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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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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路斗嘴走出酒吧,外面夏夜凉风一吹,只让人觉得恶心难受,江子韫踉跄地弯着腰,叶东清醒了些,搀着他说:“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吧。”
“刚才你还说要送我,现在又怎么变卦了?”
“酒驾不好,而且我送你不是不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即将单身,我现在就是单身,有什么不方便的?”说完江子韫转身将他扑在车上,只是用力太猛,俩人又喝的晕头转向的都跌在了地上。江子韫凑过去亲他脖子,他觉得痒痒缩着脖子躲来躲去。
血液里加点儿酒精,力气就会大的惊人,江子韫不耐烦地按着他的肩膀,俯身吻上去,他干脆用手挡住他死活不给他碰,江子韫半天也亲不到,于是气得松开了他,叶东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说:“说过不要和我拉拉扯扯的,你怎么搞得啊?”
他翻过身子扶着汽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下不稳撞进了一人的怀抱,借着路灯地光,他看清了面前的人,突然有些心虚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纪泽楷穿着件浅色的polo杉,卡其色的短裤,只管用两只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叶东被他看得几乎要冻僵,纪泽楷的唇角透着一缕嘲讽般的微笑:“看来是我打搅到你们了。”
“小舅舅,你不要摆出来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江子韫借酒壮胆,唯恐天下不乱地过来拽他,“装什么深情。”
空气中的冷气呀压得叶东透不过气来,仿佛下一秒纪泽楷就会把江子韫揍翻在地上,可江子韫说的又有些道理,他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真是可笑。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却越来越没有底气。
纪泽楷扬扬眉问他:“你还打算跟他走?”
叶东推了他一把说:“大街上你发什么疯?”
纪泽楷冷笑:“怎么,我现在连询问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叶东被他逼的语无伦次,可他又不想自降身份在大街上和他吵起来,他刚喝了酒,他又在生气,江子韫又在煽风点火,他真怕俩人最后打起来,所以强调:“我们协议里面没说我不能交朋友。”
这下是彻底将纪泽楷惹怒了,他眼底冒着两簇火苗:“协议,又是协议!叶东,我真是疯了才会来找你!才会来这里看别人卿卿我我!”
说完他拉开车门扬长而去,叶东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只好叫跟着他的俩人一人送他回家,一人送江子韫回去。回到了家,也不见纪泽楷,他拧了条冷毛巾敷在额头上,忍着恶心蹲着找头疼药。
结果刚吃下,纪泽楷就开门回来,他将车钥匙朝茶几上一摔:“怎么回家了?江子韫连个像样的去处都给不了你么?”
叶东将毛巾朝地上一摔,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就算你对我没什么感情,看在我陪了你这么久的份儿上,也总该有些情分吧?更何况我对江子韫态度如何你从来就知道,这时候你装什么孙子!”
纪泽楷神情古怪的很,望了他很久,才说:“我对你没有感情?叶东,你扪心自问,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哪一天不是把你捧在手心?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我哪一样没有给过你!你和我发脾气,和我闹,我也舍不得和你讲一句重话。就算你不信任我,你不爱我了,我也没有亏待过你一天!”
他冷笑:“我知道你早晨就出门了,我以为你去散心,没想到你却是和江子韫在一起,我本以为你玩儿一会儿见就回来了,我就一直坐在家里等你!从中午等到半夜,后来我去找你,没想到你还不打算跟我回家?”
叶东终于忍不住怒吼出来:“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纪泽楷,你要不要脸!你杀了我爸爸,你杀了我二叔,我跟你在你一起就是为了履行完那个可笑的协议!你以为我还想见到你么?我现在每一天只要想到你,我就浑身发寒!我想到我居然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过了这么久,我就浑身发寒!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的知道不知道?”他忽然开始掉眼泪,纪泽楷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眼泪掉的满脸都是,他终于歇斯底里“纪泽楷,你以为你对我好就有用么?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你瞒着我多少事儿!如果不是我先发现了,你现在恐怕已经开始看我的笑话了吧?所以,你现在少在这里给我惺惺作态!我们都要分手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纪泽楷转身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又空着手出来了,叶东的语气里带着尖锐地嘲讽:“你刚才是不是想拿刀子捅死我?”
他看着他,目光如刃,他冷冷地开口:“叶东,如果我舍得,我真的会杀了你。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把我的心和生命双手奉上给你,你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们践踏在脚下。我一直和你说,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而你却深信不疑,我没有证据去证明自己,而你却连半点儿时间都不愿给我。我最初对你的动机,确实利用的成分多一些,可是后来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让你爱上我,我给你最好的一切,给你最完美的宠爱,我用尽一切办法让你无法离开我,可却是徒劳无功的。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而你我之间的感情,我也再难挽回。”
他接着说:“你一直把自己当做这段感情里面的弱者,可你错了,我才是那个害怕失去的,我一直就没有安全感,所以我一直在付出,生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没想到,你还是要离开。我只想告诉你,我只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还我自己一个清白。东东,我明天会让律师来,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你走吧,既然你和我在一起已经这么难以忍受,那么你走吧。”
他还在流泪,纪泽楷迟疑的伸出一只手去,抚着他软软的头发。
叶东看着他的眼神里是心如铁石般的坚定,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恐惧,他从未在纪泽楷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所以他将脸偏到了一旁。
纪泽楷以为叶东连看他一眼都不想,他无声地叹口气,下定决心般地将手缩回来了。
头上了的温热不见了,心里最后的暖流也被他抽走了。
盛夏的阳光刺眼的令人生厌,叶东坐在沙发里,纪泽楷就坐在他对面喝着手中的威士忌,律师坐在他们身侧用着一成不变的音调念着他能得到的东西,他每念完一个段落,纪泽楷就浅浅的酌一口。
澳洲的房子,纪家的大宅,荷兰的别墅,价值不菲的名画,手表他全送给了他,就连他手里的股权他都用不低于市场价格的数目悉数买了回来。他对他向来大方,他从来都知道,就像对待投资,下得了狠手才能赚,何况他又是他做的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只不过,却被江子韫横插了一道,让他知道知道纪泽楷的真实目的。
律师终于念完了长长的单子,递给他一支笔叫他签字。
纪泽楷却放下杯子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律师有些诧异纪泽楷的慷慨,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满地看着他,仿佛他只要多要一样东西,就要给他扣上一个不知好歹的帽子。
可他还是说了:“我想要那两匹马。”
纪泽楷微笑着说:“给他。”他又饮了一口,说:“还有呢?”
“孩子。”
“你休想!”纪泽楷面色一冷,望着他,呼吸微微急促,随之,又嗤之以鼻:“我已经让他们把孩子打掉了。”
叶东的脸色微微震动,先是有些悲哀想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只是眼圈微微发红。
纪泽楷见他如此,笑着说了句刻薄话:“我也是为你考虑,你难道要抱着个孩子去和江子韫重修旧好么?”
叶东僵硬地接过来笔,毫不犹豫地在加上条款后的协议书上签了字。纪泽楷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将协议书递给律师。律师仔细地翻看,又将副本递给他们。叶东站起来,纪泽楷也站起来,他将纪家大宅的钥匙扔在桌子上:“周幽王当年好歹博了美人一笑,也不知道我这忙了半天是为了什么。”
叶东拾起来那枚钥匙,只说:“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他心灰意懒地上楼,将柜子里大抱大抱的衣服装进箱子里,他不知道收拾了多久,屋子里已经堆满了好几个巨大的行李箱。家里的应该没有他的私人物品了吧?
家?
他被自己逗乐了,自己怎么会还觉得这里是家?
他在楼上转了几圈,每间屋子里都因少了不少东西,而显得空落落的,这反倒让他觉得憋闷,随手推开窗子,外面竟有一片火红的玫瑰,大朵大朵的盛开着,馥郁芬芳。
他果然太久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个房子了,连什么时候多了这么片花都不记得了。
盛极必衰,月盈必亏,这场华美的噩梦也终于有了尽头,就像是那些躲在泥土里凋零的花朵,绽放过后便会被风吹落,而来年花枝上还会有新的花苞。
送行宴是在唐慎明家里吃的,他家的厨师做了一手正宗的谭家菜。唐慎明给他倒酒,他瞬间闻出了那酒熟悉的辛香,仿佛又回到了那初见纪泽楷的那天,顿时鼻腔里像是被细软的羽毛挠了,又酸又痒,他只好说:“不喝了,喝了难受。”
方嘉业随口说:“那我们改喝白葡萄酒吧。”
他含笑点头,亲近如他们也不会知道,他说得难受其实是心里。
后来唐慎明还是喝高了,搂着他的肩膀说:“小东,我告诉你,感情里面啊,最让人后悔的一件事儿,就是离开。除非你能把人忘了,不然一辈子都得活受罪!”
叶东心里被这句话撞得生疼,却还是笑着给唐慎明斟满了酒说:“你别操心我,我想忘掉一个人,明天就能忘了。”
唐慎明看了眼自己杯中的酒嗤笑:“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到了最后我舍不得,我和她再不能在一起了,我怎么还能把人忘了?《西厢记》有句词唱得好,月圓便有陰雲蔽,花發須教急雨催,可就怕挨不过啊。”说完,将手里的酒随手泼在了旁边一株开得正好的白兰花上。
方嘉业拍着桌子笑:“哎呦,你丫还听过《西厢记》啊?唱词儿都记得。”
唐慎明也瞧都懒得瞧他一眼,只给自己倒酒,说:“瞧你这没文化的样子!”
叶东也跟着笑,心里却还在念叨着那句话,都再不能在一起了,怎么还能把人忘记。可他必须得忘记,这段日子再美,再好,到头来也是一场噩梦,他得醒过来,醒过来他才不会觉得痛。
最后这几天,他都在家里忙着收拾东西,结果发现护照被他留在纪泽楷那里了,他恼火地坐在床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被他丢下!他在家里来回踱步,想着是现在回去拿,还是要人送过来,万一又那人找不到怎么办?想着想着,他一狠心,算了回去拿一趟吧,那房子的钥匙他走的时候忘了给纪泽楷,何况又听说纪泽楷已经从那里搬出去住了。所以应该也遇不到。
他随便换了件衣服,抓了车钥匙就开车出去。趁现在天色不晚,他过去还来得及,要不然大晚上的过去,显得他还想着他似的。一路上他做了无数假设,纪泽楷万一在家怎么办,万一家里的东西已经被清理了怎么办,万一。。。。
他最后将车停在了小区外面,自己步行走过去,远远看到那处黑黑的房子,他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人,房门外还挂着那俩可笑的灯笼,贴着那副对子,看样子也没有人清理。他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夏天原本就热,还有不少蚊子,这不大会儿功夫已经咬了他好几口,他想到速战速决,于是鼓起勇气开门进去。
屋子里四处都拉着窗帘,光线很不好,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开灯。最后只好等眼睛逐渐适应了,才走进去,他记得他的护照在主卧的保险柜里,他慢慢地上楼,然后打开卧房的门,结果他的汗毛在一瞬间竖起来,床沿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分明就是纪泽楷 。
他几乎就要掉头逃跑,可太迟了,纪泽楷已经将床头的灯打开了,突然地光明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床头矮桌上还放着他俩的合照,他手中拿着他还没用完的香水,他怀里抱着的是他没能带走的睡衣,原来他忘记了这么多东西。。。
纪泽楷没想到居然是他,也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紧握了香水几下,棱角分明的瓶身割痛了他的神经,这种痛让他清醒过来,这不是梦,叶东的的确确站在他面前,他将香水放在一旁,拼命地压抑着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只是站起身,朝他走过去,异常冷静又镇定地问:“你来做什么?”
咫尺天涯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