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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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东没有动，纪泽楷已经将脸转向了窗户。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在他的脸庞上仿佛一层细软的金纱。叶东仍旧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终究忍不住，纪泽楷回过头来，见他还在望着他，下意识地想将脸转开，叶东已经看到了他的眼泪。
薄薄一层，含在眼里。
叶东的视线模糊了，他手里紧紧捏着行李包，一时间，他仿佛张口都困难，在飞机上打了十几个小时的腹稿，多少话憋在心里，最后只会站在这里，动弹不得。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纪泽楷的眼泪，却没有哪次有这次这般令他震动。纪泽楷的性子他已经太熟悉，独断专权，傲睨自若，不过他的确有这样的本事，二十六岁一手创建重今集团，三十岁时，重今集团已经成为业内神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次次眼泪都是为了他。
纪泽楷被叶东眼中的泪水迷了心，他缓缓地坐起来，微微张开双臂，叶东已经扑进他的怀里，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失声痛哭。他紧紧地搂着他，生怕他又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境，一个醒来又不复存在的梦境。叶东仍旧记得，他跌坐在床上的那一刻，说过得：“东东，我爱你。”
他爱他，他从来都是爱他。
他毫不留情地将眼泪抹在他的病号服上，当时他就应该留下的，他就应该和他好好说句话的，明明江子韫给他的证据里面有那么多矛盾的地方，明明纪泽楷试图要给他解释过的。现在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知道纪泽楷对他的爱都是真的。
他像个是非不分的孩子，一边掉眼泪一边迁怒：“纪泽楷，你活该！你现在这是自食恶果！你活该！我根本就不应该来看你！”
他静静地抱着他，任由他骂他，深深地亲吻着他的头发。
“你还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一年多了！你也不来看我！你也不来找我！ 你是不是混账？你最后还真的放我走了！”
他骂到筋疲力尽，软软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抽泣，气喘吁吁。
最后，他终于说：“对不起，东东，对不起。”
他吸着鼻子，粗重的鼻音。
他轻声哄着他，拍着他的后背，说着：“对，都是我的错，东东。我应该早些告诉你。”而叶东像个小孩子一样，捏着他的衣领，就像曾经那样，他将他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声音很轻：“你答应我，今后什么事儿不再瞒着我了。”
“好。”
纪泽楷仍旧抱着他，他也抱着他，就像是一个孤零零地飘荡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终于看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神经彻底松懈下来，他便这份安心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他和他一同睡在病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他枕着纪泽楷的胳膊，纪泽楷的手环抱着他的腰。他轻轻抬起了头，正好对上田建兴的眼睛。他面容一滞，神色尴尬，他挪了挪身子，纪泽楷已经醒了，转身看到田建兴，问：“怎么了？”
“唐先生和甄律师来了，跟着的还有宋秘书和白副总。”
“我收拾一下，你先叫他们等等我。”
田建兴出去了，他低头吻了他说：“我们要说事情，可能要好久，你不如去隔壁等我？手机可以上网么？要不拿我的Ipad去玩儿？密码你还记得么？等一会儿田建兴就拿吃的过来了，我让他给刘姐说你回家了。刘姐一定很高兴。”
叶东点点头，站起来简单整理了整理衣服，朝门口走了几步。
纪泽楷突然叫住他，迟疑地说：“你......要不觉得无聊，不如在这儿陪我吧。”
叶东心里一酸，走回来抱住他，认真地说：“那我留下来。”
纪泽楷似乎是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些幼稚，笑笑说：“算了，你还是去隔壁房间吧，甄律师行事谨慎，怕又要问你很多问题才会和我们说案件，你刚回来，还是好好休息休息。”说完还是患得患失地加了一句：“你......不会离开吧？我这里其实有很多东西给你看......”
叶东的眼泪又要涌出来，连忙摇摇头，说：“我不走，我就在隔壁等你。”
纪泽楷又恋恋地吻了吻他，这才给他指了指隔壁的房门。
公事多又冗杂，一直忙碌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因为他们几人总是这时候过来，自然都知道纪泽楷的习惯，这时候往往也是该吃饭了，唐宏宇正准备叫田建兴进来。忽然听得纪泽楷浅浅地说：“你们去吃吧，他回来了。”
唐宏宇“嗯”了一声，笑着说：“原来如此，你总算等回来了。”
他脸上只挂着淡淡地笑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行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他们几人是真的说了很久，天色完全黑下来，等他睡醒了还没有说完。他看看外面的天色，也没心思睡觉了，喝点儿水闷闷地走出去。正巧遇到杜少洛抱着一个孩子，心急如焚地匆匆走过来，孩子似乎是不舒服，一直在哭。
他有些诧异杜少洛会带着孩子过来见纪泽楷。
杜少洛见到他也更加意外，正要驻足交谈，手机却响起来。叶东伸手把孩子接过去，示意他接电话，孩子仍旧在哇哇大哭，哭得他心头一软，他遂低下头极有耐心的哄孩子。孩子倒是听话，他哄了两句，已经不哭了，睁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亮纯稚如同最纯美的黑宝石，孩子忽然伸出手来，软软的小手轻轻地抓了他一下。
叶东只觉得心中无限温软，仿佛是有微风拂过，他直直地看着孩子，静得甚至能听到杜少洛电话里浅浅地对话。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一双乌黑的双眸，清澈明亮，看入他的心中。
忽然听到刘姐焦急又担心的声音：“杜先生，我抱着钦钦来了，慕慕呢？去看病了没有？在家里什么都不吃。。。”似乎忽然看到他，声音戛然而止。
慕慕？
叶东只觉得五雷轰顶，脑中嗡声作响。他心脏砰砰地跳动着，仿佛是打鼓，鼓点又急又快，像是全部的血液都涌进了他的心脏里。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殆尽，嘴角微微一动，最后轻轻地问：“纪先生的孩子？”
他盯着孩子看了仿佛半生，孩子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咯咯直笑，他也不知道心里是何种情绪，惊讶，气愤，欣喜，慌乱，复杂地情绪将他包裹着，教他心慌气短。可能是孩子又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小嘴一撇又要哭。
“东东，你怎么出来了？”纪泽楷熟悉地声音出现在耳边。
他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般，缓缓地转过身去了。
纪泽楷见到他怀里抱着孩子，似乎一震，不由得望了刘姐和杜少洛一眼。
叶东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慌乱：“你的孩子？”
纪泽楷轻轻地嗯了一声，慢慢地走向他，顺手接过来刘姐抱着的大儿子，朝他说：“我们的儿子。”不管孩子会不会讲话，只朝着儿子说：“这也是你的爸爸。”叶东却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又低下头看看两个孩子，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小儿子忍不住哭出来，童音清脆，叶东本能地一抖，已经将孩子紧紧的抱进怀里，轻轻地上下抚摸着孩子柔软的身体。叶东神思恍惚，医院素白的墙壁，单调地倒映着几人的身形。他微微轻哼着儿时的歌曲，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一日，他和纪泽楷在代孕中心翻看着代孕妈妈的信息。美国公司，大多数是漂亮的西方佳人，他俩并不十分感冒，挑了许久也没有个头绪。最后突然翻到一页，只见一位温婉的东方美人，穿着素雅的黑色连衣裙，又长又直的黑发，只有脖子上围着一条五彩印染的丝巾，斑驳的颜色，映着灿烂地笑容，他看着喜欢，纪泽楷也十分欣赏，最后便敲定了她。走出医院的路上，他们的车堵在半路上，前方是蜿蜒的长龙，似乎是永远也不会挪动。唯有他满心都是就要和纪泽楷有自己的孩子了，这种欣喜充盈着他的内心，他笑嘻嘻地依偎进纪泽楷的怀里。
出租司机开到离酒店不远的路口，建议他们：这么堵车的情况下，走过去似乎还快一些。加州的晚霞染红了天地，他的头顶上全是姹紫嫣红，像是无数的炽热的花朵在天空绽放。天色慢慢地黯淡下去，纪泽楷一手牵着他走在街道上，一手提着一大袋子代孕合同与文件，还有一盒淡蓝色的上面画着小熊的《新手父母指南》。
忽然纪泽楷半蹲下，笑着说：“我背你吧，等有了孩子，可就不能老背你了，会被孩子笑话的。”
他顺从地伏在他的背上，他的后背宽厚平实，他的脸伏在上面，是那么的温暖安全。似乎是正在上坡，纪泽楷有些吃力，他向上拖了拖他的屁股，他将他搂得更紧，略带娇气：“他们笑话我，你得教训他们。”
他贴紧他的的耳朵，微微地气息吹过去，似乎纪泽楷有点儿痒，声音有些发颤，笑着说：“好好好，帮你教训他们。不管有多少孩子，你都是我的大儿子，谁的地位也不能越过你去！”
“你说谁是你儿子？”他不满地说。
“我养着你，宠着你，可不就像是疼儿子么？”
纪泽楷的声音忽然清晰，他有些无措地解释：“当初我也是一时生气，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叶东的眼眶又热了，说：“我知道了。”他换了只手抱着孩子，孩子出了一点点汗，脸蛋濡湿，泛着红晕，看着十分可爱，抱在怀里沉沉的。
刘姐斟酌半天，似乎是在措辞，终于开口：“小先生，慕慕今天胃口不太好，一天没怎么吃东西。。。”
叶东忙问：“叫医生了没有？”
杜少洛皱着眉说：“看了，医生说就是天气太热，胃口不好。”
叶东蓦然抬头，关切地问：“那怎么办？”
杜少洛不知道如何回答，反倒是刘姐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之前都是先生亲自喂的，可能是孩子离开了爸爸。。。突然间反倒不适应了。所以我今天才抱过来给先生看看。”
叶东正欲再问，纪泽楷已经说：“少洛，你去叫田建兴收拾收拾，我晚上回家。”
他问：“你的病？”
“不是大事儿。你也没吃饭，我也没吃饭，儿子还饿着，还是回家吧。”
杜少洛抿了抿嘴，最后还是不置一言，转身去找田建兴。纪泽楷仍旧抱着老大，老大在他的怀里打着瞌睡，纪泽楷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知道，因为是他们的儿子，所以他才这么宠爱，他本来对孩子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向来最修边幅，总是喷着好闻的木质香水，穿着剪裁的得体的Kiton西装，可此时他身上只有简单的沐浴乳的味道，穿着棉质的短袖，抱着软软的婴儿。这是叶东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画面，可现在竟然看到了。
纪泽楷轻声说：“我们先去趟超市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叶东拗不过他，值得随他去了超市，超市就要关门，他们一家子是最后四位客人。纪泽楷推着车子走在前面，叶东推着婴儿车跟在后面，看着纪泽楷一样一样讲东西从货架上拿下来，放进车里。他偶尔会停下咳嗽几声，叶东便上前替他轻抚胸前。
到了收银台，他们将蔬果鱼肉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正巧电视里还放着重今的新闻，纪泽楷的面容出现在电视机里，收银员看着一传送带的东西又看看他也是瞠目结舌：“纪，纪先生您亲自来买菜啊？”
“是啊，最近我公司效益不好，所以我要亲自做饭了。”纪泽楷一本正经地说。
收银员没料到他会说这句话，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以给您打八折！”
纪泽楷点点头说：“那就多谢了。”
俩人安置好了婴儿，放好了的东西，系上安全带，想到了收银员手忙脚乱地动作，终于放声大笑，纪泽楷摇摇头，忽然严肃地说：“你看你，我英明神武的形象都被你毁了。今晚微博我一定会以厚脸皮讨要折扣成为头条的。”
叶东也笑的满眼是泪，揶揄：“是啊是啊，你居然用公司效益不好，逼着小姑娘给你打折，太无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