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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姬昭回来了 ...

  •   嘉佑帝高兴开怀,儿子终于回来了。
      好几年了,他还记得当初姬昭离开的时候,那可叫前赴战场啊!他整夜整夜睡不实,不放心。如今看看这身姿,捏捏这硬实的胳膊,厚实的肩头,儿子真的锻炼出来了,长大了!欣慰!
      “我家老幺儿又长高了。”
      “父皇,我都二十二了。”姬昭有些哭笑不得,还当他是小孩子呢,还长高了。
      “对哟!老幺儿也是做爹的人了,大不一样了。”
      “父皇。”
      “<(^-^)>呵呵呵呵……”
      姬昭看着父亲开怀的样子,心里突然领略到悔意,涩涩的,他应该再早点回来。五年了,他只顾闷头经营自己的势力,抓住权力,做自己未来的规划,甚至险些沉迷其中。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父皇,刨去所有光环地位,他的父皇也只是个父亲,会变老,头发会白,腰会弯,会想念他……想到这里,姬昭再也端不住,噗通一声跪下来,扒在嘉佑帝的膝头,愧疚道,“父皇,儿子,儿子对不住您……应该早点回来的。”
      “老幺儿……”,圣人有点泪目,他摸着儿子的头发,心里酸甜苦辣,五年了,嘉佑帝心里不是没气过,可是仔细看看膝边的孩子,记忆中脸蛋上的婴儿肥没有了,脸庞棱角分明,明显黑了,瘦了,结实了……在南疆那种毒蛇瘴气遍地的地方,这样的变化,其背后的凶险不言而喻。他的小儿子已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能扩土封疆,他应该觉得欣慰,但又心知这种成熟是被迫的,这让他这心里酸涩……嘉佑帝忽然感觉手上的触感不太对,他低头拨弄开姬昭的头发,才发现他额角发际线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寸许狰狞的疤痕,连头发都不长了,姬昭就是用旁边的头发遮掩住……圣人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扒姬昭的衣服领口、袖口……看到衣服下面的痕迹,情绪彻底绷不住了,抱着儿子老泪纵横,“昭儿,我的老幺儿……呜呜呜……外面受苦……是,是爹对不住你,我跟你娘保证过,保证过要护着你,好好护着你………”
      “爹,你护住我了,”姬昭反手抱住他父亲,急忙安慰,“你看我好好的,都是因为有你护着,我才好着呢……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委屈,你看,这都立了大功了,娘肯定为我高兴……”
      “……傻子,她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是我,对不住你娘俩……”
      要不是当初嘉佑帝不想应对局势变化,不想面对朝堂可能发生的风云诡异的储位之争,他不会一直压着妗荷的名分。从称呼就能看出来,圣人对姬昭真心当一个简单的父亲,而不是时时带着帝王光环。但嘉佑帝最终还是屈从局势了,因为不立继皇后,皇长子就一直可以稳稳的当太子,朝堂上下就可以稳稳的过着太平日子,他也可以稳稳的当他的太平帝王。他就是这么一个性格软绵的人。
      所以,委屈的就只有姬昭的母亲,她出身显贵,有貌有才,却一直到去世都没能做成皇后,所以姬昭就不是嫡子。没有嫡子名分在,如今姬昭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就必须要更加努力,压过所有兄弟,成为那个众望所归。姬昭做得越优秀,嘉佑帝立储的压力就越小,朝堂的变化就会越小,朝廷越稳,嘉佑帝这个太平皇帝的人生才可以一直都很太平幸福。
      他这个皇帝的太平晚年是儿子给扛起来了,嘉佑帝明白,所以心里难受。只是姬昭成长成了男子汉了,足以宽慰父亲,过去的就让他们都过去吧。
      爷俩抱头宣泄了一场,多年分离的生分感彻底被哭没了,姬昭盘坐在席子上,抱着他爹的大腿,感觉就跟小时候在芙蕖宫一样,这就是他亲爹,能让他骑大马的那种,什么君臣啊、天家父子啊,通通都是浮云。俩人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如今形势很好了。姬昭在外拼了五年,收获巨大。他有能力、有资本,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嘉佑帝给邵妗荷加封号顺理成章。当初姬昭的母亲下葬几乎就是以半副皇后之礼下葬的,就差没有封号。若这次能顺利加封号,那就妥妥是追封为皇后。那么姬昭就成了嫡子,立为太子,顺位继承,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畅想暂时有点远,姬昭现在只是郡王,还没升为亲王呢。册封亲王的仪仗仪式诏书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秦郡王还朝,文武百官出城相迎,然后有授封仪式,然后换仪仗,姬昭将以亲王的身份带着全套亲王的仪仗进城,这也是此次庆典里面一个相当重要的露脸环节……想到这里,圣人伸手弹了儿子一个脑瓜崩儿,半是责备半是傲娇的骂,“多大了,一点还都不让为父省心,文武百官等着后天出城迎接你呢,你这就偷摸跑回来,让人看见多不好。”
      “儿子就是想早点来见您。”姬昭抱着他爹的大腿,还撒娇。
      嘉佑帝心里美得很,嘴上却不愿承认。哦,他想起一件事,得解释一下,“老幺儿,爹一直都信你,就是中枢和内阁那边……”
      “我懂。”姬昭打断嘉佑帝,他早就想通了。想他在南疆时,集军政财政人事大权于一身,还屡召不归,换位思考,他自己都会怀疑这是不是有裂土分疆的嫌疑。中枢压着他的亲王爵迟迟不授,再正常不过了。
      闲话说到这,圣人想起个正事,儿子就这么偷偷跑回来,晚上怎么安排的?
      “天色都晚,今天你就跟我这儿休息。”
      “不了爹。官面上,我这人还在四十里开外呢,整天在您这儿晃,被人看了多不好。”姬昭反过来拿话调侃。
      嘉佑帝哭笑不得。
      “一会儿去我外公那里,去看看他老人家,再说,他那儿人少也清静。”
      这倒是真的,安国公养老释兵权已经几十年了,最逍遥自在不过。
      嘉佑帝上下打量了儿子,这是空着手偷摸跑回来的,所以,“……就算是自家人,一会儿去你外公那儿也别空着手去,这么多年没回来,头一遭登门……唉算了,我叫人给你准备些东西吧。这么大了,这种事还得我给你操心,真是的。”嘉佑帝一面絮絮叨叨的埋怨,一面还不忘嘱咐,“我想你应该也从南疆淘了不少好东西,爹不眼馋,但你心里得有数,回来该给谁送送礼、联络感情,都不能落下。这朝里上下,人走茶凉,懂吗,你这五年都不见人影……”
      圣人搂着儿子幸福的絮叨着,朝上的朝下的,宫内的宫外的,鸡毛蒜皮的、陈芝麻烂谷子的……

      桃花宴,水清浅此刻的心情,那是山雨欲来。
      ‘钱芊芊’从麟德殿上一露面,就是水波效应。桃花宴的规模跟前天的游园会差不多,但侧重不同,桃花宴上不拘男女,却只有京官四品以上家眷才能受到请帖,今年额外还有一些外邦使节。钱芊芊谜一样的现身,那真是没法不让人八卦到刻骨铭心。凡参加过前日游园会的那些豪门闺秀,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给没见过钱芊芊的人指点。没办法,话题太火爆了。一提起某郡主的蜜蜂蝴蝶事件,就是不能不提到这位扮猪吃老虎的小麻雀。所以,文安郡主一到桃花宴,就被人告知那只小麻雀也到了。
      新仇旧恨,不死不休,孟少罡一点没料错。
      文安郡主一身耀眼的大红石榴裙,头顶凤钗九髻,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范儿,环视四方,高傲气势不减的视线逼退了很多想暗瞧热闹的人,最后,视线落在某处一抹纤细的嫩黄色宫装女孩的身上,鼻腔低哼,就是那只该死的小麻雀!
      郡主端着架子的问身边的闺蜜,声音略高得让许多吃瓜群众都能听清楚,“那边的姑娘……好生面熟。好像是……游园会上见过的嘛。”
      “郡主姐姐,是那个迷路的小丫头,好像是叫……钱芊芊,是吧?”身边捧哏的配合。
      “哦,对。”文安郡主调整了一下手上的指套,昂着头走过去,“钱芊芊,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你了。那天你来去匆忙,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相识一下,太遗憾了。”慢条斯理的,“今天正好碰上你,能介绍一下吗,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水清浅行礼,“这位姐姐好,我是叫钱芊芊。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哪位吖?”
      (ー`'ー)文安郡主脸色发青。
      “你别有眼不识金镶玉,”旁边绿衣服的姑娘开口圆场,“这是宜阳王府上的文安郡主……”
      “哦~~我记得你!”恍然大悟般的,打断对方的捧哏,声音清脆的传出好几丈远,“你就是往牡丹画上涂蜜糖,要给大家惊喜的那个姐!姐!”\(≧▽≦)/
      她这是故意的!
      文安郡主被这迎头一板砖拍得脸色从白变紫,两眼发黑。
      越来越多人的目光集中在这边,文安郡主知道自己不能再被这个小麻雀挤兑丢脸了,死揪住钱芊芊的软肋不放,“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府上来的?”文安郡主笃定钱芊芊出身不高。她能画出那等大作,若是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早就声名远播了。
      果然——
      “家父官职微小,想来郡主也不曾听说……”
      穷图匕现,“这里皇家桃花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自然有身份够高的大人带我进来,不过,如果这里真的不欢迎我…………”水清浅拉着小长音儿,不怀好意的试探,“那我走啦?”
      文安郡主被噎住了,她忽然反应过来,如果小麻雀真的走了,她上哪里找她,怎么报那一日之仇?眼下,抓住这只小麻雀,狠狠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方是正理。文安郡主明白过来之后,气的胸脯急遽起伏,却咬住牙根,死活不再说撵人的话了。
      “瞧你这身寒酸,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果然不是个出身高贵的。”文安旁边一个绿衣服的姑娘再次帮腔,引得水清浅侧目,他以前见过这丫头,好像是崔侍郎家的姑娘,印象中文文静静的,不像是个尖酸好挤兑人的狗腿呀。疑惑归疑惑,这绿衣姑娘可没给钱芊芊好脸色呢,“……不过,既然桃花宴本就是热热闹闹的聚会,郡主自然不想让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搅了大家的兴致,你就留下来吧。”
      “这样不好吧。”又一只凤凰携闺蜜踱步过来,竟然还是水清浅的熟人,是顾二少的表妹,以前一起玩过马球,还给他们准备饮品的,感觉特温柔贤惠。不过,这位宁小姐一开口,让水清浅见识不到一点儿贤惠影子了:“这可是皇家的桃花宴!文安表姐,我看还是要她排在伶人串场里,随便表演一个什么吧,好歹有个名头留下,这样就不用撵她出去了?”
      “铃儿妹妹果然想得周到。钱芊芊,你说呢?”
      “问她干什么呀?你说说,我们让她表演一个什么好?”
      “古筝?古琴?阳春白雪?你觉得她能会什么啊?”
      一圈金灿灿的凤凰盯着地中央的这一只嫩黄的小鸡崽,充满压迫……水清浅有不好的预感。前车之鉴告诉他,凤凰们一旦众志成城,非常不好对付。
      果然,水清浅的第六感奇准无比。
      钱芊芊,最后被一众推举——献舞,而且排到了文安郡主之后,几乎就是宴会气氛最热的时段。那些凤凰女聚在一起一阵叽叽喳喳漫说后的决定,小麻雀根本没有置喙余地。
      水清浅心情阴霾,不能不说,阳谋总是更难应付。而且,她们是故意的,水清浅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露了怯,但无可非议的是,那么巧合的,这些丫头抓住了自己唯一的短板——水清浅的情绪山雨欲来。

      经过了乐伎歌姬的最初暖场,经过了几个献艺表演但才艺泛泛的无名绿叶烘托气氛,文安郡主在一片期待的哗然声中,上台了。
      是绿腰舞。
      水清浅原以为文安郡主会选择弹琴,毕竟她的梧桐琴艺也声名远播。没想到竟然是跳舞,更没想到还是绿腰舞——出了名的难,出了名的美。
      依然是大红石榴裙招摇耀眼,长袖曳地,纱绢轻盈。这个绿腰舞,起舞时要柔曼连绵不绝,然后从徐缓渐渐转入急速旋转,舞步要‘翩若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姿态要‘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从慢到快,衣带随风飘扬,最后飞舞到仿佛要乘风飞去,追逐鸟儿到天际。
      等文安郡主跳完绿腰舞,水清浅才明白那些凤凰女的心思。即使像水清浅这样端了报复心思的仇家也不得不承认,文安郡主跳的真好,跟诗里写的一样美,也许更美。别说水清浅压根不会跳舞,就算他会跳,就算他能跳得不错,那也根本没办法跟文安郡主这水平比,人家这是一流的,绝对不掺假的。这只凤凰女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水清浅得承认,对方确实有两把刷子。
      一曲终了,满大殿的世家公子哥眼睛都绿了,包括话都说不利索的外藩蛮人。
      孟少罡偷偷摸上水清浅的旁边,“要不然就放弃吧。这个,你真的不行。”孟少罡觉得,报神马仇哇?谢铭被帝都第一美女讽刺了两句而已,都要把美娇娥娶回家了,被骂两句还叫吃亏?
      “你到底哪边儿的你。”水清浅怒了,这厮竟然敢变节。
      “我觉得你太过分。”孟少罡低声清清喉咙,“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怎么的,就许你成天对谢大少又打又踢的,人家说两句都不成了?”
      事情能怎么算吗?是圣人放的风声,然后文安郡主就公开嫌弃谢铭,尖酸讽刺带着全国人民看笑话……孟少罡这是喝多了吧?水清浅上下打量打量他,一句话射中孟大少膝盖,“把你的色心给我收敛点,小心我找嫂嫂告状去。”
      “你你你胡说什么!”孟少罡慌忙按下脑中小画片,端的一脸正经。
      死德行!水清浅翻翻眼睛不去理他了。
      水清浅把目光转向大殿中央的高台,文安郡主赢得满堂彩之后,现在是帝都六少之一的顾二在那儿弹琴高歌,那厮正对着凤凰女的方向卖骚,歌唱得那叫一低回婉转诉衷肠,“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女孩子们有不少在掩面嬉笑,谢铭伙同太学同窗里几个有名帝国纨绔齐齐对着女宾那边吹口哨,狼声啸啸。这就是桃花宴,一个正式的,但从来不会很严肃的官家宴会。
      主题——浪漫。
      小飞天忽然打了冷战,抖落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姬昭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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