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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换个地方续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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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浅转身,对那边一脸懵逼还坚持尬聊的几位衙内开口,“庄大哥,我们要走了。”
这话不假,如果不是花舫的管事妈妈,他们已经走了。庄长平拉着俩李衙内没敢出声挽留,却有点眼巴巴的意思,能与殿下碰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真不想任这种机会仅停在匆匆寒暄上,可是眼下……
“公子请留步,”冯烟烟飘过来出声挽留,台柱姑娘笑得甜美得像朵花一样,非常有眼色的开口,“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既然几位公子是旧识,天南海北的能在这船上碰到,多大的缘分呢,天色还早,几位公子留下来叙叙旧,可好?奴家见几位公子人中龙凤,哪怕只让小女子在跟前斟茶倒水,小女子也感到莫大欢喜呢。”美女开口主动相邀,似乎,就不太容人拒绝了。
她不仅察言观色为庄长平和李衙内说话,她更为丛锦舫和自己争取机会。你看看,满船摆在台面上身份最贵的就是李家的两位衙内公子和他们招待的贵客,根据冯烟烟打听的消息,这位贵客出身帝都,身份比李大衙内还要高几分。而众目睽睽之下,这几位身份贵重的衙内公子对那伙不知名的‘暴发户’殷切有佳,联系到衙内公子的社会地位、帝都身份,联系到这一伙外乡人嚣张却不粗鄙的行为风格,甚至当初他们嘲弄花娘的那些话也值得再一次深思琢磨了,如果人家就是帝都见过大场面的贵人……
眼下这种紧绷的气氛,她是不敢就这么轻易任他们离开的。
这一伙不明身份的人里,水清浅年纪最小,少年任性;那些武夫看起来就是护卫,无足轻重;所以,姬昭,当仁不让的成为他们这一伙人的主脑,连庄少和李少也是先围着这位俊美青年说话的。冯烟烟千娇百媚的柔美态度,正好拿来应对这位血气方刚的某贵人青年。但姬昭就当自己是个陪客,一切看水清浅的意思,他知道他家鹭子不开心呢。
几位公子暗中的气场交流,冯烟烟很敏锐的察觉到关键人物,水清浅。
许是水清浅面上带出来不想再待下去的意思,冯烟烟又变一身风情,对着十几岁满是少年情怀的水清浅,摆出一副小女儿撒娇嗔怪的语气,“公子留下来嘛,干嘛非要走呢,莫不是嫌弃奴家……”
“是。”水清浅直接承认,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矫揉造作,东施效颦。没有筋骨力道你也配舞剑?你以为武道之路就是你扭扭腰、卖卖脸?说你花拳绣腿都是侮辱花拳绣腿。天桥上随便出来一个打把势卖艺的都不会烂成你这样。”
水清浅一点颜面也没给,直接开怼,冯烟烟前一秒的笑容僵硬凝固在脸上,整个人都被骂懵了,大厅客人们在最初的哗然之后,气氛在水清浅的字字句句里变得安静,静得落针可闻,
“你哪来那么大脸敢唱《无衣》?历史上多少英雄豪杰用生命奠基了东洲的武道精神,这是给你用来哗众取宠的吗?动机肮脏,心思下作,你的丑态简直让人辣眼睛!”
这中二狗子什么时候懂怜香惜玉?帝都的豪门贵女们都被他怼过,何况这个抄袭狗。
抄袭狗,一生黑!
庄长平忽然就懂了。
除了他,现场的人都没看过正版的无衣,所以也没法体会到他刚刚那种违和感。水清浅这几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他了。怪不得之前感觉怪怪的,他还以为是冯烟烟不够漂亮的缘故。现在想想,当初芊芊小麻雀跳剑舞的时候,与其说是‘舞’,不如说是‘武’。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该凌厉的凌厉,该厚重的厚重,杀伐果断,雷霆万钧,后来大家不由自主的满场高声和唱《无衣》也是因为血性里的尚武精神被芊芊姑娘给激起来了,可不是今天这种,让一群小娘子在台下生硬的应和炒气氛。
其他人虽然没看过正版无衣,无从比较,但水清浅的辛辣评语直戳核心,堪称振聋发聩。别的都不论,花船的妓子唱《无衣》以娱乐大众,仔细想想,确实很不妥。
气氛尬到令人窒息。
看那位铅米粉都遮不住的猪肝脸,小鸟一甩翎羽,结案陈词,“什么舞魁,什么花船,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要浪费时间了。”
“水兄弟说的是。”庄长平接过话头,平缓的声音柔和了一下紧张的空气,“我们是该换个地方。怀玉,这里我们都不如你熟悉,你来帮忙选个地方?我看天色还早。”
“哦哦,那是自然。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这等歌舞就是无事闲来看看,咱们今晚重头另有去处,得好好耍耍。子上兄,水兄弟,千里之外你们在这儿遇到长平,咱们都算有缘分。相请不如偶遇,给小弟个机会,今晚我做东……”李大衙内左右招呼,三两句话就攀上交情,热情的态度那叫一个亲切自然流畅,明明那一脸懵逼还没完全淡下去呢。
纨绔衙内圈子里的调调搁在哪儿都大同小异,水清浅作为家长口中的人家孩子,能跟帝都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们相处融洽,眼下跟庄少李少混个自来熟也不在话下。
众目睽睽,大小衙内们一片气氛和谐的相携离开,而偌大的一花船,满场宾客,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丛锦舫的脸面被剥落扔到地上又被无情踏上几脚,连个出声打圆场的都没有,大厅里的气氛迷之安静。人面桃花尬成了姹紫嫣红,一屋子酒精上头的花花太岁们也没人敢跳出来仗义执言。
李大衙内带头领着身份迷之贵重的几位贵客先出去了,李小衙内殿后,走两步,他又站下了,转身对管事妈妈勾勾手指,宋妈妈连忙点头哈腰的滚过来,“二少……”
李二少就是有点好奇。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来头到底能有多大,他知道庄大哥一贯是个靠谱的,是典型的人家孩子。所以他哥刚刚的态度完全是受到庄大哥的暗示,有点伏低做小了。他不是反对或者怀疑什么的,但毕竟,好奇嘛,所以,他故意蹭到最后,偷个空儿从管事妈妈那里拿到那只腕镯,想好好端详端详……
端详屁个端详!
二少搭眼一看,就忍不住爆粗,那做工,那材质,他只感觉牙缝都跟着冒凉风儿。
李二少看着这腕镯,看看那管事妈妈,“呵呵。”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二少二少,您可得说句话啊……”
李二少一边啧啧发声的摇着头,一边拿了随身的帕子把腕镯拭拭,包个严实,重新放回宋妈妈的手里,拍拍,“若这个东西能完璧归赵,你,或许,还能捡回条命。”
“二少!”宋妈妈闻言腿一软,差点给跪了。二少已经是他们这个地界有名有号的衙内,以他的身份,没有必要跟一个老鸨子开玩笑,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这东西果然烫手得厉害。生死攸关什么的,就算没有严重到那个份儿上,但她就是一个青楼老鸨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要不,求求二少,好歹把东西先还给那位公子?
“二少,奴家有个不情之请……”烟烟姑娘上前两步。
“那就不要说了。”李二少抬手挡回去,看着冯烟烟楚楚可怜的脸,心中毫无波澜。说来也奇怪,原本烟烟姑娘在他心里一贯是高洁雅贵、不可轻易冒犯的女神,会周身泛金光的那种,可那位水公子刚刚不留情面的刺几句,他心中那层光环啪的一下子就溃散了,金光淡去,佳人还是那个佳人,可怎么就……就俗了呢。尤其她拿腔作调的百变,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就是一钱货两讫的婊子。
果然是,呵呵,辣眼睛。
“二少……”
“哎,我可碰不得这东西,”二少转过身,悠悠踱步往外走,在背后凉凉扔下一句,“我级别不够咯。”
水清浅没指望李大少在仓促之下安排的后续节目会怎样精彩,总归他们就是找个借口离开罢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下一个地点会这么的,接地气!
他们一起去澡堂子了_(3」∠)_
不是泡温泉,就是那种用大灶烧的,热水直通大大小小的浴桶,大家都脱光光往里一坐,彼此一边泡澡还能一边聊天的那种泡澡堂子。李大少把他们带到这个名为清泉池的澡堂子大门口的时候,水清浅就看到庄少的面色很僵硬,他望向李大衙内的眼神夹杂各种挣扎,却最终啥也没敢说。李大少也有点冤,因为水清浅知道,这种泡澡堂子还真是当地的一大特色,李大少真的很尽心在安排。
安州这个地方湿气重,泡澡能促使人排汗解毒,借着烧火大灶再盘上一圈火炕,燥热祛湿,是民间很迷信的养生方法。如果再讲究一点,比如在浴桶里加入各类药材,干燥的火炕再烘烤一些富含矿物的岩盐,民间养生法就越发显得高大上了。但对于初来乍到的人来说,一起泡澡,气氛迷之尴尬,大家都还不熟呢就这么坦诚以对啦?这种场所是不是有点敏感了。
水清浅闪亮亮的小眼神儿看着姬昭,姬昭还能不了解他?用水清浅的话讲:咱们来都来了ヽ(≧≦)
澡堂子这个地方,听起来有点那个啥,但李大衙内身份在此,他找的地方肯定有逼格,所以他们一进来,就直接被往园子深处领,重重叠叠的小院和各色绿植把外面的嘈杂隔绝干净,内中环境很清幽,除了他们这些人,再没见其他客人进出。沐浴更衣的东西也比水清浅想象的更加完备,小毛巾拭汗,大毛巾擦身,条毛巾用来围住腰下重点免得客人彼此尴尬,另有帽巾可以配合精油来养护头发,最后更有干净的浴袍和毛巾毯便于他们泡汤之后去那边火炕上‘烙挺’或者‘眯等’,这是当地的土话,就是休息或者小睡的意思。另外,沐浴中的皂粉精油,各种护理保养品,闲聊时的零嘴和茶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准备不周的。
水清浅兴致勃勃的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光溜,套上木屐,嘎达嘎达第一个冲到堂子里,堂子里雾气缭绕,温度适宜,浴桶都被半嵌在地下,有点温泉池子的意思,看着不起眼,一个浴桶能坐下三四个人也不嫌挤。水清浅就近噗通通跳下去了,被激起的水花让他闻到了淡淡的柑橘清香,所以,每个木桶旁边还挂了竹牌介绍,水清浅也是跳下去之后才注意到,根据他这个竹牌解释说,这个叫柚子浴,可以帮助清热平喘,有消炎镇痛之功效。他扭头看向旁边,隔壁的浴桶叫枸杞当归浴,再远的还有什么芦荟白芷浴。水清浅用过太医院给他配的保养药浴,成分非常复杂,所以,他很怀疑这些随便一两样药材泡泡水就能有功效?咳,管他的,热水泡泡澡,至少很舒服。
水清浅泡了好一阵子,感觉都快睡着了,才见昭哥腰间围了条毛巾,光膀子披着大方巾,踩着木屐,嘎达嘎达走过来。
“这么慢!哎,其他人呢?”水清浅在木桶里扑腾扑腾,有故意往姬昭身上泼水的嫌疑。
姬昭还能说什么呢。
今晚遇到庄家大公子是个意外,来这里泡汤就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澡堂子的环境特殊,金吾卫肯定要重新布置保卫事宜,就算姬昭不插手,至少要听一下汇总吧。又有水清浅才惹出的麻烦,以水清浅的脾气,这笔仇定要狠狠记上一笔了,不把那老鸨子折腾去半条命,他岂能善罢甘休,所以,这件事,没完!安州此行,姬昭原没有打算惊动地方官衙,但今晚的事情一出接着一出,所以,身份再藏着掖着就没必要了,早有金吾卫拿了腰牌去联系官府。而刚刚在姬昭的默许下,庄长平把姬昭的身份透漏给李衙内,李衙内当场的表情……真让姬昭有点一言难尽。事情前前后后耽搁有一会儿,某中二狗子只管杀不管埋,他还好意思嫌别人慢。
姬昭下到水清浅隔壁的浴桶里,也半躺着,头枕在木桶沿上,还捞起热毛巾顶在百会穴上,药浴什么的也就卖个噱头,但泡澡本身就很舒服。姬昭松乏了紧绷一天的神经,避重就轻道,“你倒是把自己扒个干净,稍后离开,你有换洗的衣服么你?”
水清浅:…………
某人没动静,姬昭转头,却见水清浅正扒着浴桶边盯着他,小眼神还带着点纠结。
“有话就说。”
水清浅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姬昭的耳后,姬昭莫名其妙回头,他脑后那边挂了个竹牌,他这一桶叫秘药浴(?)姬昭别的没看清,但‘温肾固精’那四个字可真是醒目到简单粗暴。
“哈哈哈哈哈哈哈……”中二狗子捶着地,笑得那叫一个欢脱。
杂七杂八的事一安排妥帖,大部分的金吾卫也闲下来了,你想想,连安州的官场都惊动了,他们这个澡堂子还可能再招待其他的客人吗?巡城衙门估计一会就得封街宵禁,而安州的府兵也要奉命入城了。万事妥帖,庄大少和李家两位衙内迫不及待的跟过来泡汤。太子殿下的大粗腿都摆在眼前了,不趁机死命的攀上去,难道还有更好的机会等着他们吗?
一班老爷儿们脱个光光,在腰上围个毛巾,穿着木屐,踢踢踏踏的走进堂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太子殿下长臂一伸,老鹰抓鸡崽儿一样捏住水公子,一个过肩摔,某只中二狗子就从一只浴桶折进另一只浴桶里了。水清浅扑扑腾腾站起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扬了姬昭满头满脸的水,然后粗声粗气的跟太子殿下对质,“怎么啦,我笑笑都不行吗!”超!凶!
他们看不到太子殿下做了什么,不过,下一秒某人变鹌鹑,谄媚狗腿,“……昭哥最好了!”
金吾卫们早就习惯了,庄少和李家俩衙内有点发现大新闻的意思:太子殿下跟宁仁侯府的大公子,原来关系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