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烟火许我清欢》陈晓沫

2、高兴的事

　　多年相处，莫小小了解她，如果是好事，她不至于如此，只有要莫小小吃亏的时候，她才会这样。

　　婆婆不主动说，莫小小自然不会傻到往枪口上撞。她眼神淡淡地看了婆婆一眼，那种想要分享的喜悦，一下子压了下去。

　　她在等，等她开口说。莫小小知道，她憋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坐下来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婆婆倒了一杯水给她。笑眯眯地，表情略显讨好。

　　这么多年来，婆婆一直属于说一不二的主，哪里有这般嘴脸过。

　　莫小小微微挑眉，接过水却也没有喝，没有问。

　　婆婆见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媳妇，今日居然不说话，她只能笑道：“小小，检查结果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孩子能不能留。”

　　此时的莫小小已经大概明白了，能不能留，不是问保不保得住，发生了什么，让婆婆容不下这个孩子？

　　心里顿时堵得慌。

　　当然，她也没有不搭理，莫小小扯了扯嘴角，她想笑的，可是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就是笑了，也绝不会好看。她看了一眼婆婆，垂下眸子。

　　“还可以，医生说配合治疗，好好休息问题不大。”

　　婆婆听说问题不大，明显敛了笑意。原本的打算破灭了，她只能将心里的计划说出口：“小小你看，这几年铭翰生意一直亏本，一直是你一个工作撑着，你也够辛苦的。”

　　话说一半，她停住了。

　　枣子够甜，但是莫小小未必接。

　　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她怎会顺着婆婆说，莫小小往后靠了靠：“其实还好，铭翰的生意也没有那么差，养个家还是可以的，至于我，不过是养活自己而已，谈不上支撑整个家庭。”

　　“小小你就别谦虚了，妈还不知道吗？要不是你，别说你们的房子，就是小北上双语幼儿园的钱，也是付不起的。”婆婆顿了顿：“你看你那么辛苦，家里这两年也不是很宽裕，要不这孩子不要了？”

　　听着像是在商量，可其实莫小小了解，这是他们所有人商量好了，做出对于他们最有利的取舍。

　　莫小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定定地看着婆婆：“为什么？孩子来的多么不容易，妈应该知道吧？”

　　“妈也是为你好，你看你身体不好，铭翰生意不好，你去生孩子，必定没有了收入，将来哪里有钱养孩子，还贷款。这孩子不要了，等你们有存款了生，不是更轻松一点。”像是要说服莫小小，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婆婆点着头。

　　莫小小突然一笑，看着婆婆：“妈，我是计划备孕，不是意外怀孕，这孩子我是想要的，还有，您真的不打算说真实原因么？”

　　婆婆尴尬地咳了一声，知道一向睿智的大媳妇没有那么好哄骗。

　　顿了一会儿，她只能站起来，俯视着莫小小：“你妯娌也打算二胎，她知道你怀孕了，她说你要是生，她就不生了。她怕没人给她带孩子，你也知道大的我都没有给你们带，我想给你们带带二胎。所以你看，这孩子反正也是先兆流产，不如不要了，让你妯娌先生，她一胎是女儿，再不生太晚了。你是儿子，什么时候生，生不生都无所谓。”

　　呵，好个反正都先兆流产，好个太晚了，好个生不生都无所谓。妯娌不生晚吗？她才２５而已，莫小小已经三十了，现在不生就要高龄产妇了。

　　当然，这些莫小小不会说出来，她不想连这些年维护的表面的和睦也都撕扯掉，那么剩下已经烂掉的内里，大概维持不住婆婆最想要的面子了。

　　“妈，妯娌怀孕了？”莫小小笑着看着婆婆。

　　只见婆婆眼神闪了闪：“没……没有，她在备孕了，你答应吧！这孩子要是不好到时候打了更累，趁着还小，你不至于太苦。”

　　瞧，说的多好听，都是替她着想呢！

　　莫小小差点都要感动了，她也不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婆婆那个眼神代表什么，莫小小太了解了。

　　无非就是妯娌也怀孕了，婆婆怕不给她带孩子，妯娌会去打胎，取舍之间，选择让莫小小退让，让莫小小的孩子，给妯娌的孩子让路。

　　回头想想这么多年，自己的小北，婆婆也不曾带过，生二胎，莫小小也是没有打算叫婆婆带的。她的工资足够请保姆，她在决定要孩子的时候，都已经盘算好了，请保姆带孩子，自己则是继续工作。

　　只是，她没有想到妯娌以及婆家人，吃相如此难看。

　　谁的孩子不是手心里的宝？哪怕此刻自己的小宝还是一个孕囊，那也不容得任何人伤害。

　　便是如此，莫小小也依旧没有发怒。

　　她看着婆婆：“妈，她与我不冲突，孩子我不需要您带，我可以请保姆，您可以替她带孩子，我自然是不会说您的。”

　　“你怎么说不明白？她就是怕我难做，所以说才说你生她不生的，你是长嫂，不能谦让吗？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你妯娌都知道为我考虑，你怎么不知道替我想想。”婆婆变得尖锐了。

　　莫小小眸底的冰冷一闪而过，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妯娌也是怀孕了，所以两个孩子之间，自己的孩子就这么被无情的抛弃了？不被容许来到这个世上了？呵，看不同意打胎，她都要变成不孝自私的媳妇了。

　　凭什么？同样都是命啊！

　　“妈，我尊重您，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愿意说的太明白，也不想说的太难堪，孩子是我的，谁也没有资格决定他的去留。至于您，给谁带孩子，我没有资格要求，也不想要。她怀孕了，没有我给她让路的道理。何况我备孕之前，是问过她的，她自己说那么早不生，我才去备孕的。”莫小小顿了顿：“这么多年了，我是不讲理的人吗？如果没有怀孕，让我等，我可以，可是有了叫我打掉，这心是有多狠，多歹毒。”

　　“怀孕这是哪有商量着来的，有没有自己还能决定，叫你不生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明白？”婆婆怒道。

　　“好不好我知道，不用您操心，还有请您告诉她，生不生是她自己的事情，别把自己没本事的锅，盖在我头上，我不背。都是人，凭什么我的孩子这么低？良心不会痛吗？”莫小小站起来与婆婆平视，眼神异常冷淡：“还有，我从未指望过您会帮我什么，既然如此摊开说清楚，你去帮她，条件就是别再说打掉我孩子的话，也不要让我背锅。”

　　“你，反了你，长嫂如母，你怎么一点长嫂的自觉都没有？谦让一下有没有损伤。”婆婆指着莫小小的鼻子，开始哭哭啼啼地骂着各种难听的话。

　　仿佛受委屈的是她，被不公平对待的也是她。

　　对于孩子，是莫小小的底线，她可以为了孩子拼命，怎么可能退让？

　　此刻的她也是浑身带满了刺：“您还活着，长嫂如母这事不适合我做，您做更好一点。我回去了，这事没商量，孩子我要生，至于她生不生，与我无关。身为母亲心思那么坏，生出来的孩子能好？真让人恶心！”

　　言罢，莫小小直接带着顾小北摔门而出，不理会在那儿哭天抢地的婆婆，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但是她绝不会妥协。

　　走在小区的路上，顾小北看见妈妈在哭，伸手拉了拉莫小小的衣角，让她蹲下，替她擦开眼泪：“妈妈不哭，小北是男子汉，我保护你跟宝贝。”

　　莫小小笑了，是了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一直对你好，除了天真的孩子，还有自己的父母，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生气太傻。

　　那一瞬间，她明白，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护住自己要保护的，至于那些肮脏的人与事，没有必要去在意。

　　婚姻是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想要纯粹的幸福，要靠自己的努力。

　　这一刻，她清醒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管是她还是顾铭翰，都逃避不了这样不公平的家庭相处模式。但是他们可能会对不起很多人，也被很多人亏欠，但是绝对不要自我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