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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山中秀 ...

  •   “鹭子,让爷爷歇一歇,陪你下一个时辰的棋,爷爷都累了。”水夫人带着茶水点心进门。
      “无妨。”石恪笑眯眯的看着孙子,怎么看怎么喜欢,但同时又不得不暗暗捶捶腰,坐太久了,还真吃不消。
      “可是……”水清浅拉着石恪的衣服不让走,理直气壮的,“爷爷,我还没赢呢?”
      “嗯?”石恪放下茶盏,这算什么规矩?
      “他得赢。”水夫人一边指挥下人布置下午茶,一边跟石恪解释,“小东西咬尖儿得很,只能他赢,惯得他毛病。”点点儿子的大脑门,“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了吧?”
      石恪乐的抱着小鹭子一顿猛亲,“爷爷不走,咱们明儿继续下,总得等我家鹭子赢了才行……”
      旁边以肖楚为首的围观金吾卫心里猛地一抽抽。小祖宗哟,你才多大一点就想赢大人?石恪在帝都那也是鼎鼎有名的棋道国手,更是少有敢把嘉佑帝剃得光板没毛的牛人。你想几天之内赢你祖父?我的大人哟,您不是年老体虚,不堪劳苦,还当朝中暑晕倒被太医好生嘱咐‘回家修养’的吗?您其实就是偷懒跑出来度假吧?
      早在入夏前,石恪入手查了一批尸位素餐的五六品荫官。自然,能得荫官的必出身世家,世家与寒门的恩怨就太宽了,石恪作为寒门代表人物之一,有这类举动合情合理,律政衙门的举动被大家归于‘一批不小心撞在石恪手里被敲打的小虾米’,谁也不会太在意。但一两个月后,律政衙门真的证据确凿的撸了一批世家子的荫官,马上就有人坐不住了,世家的关系多广啊,一批人朝上唱红脸,一批人朝下唱白脸,一拉一打,还没唱完一轮呢,风口浪尖上的石恪突然在朝上怒急攻心晕过去了。
      大朝会一下子就炸了。
      众目睽睽啊!
      处理一帮无能的靠着祖荫的纨绔子弟为非作歹,合情合理合法!而你们,你们这些自私自利,以权谋私的家伙居然就为了护犊子,颠倒黑白,以势压人。在大朝会上,居然把秉公执法的一品大律政官生生气晕了!
      简直是目无法纪!
      态度张狂到骇人听闻!
      朝廷的脸面,内阁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所以,圣人当下表态,支持律政衙门的判罚,他不会签署任何特赦。
      太医院和了稀泥:石大人年老体弱啊,肝虚脾虚啊,最近天气变化频繁,是偶感风寒,大家不要过分解读。
      内阁大手一挥,批了两个月假。
      了解石恪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石子律身体挺好的,心胸没那么窄哪,还气急攻心,还晕倒。再说,你干嘛非要针对世家子的荫官呢?收拾了一批小五六品芝麻官,你一个内阁一品的老光棍,清出来萝卜坑也落不到你身上好吗!
      看不懂。
      肖楚他们这杆子金吾卫原本也看不懂,但是后来就明白了。
      别以为石恪真的闭门谢客,在家修养。修养第一天,这老头儿埋在库房里,翻箱倒柜妥妥折腾一整天,这些年皇帝赏的,下属送的,旁的走礼……还列了单子,派人出去采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活蹦乱跳的样儿怎么也不像太医嘴里那个虚弱快起不来炕的大律政官。
      石恪石大人折腾了三天,准备了两大车礼物,换了衣裳,然后衬着天色蒙蒙亮,偷偷从北城角门出去了,都没给城门官亮一品阁臣的腰牌。肖楚他们倒是一起跟着,也谜一样的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肖楚半路上才知道石恪出门的目的,当场惊得结结巴巴,“大人,您……您,这是去看望……孙子?”所以,您现在终于承认有家眷了,竟然还是祖孙三代的家眷,不惜装病得要死要活的,就为看孙子,还巴巴准备了两大车礼物?
      石恪更吃惊,“难道在你们家里,爷爷去看望孙子的时候都不兴给孩子带礼物吗?”
      金吾卫们:(;¬_¬)

      当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座山中别院的别致,便看到了水庄主一家子迎在门口,然后,他们家大人腿脚利索的嗖的一下子蹿过去,一把捞起地上那只矮冬瓜举过头顶,“哈哈哈,鹭子,爷爷亲亲的小鹭子!”
      石恪这一住就不走了,跟儿子团聚,跟孙子做游戏,正好夏天,山钟秀还避暑。
      水清浅抓着石恪的衣角,“爷爷,那我们说好了,明天继续下棋。”跟石恪拉钩,得到保证之后,鹭子从榻上跳下来,拉着石恪身边的护卫的衣角,“何叔叔咱们出去玩吧?”
      石恪此行而来,最高兴的是水清浅。倒不是看在那两大车礼物的份上,关键是爷爷带来了一班护卫,个个身手出众,把水大侠那一颗小心脏勾搭的不行,得了空就拉人出去疯野,打猎摸鱼什么的,大家都是专业的。
      短短数日,水清浅‘玩’的进度再一次吓到了大人们。
      水清浅以前在家的时候练过箭术,不过他学来的都是民间农户自己瞎琢磨的野路子,何永发誓最初接手指点的时候,水清浅的箭术基础非常差,何永花了几天时间纠正水清浅的不良射箭习惯,别扭的新姿势让鹭子原本还能十中五的成绩惨跌停板。
      不过,经过几天的适应之后,何永眼见着水清浅的成绩开始往靶心上靠拢。当他的箭上了一次靶心之后,水清浅的十步靶就再没有脱过红心,真正的指哪打哪。若不是他出身高贵又人小力气短,这绝对是神机营里百步穿杨的好苗子。
      “我的天爷啊!这就是飞天儿么?难怪……难怪……”何永都不知道自己该感慨什么。
      水清浅如今的成绩,就算他不入伍当神射手,这一手箭术也足以让他在权贵少爷们的狩猎场里傲视群雄。比起其他公子哥日积月累而成的高明箭术,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这孩子是个练了半个月的菜鸟新手。而且这半个月的练习水分极大,人家鹭子少爷要吃、要睡、要跟狗狗和金毛老鼠玩,要弹琴、要画画、还要下棋,这个箭术成绩是每天抽出那么一个、半个时辰,本着锻炼身体、技多不压身的目的玩出来的。要不是何永自己亲手教,打死他也不会信世上竟然有这么有天赋的人。
      “这也太吓人了!”肖楚也在惊叹,却不是惊叹水清浅的箭术,而是他的弈棋。
      记得最开始,水清浅还被石恪剃得光板没毛呢,这才几天的功夫。首席大律政官如今跟孙子下棋,态度认真多了,不复之前轻松愉快的样子。肖楚并不是棋道高手,但他能看出来水清浅在跟自家大人的对弈中,以惊人的速度在学习,他几乎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而石大人的圈套也很难两次同样奏效在水清浅身上。
      “你怎么做到的?”第一次平局,石恪忍不住问。他也是飞天儿,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鹭子这么妖孽的本事。
      水清浅抱着元宝歪歪头,“元宝你看,爷爷没赢,要耍赖。”
      石恪哭笑不得,捏他脸蛋一把,“就你鬼机灵。”

      石恪因病修养,嘉佑帝有点放心不下,国之重臣哪,被起子纨绔气得怒急攻心病倒了,他怎地也得亲自来看看,也好放心。所以,石恪前脚偷溜,后脚某天下午,趁着今天天气好,嘉佑帝叫上青离,轻车简从的来探病了。
      一想到石恪,嘉佑帝的心思就飘到仁术先生身上,忽然有点后悔当初自己的小家子气,眼皮子浅的一个消毒剂就让他早早的把侯爷给出去了。等真的把人请到了,还怎么赏啊?哎呀,这个得记下来,好好问问广章的意思,但估计还是按着封妻荫子的套路。
      宁仁侯还有一个儿子,一个才华横溢、天真烂漫、七岁大的小飞天儿。嘉佑帝忍不住把自己那些女儿、侄女、外甥女全拉出来想了一个遍。家大业大,圣人除了有限的对自己女儿有印象之外,其他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印象深刻的,不过这个不用急,孩子才七岁,嘉佑帝想。三个腿□□不好找,两个腿的人不有都是?但凡能封上公主、郡主、县主的,家教才艺都必须是一流中的最一流,哪怕让她们从现在就开始训练,他就不信教不出一个让飞天儿满意的媳妇。
      嘉佑帝的脑补于石府中戛然而止。
      “不在?出门去修养?”嘉佑帝看向青离,他家首席大律政官是少有的两袖清风的穷官儿,他还真不知道石恪在别的地方还有宅子,帝都的宅子并不便宜,哪怕京郊的庄子……等等,出门?是……他还会回来的,是吧?不会一去不返的意思,是吧?
      圣人的脑补如脱缰的野狗……
      “官家,老爷留了信。”管事的及时把脑补打断。
      嘉佑帝一把抢过信,把信展开,一目三行,很快松了口气。是很普通的留言条,大意就是,他回家休养了,儿子的家也是家啊,反正也没人规定养病必须在帝都的官宅嘛。两个月后,大约、可能、也许、说不定,他还会带着孙子一起回来。啊呀!石恪顺口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宅子太小,房间太旧,他儿子可是大富豪啊,他一两袖清风得罪人的官儿,还真不好意思接宝贝金孙过来受苦……
      嘉佑帝看到这里,满脑子都是那只狐狸精嘴脸,后一句更让嘉佑帝气结,“……官家可不要忘了跟臣在太池边的约定……就算官家忘了也没关系,金剑臣带在身上防小鬼了,锋利依旧。”
      嘉佑帝放下信,环视一下自己的大律政官的待客正堂,石恪说自己的屋子‘老旧不堪’这有点夸张,宅子小倒是真的,只有三进,适合当初石恪刚入朝的从六品缺,现在都是内阁重臣了,还真是有点小。只不过石恪原本一个人,鳏寡孤独的,一直够用,他也没提。若仁术先生叫回来同住的话,仁术先生已经被封了宁仁侯,还有,金吾卫也要再加,另外还有女眷加孩子,男孩子得习武,得加练武场,加跑马场,还得加个养花的园子,添上几只玩意儿,鹿啊,鸟啊什么的。回过味来的嘉佑帝忽然醒悟,石恪故意离开,就是为了让他掏腰包给翻修宅子呢吧?
      被嘉佑帝暗骂的石恪正跟鹭子在院子里玩球,一个喷嚏没憋住,脚下的力道就控歪了,哗拉拉——蹴鞠一头扎进树枝里,被挂住了。
      “糟了。”水清浅目测了一下,根据这只小鸟儿多年的爬树经验,树枝禁不住他的重量,会摔下来的。必须找个比他还轻的……水清浅四下里看看,“元宝,过来。”
      元宝躺在阳光晒得热乎乎的石台上翻了身,把头一埋,埋到肚皮底下呼呼睡了。
      水清浅:……
      “等养肥了你,把你做手套。”忿忿咕哝完,水清浅回头看肖楚,“肖叔叔,你能跳么?”比划一下子。
      肖楚看了一眼距离,摇摇头,就算他们会功夫,那也要借力使力,人又不是鸟能凭空飞的。“我去问问花匠要梯子。”
      “哪儿用那么麻烦,咱们扔鞋吧。”这是首席大律政官仰着头的建议。
      四个绑陪来玩蹴鞠的金吾卫正为自家大人的主意脸红,那边一只攒金的牡丹花鹿皮小靴嗖——的就飞上去了。肖楚回头一瞧,水清浅练金鸡独立呢。
      水清浅仰头看着树梢,蹴鞠和一只鹿皮小靴顽固的黏在树梢上不愿意下来,“没管用……爷爷,鞋也挂上了,现在怎么办啊?”
      石恪四下张望,看到花丛角落里戳着一个竹条篾的扫帚,大概是花匠用来收拢枝叶的,大小合适,重量……应该……也合适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水庄主无意中聊起,“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刚才我从‘柳絮飘香’那边过来才发现那老杨柳的树梢上还挂了一只笤帚……我以前也没注意,这也是风水么?爹,你们道家对这个摆法有什么内在说道?”
      “隔瘴散霾之举,玉真小佬儿的雕虫小技,不必特别放在心上。”首席大律政官转身变神棍,一副道骨仙风的姿态。
      水清浅低头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鹿皮小靴,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在山钟秀住着,看似桃花深处不问世事,其实庄内外的通信全没断过。利好钱庄帝都总部这里还专门派个副管事给水庄主跑腿。水庄主的生意不小,什么蒋氏米行,白家药行,顺水漕行,天悦金银楼等等有名有号的商行也派人拜访山钟秀,拜访水庄主,此处清幽,却不避世。
      肖楚暗暗观察了数日,亲眼见有访客、信使每隔两三日便登门,更有仁术先生每日固定在书房处理公务私务,便试探的问了问,仁术先生随即大度表示信使随便用,更不介意他们去联络帝都上峰,这般开诚布公,让肖楚大感意外,隐约还有被戳破小心思的不好意思。
      “爹都在你们手上攥着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水庄主笑着说。
      肖楚无力吐槽。
      水庄主随意挥挥手,“若官道走得快,免不得还要借你们的方便用一用。”
      肖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山中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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