则两个区区炼气期，哪怕自己受了些伤，二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该轮到她为娘亲报仇了。
“爹，不要怨轻烟。你与娘亲的宿命本该生同衾死同穴，你们走错了路，我只是帮你们纠正错误，我只是在让你们提前抵达终点……”
杀完了最后一人，人迹罕至的城郊外，高挑清丽的白衣少女终于露出了笑。
她看着一地血与尸体，觉得不能浪费，于是缓缓抬起手来。
“叮铃——紫葫，出来吃饭了。”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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