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如你》言峤九

38、终章

　　咎子昂腿翘在桌上，身后披着厚厚的黑羽绒服，手上还抱着一个热水袋。这家伙怕冷，一到冬天就犯蔫儿，cos起老干部来毫无压力。

　　路南路过，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咎子昂头一偏，绕过他挡视线的手，下巴朝方煜的方向点，神秘兮兮：“你看他，中邪一样。”

　　路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方煜坐在课桌前，双腿规规矩矩放在课桌下，有一搭没一搭转着笔，竟然在做题？？？

　　他暗骂一声日了狗，不信邪的走过去看。那本从发下来就被塞进桌肚再没有见过天日的数学五三此刻摊开在第68页，旁边是零散的几张草稿纸，已经写满了演算过程和公式。

　　路南：……

　　带着扭曲的表情重新回到咎子昂身边，路南很蛋疼的问：“这又是什么情况。”

　　咎子昂喝一口热水，发出舒服的喟叹：“脚趾头想都知道，除了景漾谁还有这么大能耐？”

　　他接着说：“你这几天不在学校不知道，我观察好好久了。球赛结束那天晚上，我半夜被台灯晃醒，一抬眼就看到这比对着一本数学书诡异的笑，可他妈把我吓坏了！”说着摸了摸小心脏，一副想起来都后怕的样子。

　　“后来就一直是你现在看到的状态，学习——傻笑——学习，比中邪还诡异。”小咎摇着头，表情无比复杂。

　　路南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咎子昂又说：“我说兄弟没事儿吧，有病就得及时就医啊，就算治不好浪费钱也不能放弃呀！”他摊了摊手：“放在往常我敢这么挑衅他，早被打断狗腿了，结果你煜哥，慢悠悠看了我一眼，回头哼着歌去背课文了……”

　　“景漾不是已经拒绝他了？”路南挑眉。

　　“何止是拒绝，我看已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人家现在躲着他走。谁叫他自己作孽，喜欢就好好追么，非要搞小男生那套把戏，把人欺负哭才算数。以为做两道数学题，小姑娘就会回心转意啦？呵，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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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炮打的响，调侃起好友来全是嘲讽。
　　然鹅就这么看着方煜发疯一般学习了几个星期，嘴上说着强扭的瓜不甜的咎子昂先森，把自己裹成北极熊，臃肿的滚到了景漾教室门口。

　　期末月，班上的氛围日益凝重，景漾几乎每天都处于埋头苦学的状态，和景妈妈打过招呼，连周末也不回家休息，真真正正的三点一线，白天在教室学到十一点左右，回宿舍冲过澡就睡。

　　虽说小咎同志自己是个学渣，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不打扰学霸学习的自觉，掐着点儿等到紧张的期末考试结束，巴巴的就跑来高一找人。

　　景漾同志同样把自己裹的很厚，头上顶着可爱的草莓帽子，和同行的小朋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暂时从苦海中解放，一派轻松。

　　咎子昂非常欣赏小学妹的穿衣风格，他琢磨着景漾这个小姑娘真不错，怪不得自己看她顺眼，一面又觉得自己有点儿禽兽，挑这种时候来扫兴。
　　毕竟事关方煜那个狗东西么，想不扫兴也难。

　　可人生就是这么的蛋疼，总有个亲疏远近、厚此薄彼。他觉得这个事儿不解决，他的好基友还得疯下去。这个闲事儿不管也得管。

　　问题是考试一结束，学校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回家的私家车，到时候女生宿舍空荡荡，他总不能像个变态一样找去景漾家里吧！挑这个时候也是无奈之举。

　　正想着怎么开口把人截过来，景漾先一步看到了他。

　　她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怔几秒，偏头和身边人低声说了什么，接着顺着人流直直向他走来。

　　咎子昂本来吊儿郎当靠在墙边，不自觉就站直，还有点儿心虚。
　　眼神儿瞥开，轻咳一声：“好久没见啊小学妹。”

　　景漾规规矩矩喊了声学长，迟疑了一下，问：“请问是方煜发生了什么事吗？”

　　咎子昂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我们找个地方聊吧。”外面这么冷，把人冻坏可不好。

　　地点就近选在校外的奶茶店，方煜给她点了一些小点心和蜂蜜牛奶，自己要了柠檬水。

　　景漾不比刚开学时害怕和他们相处，不过还是表现出一些拘谨。双手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请问是什么事？”

　　咎子昂抓一了一把头发又松开：“……那个，你别嫌我多管闲事儿，但我作为和方煜一块儿长大的兄弟，实在看不了他这么折腾自己。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他，我今天来也不是要逼你做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你听完了，再看看能不能给他个机会。
　　方煜这人看上去不太正经，不过我敢打包票，他对你绝对没有半分不认真。有些事儿一直瞒着你，我认为对你不公平，对他更不公平。”

　　景漾点了点头，眼睛亮了一些。

　　愿意谈就好，他松口气，也不卖关子：“其实一年之前我们就认识你了。”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还记得刚来学校把方煜砸到校医室那次吗？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你眼熟，方煜已经认出你了。”

　　提起这事儿，景漾还是免不了尴尬。

　　一年前的她还在上初三，当时为了中考，景漾几乎不出门，如果有遇到过方煜他们，她应该会有印象才对。可是无论怎么回忆，脑海里也没有关于他的印象。

　　咎子昂说：“应该是四月份左右的事儿，我记得刚开学没多久，我们几个去办公楼，教学主任桌上放着一摞表格，打头第一张就是你的……”

　　打头第一张就是景漾。

　　开学不到一个月，第三次被抓逃课。方煜和咎子昂熟门熟路去受训，中午罚站的空隙，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装修朴实的办公室内，不是杂乱的文件就是色调单一的办公用具，景漾表格上的那张证件照，就像黑白电影中突然闯入的色彩。

　　方煜晃着步子过去，肆意靠坐在教学主任的办公椅上，眼神不受控制的被吸引。他拿起那张表打量，那时她只有十五岁，中规中矩套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第一印象不由得暗暗惊诧她脸真小，甚至不自觉的拿出自己的手掌——有这个一半大吗？
　　脸蛋儿还很稚嫩，白白净净，小嘴樱桃红，五官长得恰到好处，不是那种惊艳的长相，但越看越漂亮，或者说，可爱。

　　方煜至今也不能解释将那张保送申请表格从头仔细看到尾的行为究竟是出于罚站的无聊抑或是注定的吸引。总之他几乎记下了所有信息，名字、学校、班级、家庭住址……最后扫到页尾那个准许通过的公章，嘴边扬起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

　　这显然已经不能算是临时起意，因为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方煜一共去过两次市一中。咎子昂陪着他去过一次，方煜就站在校外的杨树下，漫无目的的注视整个操场，聚焦到某一点时，眼睛里就会有光。

　　咎子昂当时心想，艹，真他妈变态。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方煜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同时在那个名叫景漾的小姑娘身上越陷越深。

　　咎子昂和他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如此上心，又是哄又是吓，孜孜不倦乐在其中。开始劝过几次，后来才回过味儿来，这哥们儿是真栽了。

　　可是方煜做了这么些年大魔王，做尽各种浪事，什么时候学过习啊？还是这种刻苦的学法？？真的把他们几个吓够呛。

　　方煜老早就看上景漾这事儿，咎子昂原本是打算咽进肚子里的，忍到今天，不吐不快。
　　他酸溜溜的想，成功了他就是偶像剧里的神助攻，不成功就当做无事发时。

　　可景漾听完这算什么反应啊？！很冷静的回答一句知道了。他想象中的惊吓或为难呢？？！

　　她看上去不想再继续聊下去，甚至有有种赶时间的匆忙感，站起身很礼貌的向他道谢道别，接着在桌上放下一张零钱，也不等他回话就急匆匆往出走，接着“绑！”一声脑门儿磕在玻璃门上。

　　咎子昂：……

　　他站起身：“我送你啊！”

　　景漾揉着额头，泪花含在眼里晃啊晃，动作却不迟疑，一把推开门，声音一半消散在寒风里：“不用啦！”

　　*

　　景漾是跑回宿舍楼的，她现在只想找到手机，然后做那件一直都想做的事。

　　这一聊就没了时间，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黑漆漆的压在头顶。放假第一个晚上，校园里路灯只亮了一半。

　　她喘着粗气往回跑，湿润的眼角模糊了视线，恍惚中前面有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

　　那人似乎是坐在楼梯口，看到她来立马站起来，动作开始有一点不自然，不知道坐了多久。

　　景漾渐渐放慢脚步，眼看着对面的那个身影跨着步子向她走来。
　　越过楼前一片阴暗，那张脸出现在路灯下，俊挺依然。

　　脸颊好像消瘦了一些，眼底似乎也多了黑眼圈。

　　她只看了一眼，胸口骤然发闷。突、突突……有什么东西几欲喷薄而出。

　　方煜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轻声说：“我问了你的朋友，她们说你明天回家，于是我就在楼下等，等了好久，差点就以为等不到你了。”

　　景漾鼻尖酸涩，还没完全消散的泪意再度涌上来，一下激堵在喉间，堵的她一时说不出话。

　　“本来打算过段时间成绩出来再来找你的，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方煜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和同学对了答案，觉得这次期末考……我应该会进步挺大的。”

　　她还是没吭声。

　　他终于察觉出小姑娘今晚的异常，双手撑在膝盖上，与她齐平，眼眸仔细观察她的脸。在看到那双小兔子一样的红红的眼睛时，一愣，接着不知所措。
　　左右手一起，擦她眼角坠下的泪，力道轻轻，不舍得用一点儿力气。

　　“怎么了？谁欺负你——”

　　话音没落完，怀里就冷不防撞进一个暖乎乎的小东西。

　　景漾张开双臂用力搂着他的腰，把脸使劲埋在他怀中，接着放声大哭。

　　哭声中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控诉：“方煜你这个大坏蛋！大坏蛋！”

　　心心念念的姑娘第一次投怀送抱，方煜当场就僵住了，五感直接减退一半。当他后知后觉反被动为主动时，又听到她的哭声，可为什么骂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不知所措的安抚着轻拍她的背，声音比平时轻柔一百倍：“好好好，我是大坏蛋。发生了什么事儿，告诉我好不好？”

　　景漾越哭越起劲儿，也不理他。

　　方煜抱着她哄，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只觉心口被她的泪水泡的软软的，从她毛茸茸的发顶到摸不出什么轮廓的腰窝，一遍遍不厌其烦。

　　一个孤零零的路灯，两个纠缠在一起融二为一的身影。清冷昭然月色之下，方煜抱着他心爱的姑娘。

　　心中升腾起一股奇异又奇妙的感觉，他低头，轻轻吻住她沾着泪水的眼睫，就像他第一次情不自禁吻她时那样。

　　他从泪水中尝出了味道，好像明白了什么，有激流在胸腔内疯狂乱撞。

　　景漾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哭声，她仰着脖子，由他吻住自己，另一半睫毛颤个不停。

　　她小声叫“方煜”，声音有点哑，还带着哭腔。

　　手掌攥拳抵在他胸口，脚尖一点点踮起，菱唇轻轻发抖，却比任何时刻都坚定。

　　——感谢你的喜爱与善待，为我枯燥的人生打开一扇门。赠我之吻，以表我今后，拳拳向你之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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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喜欢啦~正文完结
恋爱不就是这样吗？为了彼此，都在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写虞兮的时候没想到这一对会有另外的故事，因为大家的热情，才有了他们的诞生~连载跨度这么长，大家也很有耐心的追到现在，感激之情不尽于言表。
咸鱼柚酷爱浪子回头的故事，煜哥虽然不完全算，但也满足了我的部分期望，以后还会继续写，希望到时你们还在。
之后还会有一些恋爱日常番外~大家想看啥评论点播
然后就是《靠山》！我们十二月底见！还没收藏的宝宝快去戳一下收藏吧~